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好的每人发一千,他们也都是一千,就我多了两百。”
他挑了挑眉:“你找他们吧。”
“他们都走了。”
他拿着钥匙走向汽车:“可你找我没用,这事儿不归我管。”
她说:“这钱是你发的,你肯定有办法。”
将说到这儿,谭稷明手机响了,那头的人都上桌了,催他快点儿过去。
他挂了电话,看着一脸诚挚的姑娘:“这钱到了你手里就是你的,多出来的部分是他们失职,回头核算发现少了两百块钱,谁负责这事儿谁掏钱补上就完了,跟你没关系知道么。”
“可钱已经在这儿了,不需要谁掏钱补上,你把它还回去就行了啊。”
他已经钻进车里:“我还有事儿,要不你上来说?”
她便犹豫了。
他笑,一脸嘲讽:“拿着花吧。”
下一秒,她却拉开车门也钻了进去。
谭稷明内心暗骂,这他妈哪来的神仙。
“你拿回去吧,是我的我不会少拿,可不是我的我一分也不要。”
他闻言又笑了,特别认真的嘲笑:“你这么多年学费有哪一分钱是自己出的,不照样该花花,还差这两百?”
她心上像被刀子刺了一下,接受他们的全额资助和拒绝这多出的两百是两码事,她是个逻辑清晰的人,尤其钱这事儿对一个贫穷却孤傲的人来说特别敏感,可无人能懂这份敏感,如徐慧丽般现实的人会说她虚伪不懂事,像身边这人一样富有的,又会说她矫情不知进退。
谭稷明的话让她很不舒服,可人说得在理,她再反驳就真成矫情了。
“……我会还的。”
“别介,我们出钱供你上学可不是为了让你还钱,再说,就那几个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提出想下车。
“这儿不能停车。”他说,“下个路口就到了,正巧赶上饭点儿,一起吃饭吧。”
“不用了。”
“怎么着都得吃饭啊,人多热闹,一个人吃多没意思,一起吧。”
他说得极随意,就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其实这也是谭稷明的本事,不然哪来那么多饭局。
她还是拒绝:“不用了。”
“不让你白吃,吃了饭我就收回多发你的两百块钱怎么样?”
她觉得他不正常,哪有央求着人陪吃饭的,谭稷明也觉得她不正常,就两百块钱至于么。但最终二人还是在一块儿吃饭了,和很多人一起。
那些个男男女女都自来熟,不管认识不认识一见面都热情得很,吃喝玩闹够了等散场出去时她惦记着给谭稷明掏钱,可钱还没掏出来,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却和别人打了起来。
起因是对方的人朝他们这边的一个女孩儿耍流氓,那女孩儿的男朋友冲上去就是一顿揍,接着双方的人就干起架来。
谭稷明本来情绪挺好,但被对方误打误撞砸了一酒瓶子后立马上火了。
“我草,弄不死你!”
然后就加入了干架大队伍……
直到双方都被带进警察局时还在争吵不休,谁也不让着谁。
那警员拍桌子:“吵什么吵,到底为什么打架?”
一人指着另一人:“他非礼我女朋友。”
另一人翘着兰花指:“谁非礼你女朋友啦?现在是法治社会好吗,做事讲证据的好吗,你想告我最好先拿出证据好吗?”
那人急了:“警察同志,就这么一娘娘腔您听他说话您不想抽他么。”接着顺势捞了凳子,“抽不死你丫的!”
那人吓得惊叫连连:“警察同志他侮辱人,他还使用暴力,快把他关起来!”
双方就这么又吵起来,那民警头都大了,又猛拍了桌子。
“他说的也没错,你有证据吗?目击者也行。”
这头安静了,却见对方的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下巴都快冲着天了,那罪魁祸首眼瞧着已经眉飞色舞。
有人却看不惯了,忍不住出声:“我是目击者。”
“你?”
她点头:“我看见他非礼这女孩儿了。”
警察说:“你不是和他们一起的么,你不能算。”
“我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还一起吃饭?”
“……刚认识。”
她说的是实话,但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这边的人纷纷开口:“这姑娘谁带来的,还真不认识。”
吵嚷中谭稷明问:“你叫什么名字?”
