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内,马焱负手而立于一方半开的窗棂处,那窗棂设计的极好,外围以四季藤蔓覆绕,中间刻着镂空雕花图案,那花蕊内芯还可轴转,露出一条细微轻缝,悄无声息的窥视屋外。
“少爷,四姑娘已入一侧屋内歇息。”天宝推开书房木门,缓步走到马焱身后垂首道。
“嗯。”马焱淡淡应了一声,那搭在窗棂处的纤细手掌轻轻的捻过一叶青翠藤蔓,双眸微沉,声音暗哑道:“今晚你便进宫去吧,宫里头会有人接应你的。”
听到马焱的话,天宝微一怔愣道:“不是说后日才……”
“我改主意了。”打断天宝的话,马焱伸手将那窗棂上的花蕊拧合,然后慢条斯理的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天宝,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深邃灰暗,隐着幽幽沉色道:“你今晚就走,三日后,宫中御花园玉角亭上有人与你接信。”
“……是。”听到马焱的话,天宝垂首,轻应一声道:“那奴才先去安排一下手中之事,还有那四姑娘……”
“天宝。”打断天宝的话,马焱慢条斯理的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宽袖,撩袍落座于书桌之后的圈椅之上,然后神色冷淡的抬眸道:“去吧,四姑娘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听出马焱的言外之意,天宝细思极恐,赶紧垂首下跪道:“少爷,奴才对四姑娘绝无二意。”
“我自然是知晓你的,只是执心作祟,见之难安罢了。”慢吞吞的吐出这句话,马焱伸手执起面前那支精细狼毫笔,撩袖沾墨,凌厉笔锋落于素纸之上,那张清俊面容之上神情微凛,戾气横生。
咻然收腕将手中狼毫笔置于一旁笔搁之上,马焱垂首看着那笔锋流转之处险峻紧密的“娥”字,轻勾起唇角道:“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这握于掌中之卵,轻了易掉,重了易碎,不轻不重,握法得宜,才是刚刚好。”
天宝伏跪于地,深深垂首。
“行了,去吧。”抬眸看向那跪在冷硬地砖之上的天宝,马焱白皙的指尖轻抚过面前素纸之上的硕大“娥”字,那湿润微凉的厚墨沾黏在他白皙的指尖之上,留下一道墨黑痕迹。
“是。”听到马焱的话,天宝恭身应罢,垂首退出书房。
天色渐亮,一侧屋内,苏梅端坐于一方实木圆凳之上,正撑着下颚调侃妙凝,却是突兀发现这屋内摆设有些奇怪,好似像是……安寝之处?
提着裙裾从实木圆凳之上起身,苏梅微仰着小脑袋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只见这屋内各处摆饰用具虽清简,但每一件物事却都不是普通的东西,就连随意一只茶碗都是那宫中御用之物,看来这平阳长公主真是深喜马焱,差不离都快要将那宫里头给搬空了。
“四姐儿,奴婢去给您拿壶茶来吧?”妙凝微红着面颊站在苏梅身侧,弯腰颠了颠那微凉的茶壶,声音细缓道。
“唔。”苏梅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裙下脚步不停,直接便撩开面前的柱帘入了内室。
内室之中依旧只是简单的摆着几件家具物事,宽大的拔步床,檀香木施,比常人微高了一些的洗漱架,还有一大面的书橱,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挂在素白墙壁之上的十数种兵器,冷气森然,刀锋凛凛,让苏梅不自觉的便捂住了自己的小细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四少爷?四少爷……”突然,门毡外传来一阵丫鬟轻软的细叫声,苏梅快走几步推开面前的窗棂,只见那庭院之中站立着两个身形纤丽的丫鬟,安浓穿着一袭妃色袄裙端端正正的站在那两个丫鬟面前,正左右四顾的唤着马焱。
