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高钺骤然上前一步,生生的停住了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若陛下无事,末将就先告退了。”
泰宁帝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别和朕生气,你该和自己生气才是。虽然朕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
高钺垂眸道:“末将不敢。”
泰宁帝了然的笑了笑:“嗯,明熙在甘凉城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朕虽想让她回来,可也不想让她再欠你一分一毫。”
高钺狠狠的咬着唇,拱手沉声道:“末将遵旨。”
六福眼看着高钺离开,将才续的热茶端给了泰宁帝,轻声道:“陛下何必把话说成这样,到时候想再回头都难了。”
泰宁帝冷笑一声:“不知是谁回头难,朕好心好意的,即便他答应了,朕还要想办法让明熙答应。他竟还说不要,你说他所图为何?”
六福忙道:“年轻人的事,老奴哪里能想明白啊!以前老奴看高统领挺好的,可如今再看看,许是人心多变啊……娘子到底和太子殿下在一起近三年啊。不管陛下说他们怎么清白,人家能不多想吗?高将军又是这般执拗的性格……”
泰宁帝长舒了一口气:“按道理说高钺不该如此……朕怎么看着这事,就不那么简单呢?”
六福道:“老奴看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娘子虽是千般好,万般好,可这名声到底是被连累了。外人也看不到里面,太子殿下当初正是风光……那时娘子嫁到谁家,谁不掂量掂量,日子都不好过。早知道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当初就不该让他们一起在阑珊居三年啊。”
泰宁帝冷笑:“名声?……呵,那些人哪里真的在乎名声?王二的名声就好了?做了那么不要脸面又人尽皆知的事,可如今走到哪里还不是被人捧着!见风使舵罢了!”
第118章 第五章:宁负虚名身莫负(9)
贺府位于帝京东街,因离皇城最近,可谓寸土寸金。
贺氏与同街的人家相比,占地不算多广,又因这些年不停的添丁,庶子庶女都是两个人一个小院落,唯有嫡子嫡女还保留些士族的体面,都有单独的院落。
燕徊居乃如今的贺氏嫡长女,未来的太子侧妃贺蓉所居的院落。贺蓉是李氏唯一的女儿,自出生就比起嫡子都受宠,自小所住的院落,自然也是整座贺府当中最好的。
贺东青坐在燕徊居的小客厅里,虽是半垂着眼眸,可那难看的脸色却是无法遮掩。片刻后,里面传来了阵阵啜泣声,虽极力压抑,可其中悲痛也难以掩盖。
贺东青起身走到了屏风后面,李氏从里面掩面跑了出来,贺东青忙道:“如何了?”
李氏还不到四十岁,该是十分年轻的妇人,此时看来双眸红肿眼下青黑,鬓角的白发隐隐可见:“夫君!我可是要活不下去了!”
贺东青不及安慰李氏,侧目看向紧跟着走出来的家医:“童大夫……”
童大夫脸上露出了难堪之色,拱手道:“老夫已是尽力了,这般的崩漏不绝,妇科圣手,只怕也难回天。若早些时候得治,许还能挽回,大娘子今后只怕很难再……还是要细细调养。”
贺东青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开口道:“麻烦童大夫了,青雉送大夫回去。”
贺李氏见童大夫离开,忍不住掩面大哭:“夫君!一定要逮住那人呀!我苦命的女儿啊!如此……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住口!若非你平日太过放任!又怎会出了这等的意外!”贺东青整张脸都是苍白,嘴唇哆嗦,“此时再来说这些又有何用!出了这等的事……我还要入宫去请罪!本来好好的!都好好的!这般的殊荣只等嫁过去!不让她在家里绣嫁妆,你偏偏要带她出门!”
贺李氏缩了缩肩膀:“去大安寺祈福哪里算什么出门!我还不是为了夫君看中的亲事!本来人都好好的!怎么偏偏是我的蓉儿出了事!哪里能想到啊!我哪里能想到啊!”
贺东青怒道:“人是你带出去的!现在你说想不到!难道我就能想到了吗!”
“阿菱!滚出来!”贺李氏尖叫一声,“快拿家法来!”
贺菱慢吞吞的内间里走了出来,脸色惨白惨白的:“母亲……我我,我当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阿姊是去更衣……”
“住口!跪下!”贺李氏歇斯底里的尖叫:“你们两个结伴出游,怎么偏偏就你阿姊出事了!你什么你!你今日要好好的给我说清楚!否则今日别想活着走出去!”
贺菱泪如雨下:“母亲!我也不希望大阿姊出事啊!当时大阿姊只是去更衣,我看人不见了就去找……可大阿姊根本没什么都没说呀!”
