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是对着蓝浦说的,蓝溪转头看着蓝浦,“三姐,史家姑娘又是谁?”
“她是......”
“霍青棠”三个字还没从蓝浦口中蹦出来,外头就传来丫头的声音,“几位姑娘安好,大都督说外头开餐了,不知几位姑娘想在何处用餐?”
孟微冬穿着一身紫貂站在门口,说话温和又有礼,他也不进来,只在帘外道:“孟某邀请几位大姨子去用餐,花厅如何,那边暖和,且风景宜人。”
蓝浦当即就“哧哧”发笑,这孟大都督,嘴还怪甜,大姨子都叫上了。
蓝烟稳重,回了一句:“有劳大都督。”
媚春就在远山堂里,孟微冬也没克扣她,外头的桌席,他让人单独给林媚春摆了一套。只不过,她走不得。
林媚春脚上有重铐,她不是孟微冬的对手。
南济就在旁边看着她,媚春手上握拳,想要搏一把,南济却道:“姑娘还是安分些,大都督并未对姑娘动粗,姑娘若是想逃,再抓回来,姑娘恐怕就没现在这么舒适了。”
媚春手上去摸腰间的刀,南济看她一眼,想起上午从自己眼皮子地下跑掉的那两位姑娘,问了一句:“你们几个姑娘胆子真大,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媚春大眼睛横了他一眼,“孟府。”
人说竖子无知,不知者不畏。
林媚春明明白白道,“孟府。”
南济有些好笑,“姑娘既然知道,为何还来行窃?”
媚春又想给他一个白眼,“废话,你们这里有,当然到你们这里偷,别处又没有。”
南济闭嘴了,自己说的可不就是废话,这姑娘并不是误入远山堂,她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花厅里暖融融的,蓝家三姐妹并着季舒在里头吃饭,季舒为人周到,又教养良好,席间气氛活络,蓝烟这样的冷美人都跟着笑了几回。
饭毕,孟微冬过来送几位姐姐,他身上沾着清浅的酒味,“可都吃好了,孟某特意来送几位大姨子回去休息。”
季舒在一旁捂着嘴笑,蓝浦乐呵呵的,蓝烟只道:“不敢当,大都督客气了。”
冬日的天总是黑的特别早,有丫头服侍几位姑娘穿上大氅,蓝河依然穿着她湛蓝的斗篷,领口的毛边遮了她小半张脸,季舒走过来,“蓝姑娘,这边走。”
提灯的丫头走在前头,蓝浦呼出一口气,蓝溪将来就要在这宅子里过一生,希望她能幸福。
孟微冬在她身侧,问一声:“三姐因何叹气?”
蓝浦吓一跳,她就随口一个叹息,怎知就落入孟微冬耳中。
她连忙摆手,“没甚么,没甚么。”
孟微冬却没有走开的意思,他说:“孟某方才听三姐说,大姐同史家的公子订了亲?”
蓝浦的脑子里连续转了几圈,终于回过神来,“哦,大都督听岔了,不是史家的公子。”
孟微冬又接一句:“那是哪家公子?”
蓝浦想了想,可能孟微冬在门口听了三两句,根本没弄清她们在说甚么。“没有,大姐没有订亲,我们在说史家的姑娘是个美人。”
“那位姑娘难道比大姐还美?”
孟微冬说话丝丝入扣,蓝浦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当下就道:“是啊,她很美,但是她不是史家姑娘,她有名字的,她姓霍,她叫......”
蓝浦忽的住了嘴,他问霍青棠做甚么。
孟微冬只那么笑了一笑,招来丫头替蓝浦点灯指路,“几位大姨子慢走,孟某有些急事,先失陪了。”
蓝河看了他一眼,他回了远山堂。
媚春靠在椅子上,她脚下有镣铐,她一手撑着脑袋闭着眼假寐,耳朵在听外头几人,穿军靴者几人。想要逃出去,必须先干掉这些会武的军士。
南济就在旁边看着她,她闭眼睡觉,南济用佩刀勾了一件皮氅盖到她身上。
还挺温暖的,媚春缩了缩,似真的要睡着。
她闭着眼,外头有声音,果然,门开了,夹着寒气的人影子走了过来。
他说:“姑娘,睡得可好?”
远山堂里铺着地龙,孟微冬进来,除下身上华丽的紫貂裘大氅,有丫头来接,孟微冬松了松领口,在媚春身边坐下了,“不知霍姑娘要我孟府的孔雀胆何用,身为官家女子,进门行窃,几位姑娘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媚春睁开眼,一双眼睛在灯下明晃晃,她的瞳仁颜色尤其深,黑漆漆的,“你想做什么?”
媚春并不傻,她听得懂孟微冬在说什么。她一直咬着嘴巴,根本没有说过同来者还有霍青棠和范明瑰,他是怎么知道青棠的。
孟微冬转了转掌上戒指,念一声,“霍姑娘想必还不知道你的处境,要不要我派人去知会她一声?”
林媚春眼珠子盯着孟微冬,“不过就是偷了你两颗孔雀胆,那是等着救命的,你要来何用?”
