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兮喜出望外,赶紧收回鱼竿,防止到手的鱼飞走了。
笑吟吟的桃露取下鱼放进水盆里:“夫人这条鱼得有小两斤重,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条。”
洛婉兮兴匆匆跑过去看自己的战利品,单看不明显和其他鱼放在一块差距立马就出来了,顿时得意的睨一眼凌渊。
他们在比赛,比一个时辰内,谁钓到的鱼最大。
凌渊轻轻一笑:“迄今为止而已,离结束还有半个时辰。”他点了点波光粼粼的湖面,大鱼总是最后上钩的。”
洛婉兮鼓了鼓腮帮子,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听见一阵喧哗声,顿时一惊扭头望过去,隔得远远的见两拨人对峙,认出一方是洛邺后,当下脸色就变了。
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钱广志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倒霉透顶,之前一脚踹出一个大祸,幸好有太后姑妈在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可他还是挨了二十大板,将将养了一个月才养好了。
伤势一好,钱广志就带着妹妹去妙音庵看望承恩公夫人,兄妹俩陪着母亲用了午膳才告辞。
回城途中,钱广志想起向来爱华服美饰的母亲一身灰色长袍,那妙音庵更是简陋,哪里能和承恩公府的正院相提并论。母亲虽然说着自己很好,可神色间掩不住的郁郁之色。整日里吃斋念佛和一群尼姑打交道,这日子能好才是怪了。
越想越是心疼母亲的钱广志忍不住狠狠一扬马鞭,胯下宝马吃痛,撒开蹄子飞奔起来。
风驰电掣的痛快感让钱广志好受不少,不想乐极生悲,岔路口跑出一骑着小马驹的少年,那少年和那马驹像是吓傻了,一人一马都愣在那儿不懂,钱广志想勒马却是来不及了,爆喝一声:“闪开!”
眼看着就要撞上时,斜刺里飞出一人,抱走了被吓呆住的的洛邺,而钱广志就没这么好运了,直直撞了上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被甩到地上。摔得他头晕目眩,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第149章
承恩公府的奴仆见钱广志摔得一头一脸的血, 吓得魂飞魄散。
钱广志那可是钱老太君的宝贝疙瘩, 回去后老夫人一定会扒了他们的皮。思及此钱广志的小厮就吓了一个激灵。
心念电转间,那小厮已经已经冲过去指着被这一连串变故吓得呆住的洛邺疾言厉色:“你没长脑子是不是,见马来了, 不会避开吗?”
他已经想好了要把事情都推到对方头上, 如此他们也能少挨点罪。要是这小子反应快点, 他家少爷哪能撞上去, 摔成这样,都是这小孩的错。越想小厮越是理直气壮。
虽然这小孩衣着金贵, 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可再贵还能贵的过他们承恩公府,他们可是太后娘家, 便是陆家不也得避其锋芒。
可以说皇后流产一事的处理结果让钱家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下面人自然是有样学样,仆似主嘛!
“不会骑马就在家里面骑, 干嘛出……”那小厮正想倒打一耙, 可话才说到一半他就发现自己飞了出去,被人一脚踹翻了。
就像一片落叶似的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然后砰一声落地,尘土飞扬。滚了好几圈人才停下,停下后,那小厮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住的打滚儿, 嚎叫起来。
在同伴惨绝人寰的哀嚎中其他人纷纷回过神来,见状怒火中烧,喝道:“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少爷是谁,我们少爷是太后娘娘的侄儿,承恩公府的五少爷。”
救下洛邺的凌午冷笑一声,了:“来头可真大!”钱家虽是世家,可在景泰帝期间被清算了一回,能人早就死绝了。眼下还活着就没一个成器的,早就今不如昔。
在先帝那会儿,他们家大人怕钱家成为第二个郑家只会抹黑拖后腿,遂让钱太后和皇帝好生压着,免得被福王一系利用来攻讦皇帝。钱家倒也识趣,安分了小十年。
万不想,先帝一死,太子登基称帝没几个月,钱家便开始得志猖狂,像是要把前面几年的憋屈一股脑儿找回来。
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呢!
