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好,马也罢,毕竟都是血肉之躯,时间一长,终究会感到疲惫。
一夜之间奔驰近百里,还踏了匈奴人的大营,不管是骑士还是战马,体力都消耗得非常严重。若非迫不得已,梁啸绝不会接着再闯第二个营。
两权相害取其轻,梁啸这么做,是因为机会稍纵即逝,不得不如此。
将士们或是被富贵诱惑,或是被报仇刺激得失去了正常的理性,也不排除有人被梁啸传奇般的战绩所惑,产生了近乎迷信的崇拜,总之他们接受了梁啸的命令,义无反顾的跟着梁啸再次冲营。可是梁啸自己却非常清楚,如果不狠下心肠,拿出点绝决手段,这一次很难完成任务,更可能是自寻死路。
将陪伴了他们一路的战马当作先锋,便是梁啸的手段之一。
梁啸下令在战马身上或尾巴上绑上枯草或松枝,在临入阵前点燃。火燎烤着战马的身体,滋滋作响。这些战马虽然都经受过良好的训练,足以应付纷乱的战马,可毕竟是动物,被火烧着屁股,顿时疼得疯了,使出最后的蛮力,冲进了匈奴人的大营。
“轰!”一匹战马撞上了一个目瞪口呆的匈奴人,匈奴人飞了起来,划出一道弧线,又重重的摔倒在地,摔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一阵发黑。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碗口大的马蹄踏了过来,正中他的面门,顿时一命呜呼。
“哗!”一匹浑身是火的战马冲进了匈奴人的大营,乱蹦乱跳,长嘶不已,将帐篷里的匈奴人踏得鬼哭狼嚎,身上的火点燃了帐篷,火势更猛。
梁啸总共有三千余人,一人三马,有近万匹战马。第一次冲阵损失了三分之一,这一次,他又拿出近三分之一的战马冲阵,分成几批,从不同的方向冲向匈奴人的大营,一下子搅得匈奴人大营一片混乱。
面对被火烧得发狂的战马,匈奴人无计可施,在一个又一个同伴被马撞伤、踩死,一个又一个帐篷被马身上的火点燃之后,他们再也没有阻挡的勇气,转身就跑,不管不顾的冲向中军大营。
率先冲入中军不是战马,却是这些惊慌失措的匈奴人。
中军亲卫营上前拦截,可是这些匈奴人已经吓疯了,平时高人一等的亲卫营此刻也失去了震慑力。他们拔出战刀,夺路而逃,谁挡路就砍谁。在这些亡命徒面前,亲卫营的精锐武士也被砍得手忙脚乱。等冲阵的战马一到,他们也全面溃败,不是被马撞倒,就是转头就跑,根本顾不上梁啸等人。
梁啸放慢了脚步,举起千里眼,寻找辎重营垒的方向。
这是负责看守辎重的大营,大量的牛羊和草料必然占据主要空间,而他的目的就是烧毁这些牛羊、草料,让匈奴人无肉可吃,让匈奴人的战马无草可喂。
有了之前冲阵的经验,再加上千里眼加持的超远视力,梁啸很快发现了辎重营的位置。他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地向辎重营冲去,百步外就射出了一阵箭雨。
三千将士紧随其后。有战马帮他们冲阵,吸引匈奴人的注意力,他们可以集中精力放火。
一时间,人如虎,马如龙,箭如飞蝗,扑天盖地,扑面而来。
听到报警的号角声,听到后营的哭喊声,辎重营的匈奴人已经知道大事不好,纷纷冲出大帐,跨上战马,准备迎战。他们的反应不可谓不及时,不可谓不专业,可惜他们的对手同样出类拔萃,罕见其匹。
熊熊火光映衬下,梁啸等人穿过帐篷间的空地,纵马而来,即使是在混乱不堪的大营中,他们依然保持着冲击阵型。尚在百步之外,弩骑兵就扣动弩机,射出了强劲的箭矢。
“嗖嗖嗖!”一批弩箭飞至,数名冲在最前面的匈奴人中箭,翻身落马。
“嗖嗖嗖!”又是数枝利箭飞至,虽然少,却非常精准,几乎无一落空。
又有数名匈奴人中箭落马。
还没看清对方的模样,匈奴人就倒下了十几人,后面的骑士眼前一空,不禁大吃一惊。没等他们回过神来,轻骑兵进入射程,又是一阵箭雨,射得他们狼狈不堪,叫苦不迭。
马蹄声如狂风骤雨,连成一片,瞬间就到了匈奴人的跟前。
“杀!”希腊少年亚历山大端平了长矛,一声怒吼,长矛刺穿了一个匈奴人的胸甲,将他挑了起来。亚历山大撒手扔矛,顺手从腰间拔出战刀,飞马而过,刀光一闪,锋利的战刀割断了另一个匈奴骑士的脖子。
鲜血泉涌,匈奴人捂着脖子,惨叫着落马。
