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一时激动,耳根泛红,且目含秋波,粉面含娇的往外瞅着。那马上的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瞧了一眼,春生只下意识的往里躲了躲,也不知道瞧见没,只一闪便过去了。
寻欢见那沈毅堂看了她一眼,顿时欣喜若狂。
正在此时,后边又有一人驾着马行到了跟前,香桃眼尖,一眼便瞧清了来人,激动地唤道:“杨哥哥···”
一时不注意将整个身子压在了临窗的寻欢身上。
杨大驱马到了跟前,对着香桃道:“头不要伸出来,快些放进去···”
香桃脑袋往里缩了缩,却是伸了手出来道:“我的点心,我要点心。”
杨大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一个浅黄色油纸包递给了香桃,看着香桃一脸满足的神情,杨大摸了摸鼻子,轻声对着她道:“不许贪嘴吃多了,小心牙疼,快些进去坐好。”说着从外头将帘子合上了。
只听到里头香桃激动地喊了声:“春生,春生,快看,我有点心吃···”
杨大听到不由笑了起来,一时牵着马绳往外拉,却瞧见前头主子爷忽然回头往这边看来,确切的说是往那马车看去。杨大立即驱马上前,沈毅堂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似乎有话要问。杨大恭敬的候着,却见主子爷已经驾着马腹走远了,杨大有些疑惑,随即立即跟上前去。
香桃将纸包拆开,只见里边包有几块桂花糕,并茯苓糕,还有几块枣泥山药糕,并几颗冰糖葫芦。香桃素来贪嘴,若是里头只有一号糕点,定立即噘嘴吐槽了,此番瞧见里头有一,二,三,四样,可以每样尝尝鲜,香桃心里头乐坏了,只嗷嗷叫几声,立马捏了块枣泥山药糕放入自己的嘴里,又满嘴模糊地冲春生道:“蠢神···泥痴草泥刀···”
春生听了一时忍俊不禁,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拒绝,便捏了一个香桃嘴里道出的“草泥刀”放入嘴里尝了尝,发现味道酥软可口,确实不错。
香桃又递给了蝶依吃,犹豫了下,有些不舍,像是下定了某种生死决心似地,终于慷慨的往那寻欢,报喜身上递了递。
寻欢皱着眉,手上还在整理方才被香桃弄乱的头发,一抬眼便见香桃将吃的递了过来,她心中有些不喜,只摇了摇头,却见那小妮子一脸高兴地快速将手里的东西收了回去,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寻欢面上一抽,只不屑一顾将头扭向一边,半眼都不想瞧见。
香桃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好奇的春生道:“春生,扬州的点心好吃,还是咱们这里的点心好吃啊!”
春生闻言,有些好奇,但仍旧如实道:“各有各的好吧,扬州的点心非常精致,像是蟹壳黄,萝卜酥饼,鸡丝卷皆是有名的点心,不过我也没尝过,只听说味道酥糯香软,应该是不错的。”
香桃听得口水直流。
春生挑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香桃呵呵一笑:“杨哥哥说过段时日会去扬州,他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给我带好吃的点心回来给我吃,哇哇,春生,听你这样一说,我也好像随着爷一同去扬州耶···”
香桃的话音一落,便见所有人的视线皆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见那寻欢反应尤为强烈,瞬间直起了身子,盯着香桃一字一句质问道:“你方才说谁要去扬州?你再说一遍!”
香桃被她的语气吓着了,只往春生身边缩了缩,瞪了寻欢一眼,鼓着脸道了声:“我才不与你说了。”说着便转过了身子,侧对着她,显然不喜欢她。
虽然香桃话语说的含糊不清,但是所有人分明听得真切,分明是那沈毅堂要前往扬州的意思啊!那扬州可是五房正房太太苏氏的娘家啊!
近几年来,五房正房太太苏氏俨然成了府里的禁忌,几乎无人敢轻易提起,虽面上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五房的正房早就形同虚设,只怕是难以立起来了。如今猛地听到有人提及,爷竟然要前往那扬州,那结果无非只有两种,不是要休妻便是要去将人接回来啊,无论是哪一样,对于五房才说,可不是一件天大的事啊!
顿时,马车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大家各怀心思,只盼着速速到达了那目的地才好啊!