“够了啊,装什么装,都一起吃饭了还不知道名字?”民警拿着笔准备备案,又问她,“你叫什么?”
谭稷明便竖起耳朵听她道:“项林珠。项目的项,树林的林,珠宝的珠。”
将说完,他手机响了,接来一听是袁伟,他在电话里大致讲了讲晚上的事,最后叫袁伟过来局里捞人。
三小时后袁伟火急火燎的到了。
“祖宗!您吃个饭也能吃到局子里来,我都关灯睡觉了您知道么,大半夜飞过来就为你打架的事儿!”
“甭废话。”他说,“赶紧签字儿。”
袁伟于是在民警那儿签了字领着人出去,这才看见项林珠。
“小项怎么也在这儿?”
谭稷明意外:“你俩认识?”
“诶,甭说这个,先出去,你爸跟车里等着呢。”
他不高兴了:“这事儿你跟他说干什么。”
“我刚从家里出门准备过来捞你时,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美国那边人齐了,明儿夜里三点的视频会议改在今晚十点,你说我是去开会呢还是扔你在小黑屋住一晚呢?”
他没出声,出去时就看见坐在打开的车窗里的谭社会。
项林珠极恭敬,甚至还微微躬身敬了个礼:“谭先生。”
“小项也在啊。”
谭稷明更加意外,顿了顿:“是不是我们家除了我你都认识?”
谭社会黑了黑脸:“给你妈打个电话,她听说你出事了一晚上没敢睡。多大的人了,还打架闹事闹到公安局来。”
他往后座里一瘫,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和谭社会说:“不是我闹事,那帮孙子忒不是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不治治他我良心不安。”
袁伟笑:“唷,搞了半天您这是行侠仗义来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妨碍你做好事啊。”
“别跟这儿贫,要不是你我能吃这饭?不吃饭能有这事儿?”
袁伟笑出声:“谭总您可瞧见了啊,咱大半夜火急火燎飞过来,可没落人一句好。”
谭社会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项林珠:“小项怎么也在这儿?”
“下午基金会叫我参加活动,我……”
“赶巧儿碰上了,叫她一起吃了顿饭。”
谭稷明抢话。
“你俩认识正好。”谭社会说,“小项品学兼优,小小年纪都比你懂事,你好好跟人学学。小项你帮我看着他,再干出这档子事立即向我汇报。”
项林珠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谭稷明便笑起来:“当我是圈里的羊呢,还看着。怎么看,走哪跟哪?我乐意人还不乐意呢。”
“……”
二人初时便是这样,现在的谭稷明沉稳多了,那会儿浑身上下都恨不得写上纨绔俩字。
☆、19
话说那晚谭社会和袁伟把人送回去后隔天就打道回府了, 项林珠在送走他们之后也准备回学校, 临走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儿,于是从裤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谭稷明。
“你也太轴了。”
她还真不是一般轴, 强调:“我们说好的。”
谭稷明不耐地挥挥手:“我不太舒服,你去帮我买点儿药,药钱你出, 这事儿就算完了, 往后别再跟我提这两百块钱的事儿,从女人手里拿钱跟我这儿是禁忌,明白么?”
她愣了愣。
“买药去啊!”
“……你哪儿不舒服?”
“头疼。”
“……”
等她买完药回去时, 谭稷明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出现不正常的红。她试探性地叫他,叫了半天才叫醒,接着又给他水, 伺候他吃完药,等他重新躺下去,才真打算走了。
眼看人都走到了门口, 却见她忽然愣住,想起谭社会临走前托她照顾他的事情, 顿了顿,她又转身放下包……
谭稷明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他揭了头上的退烧袋,一骨碌从沙发上弹起来。窗外蓝天碧云,白沙绿海, 植物翠展的绿叶在阳光下反射耀眼光芒。触目一片明朗,加上病去如抽丝,他觉得舒坦极了,刚伸手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却见捧着碗从厨房出来的项林珠。
“别喝凉的,厨房有热水。”
说完就去厨房给他倒了杯热的。
“过来吃饭吧,头还疼吗?”
他坐在沙发上,还没完全缓过劲:“不吃了,不饿。”
嗓子都哑了。
“你烧了一晚上,吃点东西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