贺李氏瞪大了双眼:“还敢狡辩!将燕徊居给我封了!把翠红、芝兰给我压过来!”
贺东青缓缓的坐到了长桌前,抚着额头,许久许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今不是发怒的时候,你们将那日的事,再重新同我说一遍。”
贺菱在太子选妃之前,已与正三品大理寺卿的嫡次子章和议婚了。按道理这般的身份与人家,如何也轮不到贺菱这样的庶女身上。章氏虽是朝中重臣,却是不折不扣的寒门出身,那章和不知在哪里见了贺菱,一见倾心,回家求了母亲,上门议亲。
贺氏此时虽是不显,但好歹也是一等的士族。庶出的女儿,又自小养在主母身边,比一般的庶女身份要高。大雍虽不像南梁那般,士庶分明,但姻亲之事也是颇为讲究,放在三十年前,不管是贺氏的庶女还是嫡女,像章氏这般的人家想求娶贺氏,那都是高攀的。
那时贺东青见章氏为嫡子求婚庶女,自然欢喜,无不应允。不巧的是,又传出了太子择妃的事。正妃之位贺氏肯定是没有指望的,但若是适龄的女儿,做个侧妃也是件很不错的事。这适龄的女儿看来看去,最合适的也是贺菱。贺东青虽是心中不舍,但章氏的亲事也只有作罢了。章和见此,自然不依,竟是闹上门来,后来被闻讯赶来的长兄押走了。
没多久,章和就定了另一个小士族的嫡女,至今已成亲大半年了。贺菱这边毁了婚事,侧妃的人选也出了变故,最后敲定的人选竟是贺蓉。贺菱只比贺蓉小了不到半年,没选中就必须快快些议亲,可因有章和这般好人选的前车之鉴,又有贺蓉被赐了德字的侧妃之位,贺东青挑选人家的眼光也高了不少,贺李氏几次送去的人选,都不和意。
直至今日,这个岁数都不曾定下亲事,自然要着急了。以贺菱的身份与岁数,又有当初差点悔婚之事,若想嫁嫡子自然是寒门里选一些官位低的,若是想要嫁到大户或是小士族里去,必然是要嫁给庶子的。想再寻一户章和那般的好人选,当真不可能了。贺东青一时春风得意,忘了许多,挑来选去,均不满意,待到太子被禁闭在景阳宫里,恍然大悟,可惜又平白的耽误了贺菱一年。
此番贺李氏又看中了一户人家,是安定城的穆郡守的庶出四郎,郡守虽只是正五品,但好歹也是镇守一方。安定城可不比别处,那是帝京的门户。穆郡守的夫人乃贺李氏的姑表亲,郎君虽是庶出,但自小长在军中,如今也是个从七品的校尉,这样的亲事对如今的贺菱来说,自然再好不过了。
穆夫人回帝京省亲,恰好是四郎来送,这般的机会总也难得,两位夫人约好了一起去大安寺上香。十月初十,贺李氏领着贺蓉与贺菱出了门,说是上香,何尝不是为了相看穆氏四郎。行程是早就安排好的,部曲奴仆都如往日般,路途上也不曾有任何的意外。
早晨出发,未至午时到了地方。众人上了香以后,贺李氏与穆夫人闲聊了片刻,言语当中对贺菱很是满意,贺李氏要见穆四郎的时候,便将两姊妹打发出去逛园子去了。贺蓉与贺菱虽是家中最受宠的娘子,但自从贺蓉被赐婚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出来了,且贺菱因一直都在相看亲事,也只有老实的待在家中。
十月的山寺,已有些冷意,花红早落,只有些将谢不谢的菊花还能看上几眼,但两个人早在家中看腻歪,带着两个丫鬟,一路去了山溪处,那一处有地泉,听说与翠微山的地泉同脉,梅花开得比别处都早,十月虽还不曾开,想必也是含苞欲放。
大安寺乃帝京最大的寺庙,达官贵人和皇族来上香的地方,地方自然安全的很。两位娘子走得累了,在溪边的小亭内歇息,贺蓉想要更衣,领着丫鬟走了。
一炷香之后,贺蓉不曾回来。贺菱就有些着急,带着丫鬟找人,可贺蓉带走的丫鬟也四处找人,说方才还在,自己得了吩咐去拿东西,回来人就不见了。三个人四处寻找,可哪里还有贺蓉的人影,贺菱当下不敢隐瞒,随即通知了贺李氏。
贺李氏大惊失色,忙加派人手四处寻找,快两个时辰后,贺蓉自己回来了,只说贪看风景走到偏僻处迷了路,后来遇见了个小沙弥问了路才找了回来。贺蓉的脸色虽是不好,但贺李氏只当她受了惊吓,不及多想就打道回府了。
这一个多月里忙于贺菱与穆四郎的婚事,总算将所有的一切都定好了,只待明日互换了庚帖,哪里想到,今日一早燕徊居竟是出了这等的事。贺蓉突然晕倒,竟是小产,且还是自己吃的药!这药还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虎狼之药,竟是出了血崩之兆!
