楚婉滢却对百里聂口中所谓的法器没有半点兴趣,她只隐隐觉得百里聂看似知无不言,其实言语不尽不实。
她眼皮跳跳,一阵子的不安传过来。
楚婉滢一伸手,锁神鞭便是嗖的飞出去,勒住了百里聂的脖子:“仙师,你说的话儿可是不尽不实。我说过,我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的。那么为了我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
百里聂叹气:“楚灵主,你这又何必呢?总之你问出什么,也没有什么用?”
楚婉滢面色微冷,慢慢的收紧鞭子。倘若百里聂殒身,修士之魂再强,若无聚魂之术,那么过上半个时辰也会魂飞魄散。
百里聂如今果然是个弱鸡,被楚婉滢勒住了脖子,也一副不能呼吸的样子。
楚婉滢稍稍用力,他居然这样子晕了过去。
他身体似乎就是如此,只要稍稍用刑,就会立即晕厥,分明也是故意为之。
楚婉滢面色微冷,她慢慢的收回了锁神鞭,任由百里聂身躯软倒,使得铁链叮叮当当的响动。
百里聂过了一阵子,也缓缓苏醒过来。他伸手轻轻抚摸了脖子上勒出的红痕,忽而微微一笑:“楚灵主,你也不必对我这么好,这样儿轻而易举的饶了我。魁都不是有许多让人没办法昏厥的手段,可别说你不懂。”
楚婉滢淡淡说道:“只因为我忽而想起来,你在魁都,必定也不是第一次这般受刑。可是,你居然能什么都没有说。”
她深深的瞧了百里聂一眼,百里聂这样子的人虽然看着可亲,可却极善于忍耐和算计。他的心只怕已然如铁石一样,很难加以动摇。
百里聂微笑:“那又怎么样,我也是经历过,许多很过分的事情。其实,你并不喜欢折磨人是不是?楚灵主,你纵然能狠下心肠杀了我,可不代表你喜欢杀人。还有,你杀过人吗?”
他轻轻的嗅了一口:“你也不必一副很凶狠的样子,你身上的味儿很干净,没有杀过人的味儿。你这双漂亮的手,没有杀过人,对不对?哈,魁都这种烂地方,居然让个双手干干净净的女人当灵主。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所以,你也不必对我做出那么一副好可怕好凶狠的样子。”
百里聂漫不经心吃吃笑起来:“若是封不云,他才不会理会什么火地脉,只要我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他立马将我给宰了。别人怎么样,他可不在乎。”
楚婉滢沉沉的凝视他。
而这棺车之中的风云诡谲,却也是无人知晓。
此刻鸟尸拉着棺车,海水已然到了尽头,陆地也是隐隐可窥。
离开东海之后,这支队伍便已然到达风谷,此处也是前去玄府的必经之路。
任灵芙手掌中握着那支金莲,一时间却禁不住心绪起伏,心底更不免有些警惕不安。
她自然不止一次见过百里聂,百里聂虽然总是十分和顺的模样,可是任灵芙内心之中却也是对此人警惕之极。
魁都水深,百里聂的待遇也不怎么好,封不云更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然而饶是如此,似乎也很难从百里聂脸上看到什么恨意。似乎每一次见到百里聂,百里聂总是会露出亲切的笑容。
这个世上,自然绝对没有这样子的圣人,百里聂也不过是将自己的想法深深埋藏在了心里。
况且,任灵芙觉得其实并没有几个人真正重视百里聂。
别看封不云如此张狂,又招揽许多修士,齐齐护送百里聂。可想来这位封灵主,其实心里面并不觉得真会出什么事情。
他之所以如此做派,其实根本是为了彰显他的气派。
彰显其在魁都的地位,想要有一日终究能踏上主岛。因为,那个希家少主希光也不过是个病秧子。
万剑盟、天玄修士来了许多,甚至许多本岛修士齐出,他们齐刷刷的来到了这儿,可也不过是应个景。
又有几个人,真以为百里聂这个过气的大魔头会出事呢?