突击骑兵势如破竹,一口气冲进了辎重营。经过几次战斗,他们的长矛已经基本用尽,绝大部分人都用战刀战斗,刀光闪闪,撕破夜风,撕开匈奴人的身体,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梁啸等人手不停挥,射出一枝枝的利箭,将射程之内有威胁的匈奴人一一射落马下,全力压制匈奴人的反击。他们有精准的箭术,有长时间磨合而成的默契,六张弓,却和几十具弩产生的威力不相上下。
轻骑兵在外、弩骑兵在内,不停射击,协助突击骑兵冲锋。
匈奴人以骑射为主,除非迫不得已,很少近身肉搏。他们身上的皮甲挡不住近距离射击的箭枝,手中的弯弓也只能掩杀溃兵,不适合正面决斗,又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击阵型,一下子就被打懵了,死伤惨重。
长短配合,远近兼备,汉军以梁啸等人为锋,轻而易举的冲进了辎重营。他们立刻散开,大肆放火。
片刻之间,辎重营火起,火势迅速延伸,短短的时间就蔓延了半个大营。
看着冲天的火光,调虽面如死灰。
——
大泽旁,激战正酣。
成功的将右贤王吸引回来,程不识立刻收缩阵型,有条不紊的撤回大营。不过,为了尽可能的牵制右贤王,不让他绝望,程不识在营外留了三千多人作为诱饵,摆出一副不死心,随时准备再次突围的模样。
此次出征的三员主将中,李广的名声最大,战斗力最强,但是要论战阵的指挥能力,程不识远远超过李广。万余人的阵势在他的指挥下如臂使指,进退有序。匈奴人虽然人虽势众,却奈何他不得。
双方隔着营栅,僵持不下。
程不识有千里眼,抢在右贤王前面发现了西面的火光。他难掩心头的兴奋,又怕自己一时误判,连忙将千里眼递给长史陈安平。
“你看看,那是不是火光?”
陈安平又惊又喜,连忙接过千里眼,仔细观察了一番。在千里眼略显扭曲的视界中,西方的天空越来越亮,比欲破的东方还要明亮,更有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将军,真的成功了?”陈安平放下千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此刻,即使不用千里眼,程不识也能看到隐约的火光和浓烟了。他挑了挑又粗又浓的眉毛,忽然笑了。“这才公平嘛,他帮了李广一次,也帮我一次。”
陈安平会心而笑。梁啸烧了匈奴人的辎重,程不识在这里的坚守就有了意义。否则的话,他们就是斩首再多也没用,打了败仗还谈什么战功?
“击鼓,准备反击。”程不识搓着手,眉开眼笑。“右贤王这次恐怕要疯了。”
陈安平放声大笑。辎重被烧,右贤王不疯才怪。
战鼓声大作,汉军将士精神一振,立刻行动起来,准备投入反击。
见汉军又要变阵,奋战了半夜的右贤王也精神起来。他抬起手,正准备下令骑兵准备冲锋,身边的亲卫将突然惊叫起来。“大王,你看。”
“老子眼睛没瞎,看得见。”右贤王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亲卫将脖子向后,几乎扭断了,眼神惊恐,眼中更有火光点点。而且不仅是他一人,旁边还有不少亲卫正看着西方,眼神充满了不可明状的恐惧。
右贤王下意识的回身看了看,顿时石化,仿佛被人在胸口狠狠的捅了一刀,拔凉拔凉。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狂吼一声:“亲卫营,随我来!”
号角声响起,匈奴人潮水般的退去。右贤王带着三千精骑狂奔而去。其他匈奴将领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乱作一团。不过,很快有人发现了西面的火光和浓烟,顿时傻眼了。
见此情景,程不识立刻下令出击。汉军大阵忽然如春冰焕解,化作数个冲锋阵型,在雷鸣般的战鼓声中,怒吼着,咆哮着,如猛虎下山,杀向匈奴人的大营。
奉命留守的匈奴将领勃然大怒,下令反击。匈奴人的骄傲根深蒂固,即使遭受了意外损失,依然没把汉军放在眼里。程不识守营也就罢了,居然敢主动出击,简直太不把匈奴人放在眼里了。
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号角声再起,匈奴人去而复返,策马奔驰,将汉军围在中央。
程不识镇定自若,指挥着汉军结阵,与匈奴人缠斗。
一时间,箭矢交驰,人喊马嘶,杀得难分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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