贺李氏咬着牙,又将那日的事说了一遍,一时间心中不知该恨谁。如今贺蓉未醒,到底事实如何,谁也不知道!想来想去都是为了贺菱的亲事,才带着贺蓉出门,若非有此事,怎么去那大安寺,贺李氏瞪着贺菱,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刀子。
贺菱跪在原地打着哆嗦,脸色惨白惨白:“父亲!女儿当真是不知道!……若知道一时不见阿姊能出这般的意外,宁愿以身代之!”
贺东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许久许久,叹息一声:“如今还说这些又有何用……蓉儿这事,不管什么原因,都是……若让我知道是谁,定将他碎尸万段!”
“夫人,大娘子醒了!”贺李氏的贴身丫鬟匆匆的跑了出来。
第119章 第五章:宁负虚名身莫负(10)
贺李氏忙看向贺东青:“夫君先问,我去看看!”
贺东青微微叹息了一声:“你也别忙着逼问蓉儿,已是如此,养好身体,慢慢查也不迟。”
贺李氏听到此话,不管如何不愿意承认,也明白贺蓉出了这种的事,早查晚查或是查清楚,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想嫁入东宫已是痴人说梦。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建个家庙,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另一方面就是查出行凶之人,到时候再做打算。
大安寺那般的寺庙,能在后山游走的多是达官贵人,可这般不清不白的失了身,又绝了子嗣,即便是达官贵人,嫁过去也不过做妾,一辈子熬不出头来了……想至此,贺李氏只觉六神无主,不禁再次落下泪来,连连称是,掩面而去。
贺菱跪在原地,抬着泪眼望向里间:“平白无故的吃了这般大的亏,咱们一定不能善罢甘休,父亲一定要为阿姊做主啊!”
贺东青深吸了一口气:“做主是要做的,可如今这个地步,又能怎么做主?将来将那人千刀万剐了,也难解心头之恨了!蓉姊这辈子算是……太子被陛下幽禁东宫尚且好说,可……陛下那里如何交代?”
贺菱垂着眼,吧嗒吧嗒的落泪:“家中出了这般的事,知道的是咱们不得已退了亲事,可不知道的人,定会误会父亲的为人出了问题。太子才被陛下训斥了几次,禁足东宫,我们就去退亲!”
贺东青闭目叹息:“为父何尝不知道这些?”
贺菱哭道:“父亲一直都看得明白,那大皇子如何尊贵,也不过是个不到百天的婴孩,这家中子嗣十人,能长成三五个都不错了,且当时敏妃还摔了一跤,大皇子不足月出世……哪里能与太子殿下相比。”
“陛下与殿下到底是亲叔侄,自己怎么磋磨都是自己的事,总也不会害了殿下!万一……将来太子殿下翻了身,谁还会相信咱们的清白,到时候只怕父亲会更不得太子的心意了!我们贺氏从祖父那时来到大雍,往日里谁不说父亲才华不可多得,可硬生生被先皇与陛下压下不得重用,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了这般的机会,不曾想……”
“难得你有这般的见识,你兄长尚且想不到的事,你都想明白,可惜是个娘子,若你是个郎君,我贺氏何愁不兴,可惜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贺东青目光微动,叹息了一声,“不知道是谁要这样害我贺氏,待蓉儿养好身体,我必将此事追查到底,怎么也要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
贺菱哭道:“父亲的难处,女儿自是明白,可若殿下不肯信又如何?父亲前番还说陈氏目光短浅要行退婚之事,如今满朝文武,谁不知陈四娘是装病,来日太子掌权,必然不会让陈氏好过,这才几日的光景,咱们又出了这样的事!女儿实在是心疼父亲啊!”
贺东青不禁泄了气:“是啊,这世上多是锦上添花,哪里有雪中送炭?如今咱们家好不容易与太子有了同舟共济,竟是被如此的白白的毁去!真不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我贺氏难道当真是要从我这里沉沦到底了不成!……哎,万般不由人!”
贺菱想了想,安慰道:“父亲莫要如此想,总会有办法的!太子殿下为人和善,对谁都是淡淡的,当初选中我们贺氏,必然也是因为看中父亲的缘故。陛下那么多家都不选,偏偏选中我家,必然也是因为父亲的缘故,阿姊的事,只要隐瞒的好……想必……”
“糊涂!”贺东青轻斥了一声,“这般的事如何能隐瞒!根本就掩不住的事!不说那日的事和今日的事会被多少人知道!单说新婚之夜就瞒不住!到时候东窗事发可就不是三句两句的事了!若是太子不忿不但会害了大家,甚至会害了我贺氏满门!”