讥讽之意扑面而来,钱家奴仆登时怒了,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他们跟着钱广志,再没人敢给他们脸色看,当下胳膊一挥袖子一撸就要开始打架。
“凌,凌,凌阁老!”其中一人眼尖发现了渐走渐近的凌渊,顷刻间白了脸,声音都变了。
热血上头的钱家人一听,全身的血瞬间凉了下来,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
洛婉兮心急如焚,要不是凌渊扶着,她都要飞奔过去了。一把搂过余惊未了的洛邺,上上下下打量他:“邺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阿姐,我没事。”洛邺猛地回过神来,还道,“阿姐别担心,小心吓到了小外甥们。”因为前面几桩事情的缘故,洛邺总觉得自家姐姐很容易动胎气。
洛婉兮确认他除了小脸吓得有点白,其他都好好的,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方问怎么回事儿。
钱家人早已是噤若寒蝉,战战兢兢的立在原地,事到如今哪还不明白,这小孩竟然是凌渊内弟。听闻凌渊十分宠爱他这小娇妻。这般一想,不少人便觉寒意顺着脚底板袭上心头。
凌午一五一十将事情说了,钱家人事后的跋扈也没落下。
这儿并非大道而是小道,因为这一带风景秀丽,达官显贵都喜欢在这儿修别庄,这季节更是人来人往。
有脑子都知道不能纵马飞驰,钱广志不只跑了,出了事下人还怪慢慢遛马的洛邺没避开,你让一个九岁的孩子在那种情况怎么反映的过来。
若是对方好声好气道个歉,看在钱广志摔得不轻的份上这事也能算了。然对方耍起了后族威风,还要倒打一耙。
是可忍孰不可忍!
欺人太甚,洛婉兮气得着实不轻,看着一滩烂泥似的钱广志,暗道一声活该!
落在后头的钱舜华将将赶到,正好把始末听了个正着,这一刻打死这群狗奴才的心都生出来了。
连带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钱广志都想骂一顿,都告诉他这条路上不要跑,不要跑马,他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果然出事了吧。
已经得罪一个陆家了,他还想把凌家也得罪不成。幸好洛邺没事,这也是唯一差可告慰的事了。
钱舜华定了定神,郑重其事的向凌渊洛婉兮道歉:“家中下人无状,请凌阁老凌夫人见谅,回去我一定重罚这群奴才。眼下我五哥情况不明,待他好了,便让他亲自上门向小少爷赔礼道歉。”
洛婉兮看她一眼,这么看这位钱姑娘倒是个有成算,起码这番话听在耳里还算顺耳。
反正洛邺无碍,洛婉兮便点了点头。
凌渊也略一颔首,拥着洛婉兮回去。
钱舜华心头一松,赶紧去看躺在地上的钱广志,他已经失去知觉了,下人也不敢随意移动他,只草草给他止了血,见她过来,顿觉有了主心骨:“姑娘,已经差人去找大夫了。”
看清兄长模样,钱舜华心里咯噔一响,万万没想到他伤得这般重,不由自主的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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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远了还能闻见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洛婉兮不适的皱紧了眉头,觉胃里隐隐有些不适。
一直留意着她的凌渊岂能没发现:“怎么了?”
“受不得这个味儿。”孕妇总是格外娇气些。
凌渊紧了紧胳膊:“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出来散心。”
也只好如此了,出了这一茬,本就没多少游兴了。
且说钱家那边,敲了好几家别庄的门,才寻到了一个大夫,钱广志也被抬到了这一家别庄内治疗。目下钱家风头正劲,自然有人愿意巴结交好他们。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群御医呼啦啦赶到,不知道还以为哪个贵人出了岔子。这都是钱太后闻讯后派来的,钱广志是老母亲的眼珠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太太怕是受不住,钱太后岂能不担心。
可即便如此,钱广志还是瘸了右腿,从飞速奔跑的马上摔下来本可不是玩笑事,没当场摔断他脖子都是他运气好。
钱老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险些中风,幸好被抢救了过来。
钱老夫人一想起风华正茂的乖孙儿从此以后就要不良于行,先是把陪着钱广志出门的仆从护卫挨个打了八十大板,死了的算运气好,没死的发卖到煤矿。
再是捶着床榻开始哭,哭着哭着,老太太开始怪起洛邺来,要不是这小子木头木脑傻戳在那儿,他孙儿怎么会撞上去。还有凌家的护卫,既然能救下洛邺为什么不把孙儿也救下来。
