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一动不动,露出茫然思索的眼神,半晌才不确定道:“没、没有吧……只是小时候我很皮,经常去和大公鸡决斗,娘又生气又心疼,会吮我伤口,一边吮一边说‘不痛不痛,吹吹不痛’……”黑团子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
这么巧?!
宝宝以为鄢月问这么多是怕他遇到坏人,没心没肺道:“你们放心,我娘是好人,对我有求必应。”
宝宝举动信任放松,神情也一片天真,两个人信了七八分。加上认识以来宝宝也没做坏事,若要杀她们,多得是机会。结了契的情兽,只会无条件服从契主一人,只要他的契主是好人……
“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一点儿不在意,“我娘姓谢,来府上的人都叫她谢老太太。”
是了,楚都谢府,谢从君老太太,开国女将军,陪着晏煜南征北战,戎马半生,战功赫赫。却也正因如此,伤了身体,终生不孕,膝下无儿无女。
也唯有这上了战场、杀过无数人的勇毅老太太,才有可能面不改色接受黑团子异于常人的变化。
倒是都能说通了。
鄢月又多信了两分。
这边正说完,三双狐狸耳朵都动了动——有人来了!
三只狐狸朝三个方向跃起,藏到房梁上。
一柱香后,一个驼背老人拎着水桶和帕子,颤巍巍进了庙里。
除了鄢月,另两个人都好奇盯着他。
老人朝主位上抱着狐狸的菩萨拜了拜,轻声道:“狐仙娘娘,小老儿又来啦。”
拜完后他立刻拧了帕子,小心翼翼擦了擦石像上的灰,念念叨叨,“两天没来,灰就这么多了……狐仙娘娘,您别怪小老儿不听话,这庙破旧些还好,要是脏了,那就不像话啦……您年年保佑我们,若是我们连灰都不擦,那也太不像话啦……”
驼背老人一边擦一边小声絮叨,从狐仙娘娘第一年现身,到帮助十里八村各种人,再到制定奇奇怪怪的规矩,如数家珍,事事详尽。
一个小破庙,老人足足擦到天色微亮才堪堪擦好,他气喘吁吁,哎哟两声,喘气道:“等会儿上香的人就来啦,小老儿怕有人告诉村长,走啦……”走前又对着石像跪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老人一走,鄢月便对梨胭道:“等会儿有人来上香,你就用腹腔呜一声,若能发出环绕音,最好。他们知道灵狐下凡,就会磕着头说出愿望,若你能帮,你就呜一声,懂?”
梨胭点头。
三只狐狸藏在各处,不出片刻,就有五个妇女结伴而来。
鄢月轻车熟路,待她们一跨进庙里,就威严飘渺地呜了一声——那呜声似远似近,环绕整个小庙,梨胭不知道她怎么发出的。
底下五人,一听呜声,欣喜若狂,忙放下篮子,不住磕头——
“狐仙娘娘在上,民妇李氏,给狐仙娘娘送水果了。”
“狐仙娘娘显灵,民妇吴氏,给狐仙娘娘送糕点了!”
“狐仙娘娘大恩,民妇王氏,给狐仙娘娘烧钱了!”
…………
一阵惊喜的磕头后,李氏道——
“我家那男人上个月摔断了腿,家里没人收麦子,今日有雨,民妇怕麦子烂在地里……这是一家五口人一年的收获啊,求狐仙娘娘显灵,救救我们吧!”
梨胭听了,想:自己不会治病呀,腿摔断了怎么治?给她找个大夫吗?
她还在想解决办法,不明处的鄢月已经果断呜了一声,算作应允。
李氏欣喜若狂,又磕了十几个头:“谢谢狐仙娘娘,谢谢狐仙娘娘!”