贺菱涨红着连,啜泣道:“女儿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有这门婚事全因父亲的缘故,即便是阿姊有些什么,那些人也会看在父亲的面上,不会追究的。”
贺东青见贺菱吓得哆嗦,不禁叹了口气:“你到底年纪太小了,又是娘子,一心向着你大阿姊,不懂这里面的事。纵然父亲有些面子,可还没有大成这般。这往小里说是家事,往大里说赐了字的侧妃,将来说不得就是四妃之首的位置,可就是国事,一个欺君之罪总也跑不了,且莫说是皇室,即便是一般的人家,谁受得了这般的屈辱!”
贺菱抬眸,啜泣道:“怪只怪那贼人可恶!阿姊又何其无辜!如今家里境遇如此,父亲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兄弟尚小,帮不了父亲多少,女儿又一介女流,不能为父亲分担半分。那时女儿若知道会有此事,定会寸步不离!此时回想,恨不得以身代之啊!呜呜……”
贺东青听到刺眼,眉头微动抬眸望向贺菱,稍面色稍霁,许久许久,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你去看看你大阿姊吧,剩下的事,自有为父。”
猗兰殿是整座后宫当中,除了揽胜宫最大的宫殿了。虽是远离太极殿,但荣贵妃历来是手掌后宫的人,吃穿用度自然是后宫的头一份。
十一月底的天气,猗兰殿内温暖如春,屋内还摆放着各色的花枝与绿植。小花园内的花圃中竟是三步五步的埋着粗大的铜管,每天都添炭火,热气熏的附近的腊梅早早开了花。
慕容芙踮起脚尖,摘下了一支满是花骨的玫红色梅花,回眸看向身后的瓶子:“环环,够了吗?”
环环乃荣贵妃贴身宫女,笑道:“够了够了,莫说三个花瓶,就是五个也够了。”
荣贵妃坐在八角亭里,抿了口茶水,侧目看向走进来的慕容芙:“一早进宫,可是有事?”
一入亭子,慕容芙只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喟叹了一声:“还是姑母这里好,大冬天坐在外面赏花都不觉得冷。”
荣贵妃似是心情很好,抿唇一笑:“瞧瞧你说的,我慕容氏还能比这差到哪里去?”
慕容芙撇嘴:“咱们家自然不缺这般的地方,可韩家却没有!我如今可是韩家妇,一大家子挤在一个四进四处的院落里。花园那么小,除了松柏就是万年青这般好活的东西,若非是怕太过丢人,估计那韩周氏都要在院子里种菜了!”
荣贵妃噗嗤一笑,随即绷着脸:“哪有你这般编排婆母的?说起来,韩氏虽是门楣低了些,但从韩奕对周氏不离不弃,可见也是个重情义的。”
韩奕十三岁就遇见了先皇,虽只是山脚下的佃农,但家境殷实,也是早早的订了一门亲事。韩奕救下先皇的性命后,就跟其左右,很受重视。显然原本定下的农户之女,也就显得不匹配了,也大可赔些银钱田地,不娶周氏。先皇也有意做媒,迎娶一小官之女,不想被韩奕婉拒了,竟是一心娶了农妇般的周氏,当时谁人听说此事都觉唏嘘。
慕容芙不以为然:“公爹再精明不过的人了,若当真抛了这门婚事,选择了先皇做媒的那家人,官职不大不说,反而显得公爹急功近利,也不见得能得先皇如此重用。若当真那么深情,后来又何必纳了那么多妾室,生了一串的庶子庶女?”
荣贵妃不置可否:“韩耀光嫡亲的兄弟都有三个,庶出的兄弟也有三五个,将来都要娶妻生子。女儿们出嫁的嫁妆,虽只有一个嫡女,但是还有四五个庶出的女儿。一大家子人,四进四处的院落,可不是挤得慌吗?”
慕容芙长出了一口气:“家产说是嫡长子的,家里也没有什么。韩耀的俸禄都要交到公中去的,一个月才给我们两个五两的开支!往日里咱们家里,但凡有些体面的仆从,那个月没有三五两的赏钱!”
荣贵妃侧目望向慕容芙,虽还是如往日那般珠光宝气的,可是这头上手上戴得都是见过,都是当初家中的陪嫁,即便有些添补,只怕还是自己添置的:“当初姑母就将此中厉害和你说了,你那时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