却说行了半日中途休憩的时候,果然瞧见那寻欢报喜两人一溜烟地下了马车,直往那前头主子们乘坐的马车跑去。
彼时那林月茹有些晕车,头晕目眩,沈毅堂得了信,沉吟片刻,便命人将林月茹扶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他的马车稳妥,从马车造价,马的配选,及马夫多年的驾车经验,无论哪一面皆是上乘的,且里边宽敞透亮,设有软榻,可以躺下休憩一番。
旁人见了皆道这林月茹因祸得福,这一晕车竟然直接晕到了主子爷的马车里,这手段未免也忒厉害了吧,到底是不入流的出生,行事做派未免轻浮了些。
其实不过是晕了回车,便晕出这么些章程来,到底还是人多口杂,千人千面,便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在这人心似海的地方,到底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日难得沈毅堂与林月茹共处一室,两人似乎均有些不习惯,幸而这林月茹身子不适,便借着这由头躺到了软塌上睡下了,实则是睁了眼,半点并无睡意,只脑子里一时有些昏昏沉沉,一时又异常清醒,却强自躺着一动未动。
沈毅堂在软榻一侧坐下,只抬眼看了那林月茹的背影,一时沉默无语。
玉迭忙去给沈毅堂倒茶,特意压低了声音道:“爷,请用茶···”
沈毅堂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得茶的味道略微浓了些,以前他是喜爱味道浓烈的茶,觉得淡的尝不出味的茶吃了只觉得不得劲。可这两年尝惯了清淡一些的茶,便觉得口留余香,意味深长。这便渐渐养成了新的口味,屋子里的丫鬟也随着他的习惯渐渐地改了过来。
只这会子,猛地尝到,这才发觉,原来曾经异常喜欢的,不知怎地,慢慢地就变了,怎地忽然口味就变了呢?
沈毅堂调整了下姿势,又暗自沉吟了片刻,这才随口问着:“你家姨娘近来可好?身子怎么样?”
玉迭一愣,只抬眼看了沈毅堂一眼,便垂了下了眼,只道:“姨娘还是老样子,身子倒是恢复些了,只仍然有些虚弱,许是之前身子受损得厉害,每每到了阴雨天便浑身发凉,四肢发麻,晚上睡不好。”
说到这里玉迭壮着胆子看向那沈毅堂道堂道:“爷若是得了闲,可以过来陪陪姨娘么,姨娘整日坐在那窗子口望着,虽嘴里不说,奴婢心中知道定是盼着爷来的,姨娘心里是有爷的···姨娘,姨娘整日郁郁寡欢,已经有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了···”说到这里,玉迭声音有些哽咽。
沈毅堂听出了玉迭话里的埋怨,也未曾在意,后又见那玉迭情难自控,到底有些动容,半晌,只叹息一声,道:“好好伺候你们家的姨娘。”
便闭口不再多言了。
玉迭闻言只轻声道了声“奴婢知道了”,复又看了那沈毅堂一眼,便也无话了。
其实她多少对那沈毅堂是有些埋怨,她是一路看着自家小姐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一境地的。不可否认,尽管当初小姐极力反抗,并不愿随着这沈毅堂踏进他的家宅,可是她私底下却是赞同的,哪个风尘中的女子不渴望从良,找到自个的归宿,且她当初观那沈毅堂相貌俊朗,又通身尊贵气势,便觉得错过了往后便再难得遇到。
直道这一刻,玉迭方能明白当初小姐坚持的决心,曾经的林月茹有多骄傲多清高,现在的林姨娘就有多卑微多无奈啊!
只是一路这样看着走来,玉迭虽对那沈毅堂深有埋怨,却终究没有资格指手画脚,有些事情并非一两句话能够说得清道得明的,两个当事人尚且说道不清各中原由,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旁观者呢?
玉迭轻微叹息,又觉得有些可惜。
却不知,躺在后头的林月茹却是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迫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只两行清泪顺着额角流到了软塌上,打湿了一片。
沈毅堂在马车里待了片刻,直至将要重新启程,这才起身出去了,只对着玉迭吩咐道:“就在这个马车里待着吧,不用再换回去了,生得来回折腾,这里头宽敞,姨娘若是醒了,喂她吃些东西。”说着便下了马车,只再也未踏进来呢。
沈毅堂走后没多久,便听到外头的寻欢,报喜过来禀报,她们两个候在外头多时,只那沈毅堂呆在马车里,两个不敢前来打搅,只待他一走,便匆匆进来将方才听到的消息与那玉迭说了。
玉迭只一愣,随即淡淡地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区别呢?”
第79章 庄子
却说在那锦园县的沈家庄子里,庄子里的所有人全部出动了,薛管事领着一众老小及各屋当家的早早的便到村子口去迎接,庄子里王家的,陈家的及各房内眷各自马不停蹄的忙得直来回打转。
村子口,前边打探之人远远地就瞧见了一队人马从远处而来,前头侍卫领路,后边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两边还有穿戴盔甲的士兵随行护送,那一路通体的气派,直惊得打探的人目瞪口呆,连跑带蹦的立即回来报信。
薛管事异常激动,连连快步迎了上去。这般大的动静早就引得村子里的村名们纷纷慕名出来瞧热闹,村子里几时瞧见过这样大的场面,一个个稀罕的指着议论纷纷,有的小孩子干脆坐到了自个父亲的肩膀子上拍着手掌指着前边的大马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