五人乖乖巧巧排做一排,李氏的事鄢月已应允,她笑容灿烂,烧了纸钱,忙道:“你们快拜,我去通知村里的人!”忙不迭下山了。
吴氏磕了三个头,哭道:“我小儿两日前随他老汉去山里砍柴,他老汉粗心大意,只顾砍柴,小儿又无定性,自己去耍,他老汉要下山的时候才发现小儿不见了,求狐仙娘娘显灵,让我小儿平安回来!”她砰砰磕头,“求狐仙娘娘显灵,保佑小儿平安回来!”
梨胭欢快地呜了一声——这个好办,只要嗅嗅她小儿衣服的味道,她去山里寻,片刻就能找到。
吴氏感激涕零,“谢谢狐仙娘娘,贱妇来世做牛做马,报您恩情!”
等吴氏离开,下一个人忙不迭跪下,“狐仙娘娘,民妇刚生一对双胞胎,家中还有一刚满岁小儿,牙牙学语两女儿,家里十二口人等着吃饭,汉子不争气,所挣钱财只够四人饱腹,民妇没有办法,求求狐仙娘娘显灵,救救民妇一家十二口人吧!”
梨胭起先没有呜,她想着她和鄢月一人一呜,应该轮流来,所以等着鄢月呜。结果等了几息,鄢月一点儿声音也无。
那妇人没听到呜声,不住磕头,声泪俱下,几乎要嚎晕过去。
梨胭瞧她可怜,呜了一声。这个很好办呀,给她一粒金子便是。
那妇人听到呜声,磕头大拜,整个身体恨不得贴到地上。磕完头,她没有送上祭品,烧了一小沓纸钱,又哭又笑,挥舞着手走了……
早先来的人通知了山下的人,随着时间流逝,来祭拜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队伍甚至排到山腰。
有求子的,有求姻缘的,有求功名的,有芝麻大的事儿,有杀人命案,各种各样,千奇百怪,梨胭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再听下去,之前记得事儿都要忘光了。
突然,鄢月长长呜了一声,空山回响,庄严神圣,底下的人听到这一声,俱是叹了一口气,呼儿携女,陆续下山。
“明早再来。”
“明日早些……”
三只狐狸藏了一天,身心俱疲,等人都走光了,瘫在一起,梨胭动动白生生的爪子,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叹气:做人好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忘了设置防盗,明天设吧。
第十九章 人各有异
三只狐狸休息了一会儿, 说了这一晚上各自要解决的事情,就飞快下山, 当狐仙娘娘去了。
梨胭心里最记挂的是山上失踪两天的小孩, 一下山就直奔那家人。
吴氏还没睡觉,跪在老屋大堂, 案上摆着狐仙像,嘴里喃喃:“狐仙娘娘保佑,狐仙娘娘保佑……”
梨胭悄悄跃进去, 在各个屋子都嗅了嗅,随后白光一闪,消失不见。屋里一家三口,俱没有察觉一点儿异常。
她在柴山上转了一圈,在一块大石头下找到一个睡着的孩子。
然这个孩子不是她要找的那个。
一个女孩, 三四岁模样, 面有泪痕, 衣衫破旧,是男孩衣物。她鼻子动了动,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她想了半刻, 才想起这是家有十二口人的王氏家的味道。
她家孩子也走丢了吗?
梨胭毫不犹豫叼起,飞快下山, 将孩子刁到了王氏家门口。
王氏和丈夫躺在床上。
梨胭听到王氏笑, 悄悄和丈夫咬耳朵:“狐仙娘娘答应给我们送钱啦!我们发啦!去年何家收到三锭金子呢!三锭!他家现在都起新房了!”
梨胭没有细听,闪身即走。毕竟要找的孩子还没找到。
她复又上山,竟又在山另一面的石头底下又发现一个女孩, 竟还是王家的!
梨胭这才觉出其他意思——这哪儿是走丢的孩子,分明是故意遗弃的!