南济在一旁听着,简直要滴下冷汗来。
不想孟微冬轻轻一笑,他说,“谁等着救命,我看你们几位姑娘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红润,谁病了?”
“那个......”
话到嘴边,媚春就停住了,“总之有人病了,要孔雀胆救命的。”
“哦?”孟微冬似不相信。
媚春眉头紧锁,“我们也不想到你这儿来偷,谁让大家都知道你养了孔雀,既然你有,我们就来了。”
孟微冬竟然还跟着点了点头,“嗯,怀璧其罪。”
媚春道:“我们可以赔钱,你开个价,我们赔你钱。”
南济瞅这姑娘一眼,看着挺正常的,怎么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那个......犯蠢。
孟微冬竟然接了她的话,“赔钱?我不要你的钱。”
媚春挺拔的鼻子皱起,“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你让霍姑娘来见我,我放你走。”
孟微冬一锤定音。
“少爷,你......?”
宝卷从外头回来,一眼就瞧见屋子里头的霍青棠,顾惟玉正在给她穿戴大氅,宝卷咧着嘴,“霍......霍姑娘?”
霍青棠笑了笑,“宝卷,你好。”
谁知宝卷见了她,转身就跑。青棠道:“怎么了,他跑什么?”
顾惟玉替她整理发鬓,“无事。”
宝卷在孟府不见自家公子,直到晚宴过后,他才自己寻了回来,谁知一推门,就瞧见了那位绝美的霍姑娘。
宝卷歇口气,在自己的背囊里左右翻找,他捏着一个小匣子,轻轻敲了敲门,隔壁的门其实根本没关,青棠笑瞥着他,“宝卷,怎么了?”
顾惟玉就没这么好声气了,宝卷反常的很,他问一声:“有事?”
宝卷伸手递上一个匣子,平素伶俐的舌头开始打结,“少......少爷,这......这是给你的,你......你送给霍,送给霍姑娘吧。”
一句简单的话愣是说了半天,宝卷将盒子塞给顾惟玉,又跑了。
霍青棠被他弄的好笑,她看着小匣子,“这是什么?”
顾惟玉也摇头,“不知他搞什么鬼。”
青棠伸手去拿匣子,“打开看看?”
顾惟玉顺势握着她的手,两人一同扳动锁扣,掀开匣子,里头赫然躺着一个五彩同心结,还有一个淡青色杭绸绣夹竹桃的香包。
青棠笑得甜丝丝的,“原来这个香包真的在你这里,我还以为你已经丢掉了。”
顾惟玉开口,“我真的打算丢了它。”
青棠捏起那香包,系在顾惟玉腰间,她抱了抱他,“惟玉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不再把我推开,你还记得么?”
她说:“你戴着它,别丢了它,也别忘了我。我等你。”
宝卷不知又从何处蹿出来,他扬声说一句:“霍姑娘,我家少爷喜欢你,你放心,他忘不了你!”
顾惟玉的长睫毛有些发颤,他抚了抚青棠大氅的毛边,道:“等我。”
宝卷也不知在同谁说话,“五彩同心结,若是送给心爱的姑娘,一辈子不分离哦。”
顾惟玉笑了笑,捻起匣中的同心结,“霍姑娘赏脸否?”
青棠笑得又要垂泪。
宝卷从门口跳出来,“少爷,我为你们做了一桩大媒,你要怎么感激我?”
顾惟玉尚未开口,青棠道:“我那有漂亮丫头,我也给你做一桩大媒如何?”
宝卷连连摇头,“不要了,不要了,多谢少夫人美意,宝卷不要。”
顾惟玉牵起青棠的手,“我们走。”
宝卷在后头道:“霍姑娘要走了?为什么不在这儿住?”
顾惟玉又瞥了他一眼,宝卷哼道:“我还不是怕少爷你孤单。”
青棠抬脚出了门,“我还有事,得回去看看,有机会再来看你。”
伊龄贺带着孔雀胆先走一步,有间客栈里,范明瑰越说,闵梦余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胡闹!你们好大的胆子,偷到孟微冬手上去了,你们知不知道孟微冬是什么人,他是......”
范明瑰接口,“他是什么?”
闵梦余又道:“东西呢?”
伊龄贺从袖中掏出那个小匣子,闵梦余打开瞧见两颗猩红的丹药,他凑近闻了一闻,“这是丹药,炼丹炉里出来的,你们偷它干什么?”
“治病啊!”明瑰想也不想就回道。
闵梦余被她气的好笑,“丹药都是术士在炼丹炉里炼制的,里头添了丹砂,丹砂是有毒的,如何能拿去给病人吃?”
伊龄贺也顿住了,“那当如何?”
明瑰道:“不如我们给孟微冬还回去吧,反正我们又没动他的东西。”
闵梦余捏着匣子,“只怕来不及了。”
范明瑰如梦初醒,“那媚春呢,媚春怎么还没回来?”
伊龄贺浓眉也皱着,林媚春会武功,一般人困不住她,按道理,她此刻也应该回来了。
闵梦余叹一口气,“我怕她出不了孟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