可能如她一样操心的,只有无妄城的楚凌霜吧。
这位楚城主明显是有些焦躁,还有入棺车的楚婉滢,似乎也是因为担心什么。
可,又有什么值得不安呢?毕竟纵然是任灵芙,也觉得天底下没有人谁能打劫这样子的一支队伍。
正在这时候,有人出现在她的左后方。对方正是这一次的天玄修士统领牧柯。
而他,自然也是自己人。
任灵芙自然对他并无怀疑,可任灵芙却也是有个怪癖,那就是她喜欢跟人保持距离感。任何人离她一丈以内,她都是会不舒服。此刻她不免觉得牧柯离自己太近了。
任灵芙自然不好要求别人离自己远些,所以她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当然正是因为这样子的怪癖,正好救了任灵芙。
最不可能的人,却偏生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事。
牧柯蓦然邪邪一笑,一抹阴冷的剑光就如此泛开,向着任灵芙掠了过去。
此刻玄府之中,宁子虚容色宁定,如此批阅着那些公文。
仙首之令,令下必遵。这样子的滋味,无意也是极为美妙的,美妙得令人心颤。
他甚至还好整以暇的瞧瞧天色,看看时辰,这个时候队伍已然到了风谷了吧?那么那场屠杀也是已然开始了。他这个仙首如今脸色很平静,可是心里实在是兴奋得不得了。
那支队伍里面,有楚婉滢,有楚凌霜,还有封不云这个野心勃勃的粗鄙之徒。还有好多好多,自己不喜欢的人。然后宁子虚就将这些垃圾打包处理。这些令他不悦的存在,就会被阴山的魔人杀得干干净净。
当然现在,宁子虚还要保持姿态上的平静,等着别人给他报导好消息。
等到自己听到时候,还要双眼包含热泪,面颊上浮起悲痛。
要忍耐这样子的兴奋,自然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好在宁子虚一直也是个善于忍耐的人。
他决定瞧一瞧悦目的东西,舒缓一下自己的心神,比如一旁心不甘情不愿给自己碾墨的楚玉薇。
楚玉薇拜了洛蕊仙子为师,已然是玄府弟子了。宁子虚总是创造见面且独处的机会,且时不时撩一撩。这段时间,楚玉薇气也有点消了,对着宁子虚也是有点儿心软了。
楚玉薇触及了宁子虚的目光,蓦然也便扭过头去,清秀的面颊顿时也是一片潮红。
她始终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况且楚婉滢主动在合情璧断了后,似乎,也让有些事情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毕竟,如今宁子虚已然不属于别的女人了。
宁子虚对着楚玉薇微微一笑,他这样子的温和笑时候,谁也不知晓她心里面流淌着怎么样的可怕想法。
他想,这支队伍高手虽多,可只需那个人到,那就谁也跑不了。
此刻棺车之中的百里聂,蓦然轻轻的抬起头,那只完整的左手轻轻的打了个响指。
时辰到了,刚刚好。
然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就这样子响起,是有人巨力一下子的劈向了棺车。
那样子的巨力,使得棺材内部发出了轰隆的响声,不断的回荡晃动。可这个时候,棺车顶部却也是乍然露出了一抹光辉,不断扩展。
楚婉滢感觉到了一股子的失重感,她知晓棺车从天空坠落下来,可她更惊骇是谁给予这雷霆一击。
那一击,使得那种种封印,尽数化为烟云。
当那抹阳光轻轻的落在了百里聂的身躯上时候,这个大魔头面上却忽而流露出十分复杂的喜悦之色。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让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了。
纵然这棺车之中乱糟糟的,可他深深呼吸一口气,任由自己个儿的唇角浮起了一层笑容。