她叼起孩子,再次飞快下山,把孩子放在王家门口。
王家还没发现孩子被送回,两个女孩睡在地上,俱是可怜模样。
梨胭不忍,想: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把这家的愿结了罢。
她在两个女孩的胸口各自放了一锭金子。父母穷苦,走投无路,该不是真心想弃,如今有了钱,孩子也送回来,就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梨胭第三次上山,终于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饿得奄奄一息的吴家子,她叼起他,一柱香后便出现在吴家门口。
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吴家传出,吴氏还在为小儿祷念。
梨胭之所以像那样处理王家一事,多是受了吴家影响。父母爱子,犹如天性,她感受到吴氏给予她的纯净能量,便认为王氏也是如此。虽她在王氏处并未感受到此等能量,然二人许的愿不同,自然反馈给她的能量不同。
明日王氏看到爱女回归,梨胭便能收到两份如此强的能量,想想便开心。
她将小孩放到门口,考虑到小孩身体虚弱,故意在门口弄出响声,待里面的人问“什么人”时,梨胭才纵身而起,躲去暗处。
吴氏一开门,发现孩子,大嚎一声,扑过去将孩子抱住:“我的儿啊!呜呜呜我的儿!”
梨胭蹲在草垛后,心满意足,闭着眼不住地吸食,美味,真是美味。
若是每个许愿的人都有如此纯的能量,不过几天,她就能回去找棠篱。
这样一想,梨胭瞬间充满干劲儿,白光一跃,消失在村庄里。
然当她忙活到天亮,再次经过王家时,感受到的却不是至纯的能量。
王氏关起门来,在家里打骂回家的两个女孩,“你俩可真是小姐命,扔那么远都能被狐仙娘娘捡回来!你们不该死,我该!我造了什么孽要被你们拖累!好不容易有口饭吃,又多两口讨饭的,哎哟,我痛得哟……”
情兽以情为食,广泛来说,只要是人的情绪,它们都能吸收,但是情绪分正向和负向,负向情绪就像人吃过期变质食物,能吃是能吃,不过对身体有害,没有情兽故意去吸收负向能量。
正向能量中,各人有各人的偏好,就像人各有口味一样。有的情兽喜欢男女之欲,有的情兽喜欢亲子之情,有的情兽痴迷众生好感……梨胭喜欢至纯至善之情,她在吴氏那便饱餐了一顿。
然,王氏回馈给她的,不仅没有正向能量,负向能量像黑气一样,源源不断飘到她面前,恶臭熏天。
梨胭皱眉,不欲再听,径直回庙里去了。
鄢月和宝宝早已回来,见她不是很开心,宝宝“biu”地一下摔到她面前,用又黑又圆的爪子挨着她:“怎么啦,姐姐?”
鄢月早有预料,道:“那吴氏妇人性格、品德皆乃下等,所求之事乃自己种的恶果。救急不救穷,然他家已穷到底儿,王氏夫妇又好吃懒做,不管你给了多少钱,他们来年还是会哭穷的。”
梨胭摇摇头,道:“她丢掉了两个女孩。”
鄢月冷笑:“黑心肠,烂心肝,呸!”
梨胭原本以为给了别人帮助就会得到感激,没想过人心各异,善恶并存,有些人给了帮助不仅不感激,还负能量相向。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梨胭有些沮丧。
鄢月劝道:“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今日白天可要好好看人。”
三人躺在一起,互相说了一会儿结愿过程中遇到的趣事罕事,渐渐睡着。
半刻钟后,梨胭睁眼,眨眼消失在原地。
鄢月眼未睁,挠了挠自己耳朵。哎,倒是有些兽性。
梨胭重回王家,王氏已经早早出门预备上山哭穷了。
她窜进屋里,在各屋飞快闪现,片刻后,她衔着两块金子飞出吴家,往王家、李家、刘家等等而去。
救善不救恶。凭什么帮助别人的要受被帮的鸟气!
等把金子分碎了撒去各家,梨胭重新跑回王家,将两个小女孩弄晕,先后衔去另一座山山腰处郑家。
这郑家几年前就听闻了此边狐仙娘娘的故事,特意在庙下盖了一简陋茅屋,每年都向狐仙娘娘求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