个别患者家属的逻辑总是非常人难以理解的,更何况这个患者还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眼见着钱老夫人颤颤巍巍坐起来要去让钱太后做主,承恩公被母亲的异想天开吓得不行。
儿子出事了,他也心疼,可这事还真不能去怪凌家,在那条道上跑快马本就是钱广志不对,那儿向来是供女眷孩童遛马的地方。
外人听了都要道一句活该,母亲要真去求钱太后做主,还不得被人耻笑死。
好说歹劝才算是把钱老夫人安抚住了。
承恩公大松一口气,全幅心神都投在为儿子寻找名医治腿宽慰老母亲的大业之中。整个太医院不胜其烦,可碍着钱太后和皇帝还得兢兢业业的为钱广志治疗。
奈何病人脾气大,还有个难缠的老太君,弄得一众御医满肚子苦水,糟心的都想下毒药毒死钱广志。
就这么治了一个月,宫里御医,民间神医,能请的承恩公府都请来了,钱广志的腿依旧没有半点好转。
承恩公不得不灰心丧气的接受自己儿子瘸了的事实。只觉得这一阵钱家不知道得罪了哪一路神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很快承恩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妙音庵的承恩公夫人听说儿子瘸了,心急如焚。买通了庵堂里的尼姑后,她就偷偷去看儿子。
因为不宜搬动,钱广志已经从暂住的那户别庄里搬到了自家别庄内,这便方便了承恩公夫人探视儿子。
后来钱广志身体好一些后,为了方便承恩公夫人探望儿子,钱广志也就没回城,一直住在城外别庄。
承恩公夫人隔三差五看儿子这事,偷偷摸摸进行了一个月,承恩公虽觉有风险,万一被人知道了又是一桩是非。可瞧着老妻憔悴的模样,再看看儿子,又被钱老夫人说了一通,承恩公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个月也没出事儿,他渐渐就放了心,然后就出事了!
承恩公夫人每次来看儿子都是趁着夜色而来,天亮前赶回妙音庵。
这次也是如此,天一黑,她就出了庵堂。等候在外头的钱家婆子迎着她下山,将将走到山腰处,承恩公夫人突然崴了脚,身子一晃直冲冲滚下山坡。
夜色中响起凄厉的惨叫声,惊得树林草丛的鸟虫都惊飞而起。
等两个婆子急赤白脸的追下来一看,承恩公夫人一脸的鲜血,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两个婆子膝盖一软当下就瘫在了地上。
待承恩公夫人被紧急送到别庄救治时,承恩公夫人私出妙音庵的事该知道也都知道了。
等第二天天亮,承恩公夫人三五不时就跑去看儿子的也传开了。
这下子京城又热闹起来,承恩公夫人进妙音庵为不幸流产的小皇子诵经祈福,不得外出。这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大家都知道这是惩罚,可眼下承恩公府显然没把这个惩罚当回事,阳奉阴违。
不少人已经等着看陆家的反应了,说来,承恩公夫人出事会不会和陆家有关呢!
第150章
肯定是陆家干的!
钱太后坚信不疑, 咬牙切齿的向皇帝哭诉:“陆家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分明就是对皇后那事还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你舅母好不可怜,活生生滚下山坡摔的血肉模糊, 至今还昏迷不醒。”
想起被她派去探望承恩公夫人的宫人描述中承恩公夫人的凄惨模样, 钱太后便悲从中来:“也不知你舅母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钱太后哭声大作, 捶着案几道:“但凡陆家把你我放在眼里都干不出这事来啊!”
“母后, 无凭无据岂能断定是陆家所为!”皇帝被钱太后哭得心烦意乱。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还有谁会害你舅母。”钱太后质问。
皇帝眉心皱出一道褶子, 说不出的心累, 这种感觉他已经不陌生了,似乎牵扯上钱家, 什么事都能变得复杂。
压下心里的烦躁, 皇帝好声好气道:“便是陆家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档口, 岂不是徒惹人非议。”皇帝顿了顿道, “夜黑路滑,舅母不小心也是可能的。再有之前我们都认为有一幕后黑手想挑拨离间,不是吗?朕倒觉得若此事真是人为,十有八/九还是那群人做的。”
若真是,端看钱太后模样,就知道这一招取得了奇效。打心眼里,皇帝也不想两家斗起来,他希望两家能和平共处。
之前钱太后一语点醒梦中人, 凌陆两家的确权柄过大,但是皇帝并不打算过河拆桥,漫说旁人要心寒,就是他自个儿也过意不去,他有今日多赖两家,皇帝只想收回一部分权势,不令权大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