周围无论多糟糕,百里聂也已然不在乎。只因为,他已然嗅到了自由的空气,知晓自己命运即将要改变。
他头顶的那道裂痕,宛如活物一般,不断的裂开。
轰隆一声巨响,棺车最后终于坠地。
这辆让封不云引以为傲的棺车,此刻已然伴随这声巨响,化为千万片碎片。
而这些碎片,很快也是化为了飞灰,被风一吹,已然是荡然无存。
那一劈之威,竟然是锋锐如斯。
原本栓在百里聂身上那九根玄铁链也已然是消失不见,这九根铁链本来便是棺车的一部分,自然伴随棺车的消失,如此再无痕迹。
百里聂轻轻的啊了一声,他张开了双臂,拥抱山谷里面的清风,纵然这样子的风中蕴含了浓烈的血腥味。
风谷自然是死人了,而且死的不止一个。
他手背轻轻的贴着自己的额头,低低的微笑,我还活着呢,我始终还活着。
百里聂,终究还是再见到阳光了。
楚婉滢跌落在地瞬间,一阵子七荤八素,眼前阵阵晕黑。
然后,她就听到百里聂那厮向着上面某位亲切的打招呼:“大哥,许久不见了,这些年来,你身体可还好。”
楚婉滢一颗心不断往下沉,百里聂所言居然是真的。
来着,便是阴山魔人第一高手司无意。
纵然楚婉滢身在谷底,却也是已然能感受到这滔天魔威。
第041章
司无意一身银衫,他面颊遮着半片银质面具,只露出半边脸颊。谁都知晓,他另外一半面颊已然是在斩杀上任仙首玄灵子时被毁。而在修士界,也并不是什么样儿的伤都一定能医好的。
传闻玄灵之死时,心中怨气充盈,充满了对魔人的怨恨。他临死前的怨气化为诅咒,凝结于司无意的脸颊之上,将他容貌毁去,再不可恢复。
此刻司无意半张面颊被遮,也瞧不出被毁的脸生什么样儿,露出的半张面容倒也英朗。
一柄漆黑无色的刀,就在着邪魔手中,由着那片手掌握紧。
在场人族修士都不觉变了颜色,在如此滔天魔氛跟前他们也不觉为之心惊。想不到时至今日,此魔竟已然有了这般修为!
封不云为博名声,处心积虑,设计了这样子的棺车。可司无意只一刀,就将这棺车劈了个粉碎。
如此瞧来,司无意似已然三花齐聚,踏入了仙人之境。
在场修士,内心之中都不由得齐齐浮起了震撼。要知晓千年道魔大战之后,便再无大修踏足仙人之境。时光流逝,修士界似也一代不如一代,前人更比后人强。当今玄府仙首宁子虚,那也不过是半仙之境。
想不到此魔隐匿阴山多年,不露山水,此刻竟然修成如此的大能。
咯咯笑声回荡在众人耳边,却是六魔灵中另一位魔灵方南子。
以修为而论,方南子在六魔灵之中也许并不如何出挑,却以聪慧善谋而闻名。
他心机深沉,善于谋算,是一等一的阴冷之魔。
此刻他面颊之上,犹自还挂着半张脸,赫然正是方才的天玄修士统领牧柯!
任灵芙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面颊苍白。她身上虽无血污,却也是伤得不轻。方才“牧柯”靠近的时候,她稍稍避开。饶是如此,对方的剑意却也是透入了任灵芙的五脏六腑。
而那些玄府修士没曾想魔人居然幻化为自家统领,当即就被“牧柯”斩杀了十数人,损失不小。
方南子咯咯冷笑,将面颊上剩下的半张面皮给扯下来,露出真容。他五官其实也不错,只不过神色透出了难以言喻的邪意与阴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不免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那张面皮,也并非假物。方南子善于制面,此皮自然是出自真正的牧柯面上。他想着玄府之中,自己和宁子虚一起暗算,什么天玄统领,还不是死不瞑目。虽不知晓那玄府仙首为何肯如此,方南子也不免对人族修士充满了鄙夷。
人族修士,皆是可笑可鄙之辈,虚伪无耻之徒。
当然,方南子突施暗算,乱人心神,也不过是打个辅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