天宝从一侧书房而出,面色微凛的站立在安浓面前,声音粗哑道:“不知安浓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看到身形高壮的天宝,安浓略微惊诧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盈盈与面前之人行了一礼后道:“是夫人派奴婢来与四少爷送两个女婢。”
一边说着话,安浓一边侧身让出身后的两个女婢,那两个女婢大致十四五六岁的模样,穿着普通的丫鬟衣裳,但姿容相貌却不差,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大夫人的心意我与四少爷领了,只是这女婢却是不用了,还请安浓姑娘带回去吧。”天宝皱着双眉,神情有些不耐道。
“这两个女婢是夫人让奴婢来送与四少爷的,若说要送回去,那也应当是要四少爷亲自开口才成,不然奴婢回去可没法跟夫人交代。”安浓面上显出一抹浅笑,微微挺直了身板与面前的天宝道:“还是烦劳这位小哥替我带带路,去见见四少爷。”
天宝站在原处没有说话,只是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安浓,片刻之后才沉声道:“四少爷正在书房温书,闲杂人等皆不得打扰。”
“四少爷人在便好,小哥进去通报一声,让四少爷出来见见这两婢子,说个一句半句的话,也算是让奴婢能回去交个差。”安浓依旧不依不饶的与天宝嚼着舌,说话时那双眸子不断的往一旁书房的方向扫去。
苏梅站在窗棂处看了片刻,突然便提裙转身出了屋子,直冲到那安浓面前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安浓姐姐。”
看到从马焱的屋子里头出来的苏梅,安浓眼中显出一抹犹疑,她垂首与面前的苏梅行礼道:“奴婢可当不得四姐儿的这称呼,四姐儿还是唤奴婢安浓吧。”
未与安浓狡辩在这称谓之上,苏梅歪着小脑袋缓步绕着她身后的两个女婢转了一圈之后“啧啧”摇头道:“嫡母真是用心良苦,找了两个这么丑的东西过来与四哥哥,看来是怕四哥哥不好好温书,准备拿来吓唬四哥哥的吧……”
“这,四姐儿……”听到苏梅的话,安浓面色微变,正欲说话之际却是突兀对上苏梅那双湿漉水眸,一瞬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可不是嘛,一与苏梅站在一处,她身后的那两个女婢一下便成了庸脂俗粉,让人见之无味。
第85章
这两个女婢的相貌姿容虽然及不上苏梅,但是放在平常人眼中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这会子被苏梅贬低成这副模样,面色皆有些难看,其中一个女婢离得苏梅较近,在听到苏梅的话时,下意识的便张口反驳道:“奴婢虽没有四姐儿貌美,但奴婢可日夜服侍四少爷左右,添被暖褥,四姐儿能吗?”
听到那女婢的话,苏梅微掀了掀眼皮,声音软糯道:“我不会与四哥哥添被暖褥,但四哥哥却会与我添被暖褥,你能吗?”
“你……”被苏梅的话说的一噎,那女婢瞬时便瞪圆了一双眼,正欲说话之际却是又听得苏梅道:“你不能吧?那还真是可惜了……”
耳边充斥着苏梅那细软糯气的声音,但这温柔软语听在那女婢耳中只感觉讽味十足,她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苏梅身上,当下气急,突然直接便伸手狠推了一把身侧的苏梅,苏梅不防,被那女婢推了一个踉跄,纤细的身子往后斜倒,正巧撞在身后缓步而来的马焱身上。
伸手扶住苏梅那纤瘦的肩膀,马焱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站在原处神色慌张的女婢,微眯了眯双眸道:“天宝。”
“少爷。”听到马焱的话,天宝垂首站到马焱身后听候吩咐道。
慢条斯理的捻着苏梅那只白嫩小手握于掌中细细揉捏着,马焱轻勾唇角道:“哪只手碰的,便卸了哪只手吧。”
“是。”天宝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然后抬步走到那女婢面前,高壮的身形威压下来,直接便将那女婢纤瘦的身子遮掩的一干二净。
伸手捏住苏梅那只小嫩手掩住她那双湿润水眸,马焱弯腰垂首,将自己的下颚搁在苏梅的小脑袋上,声音沉雅道:“闭眼。”
听到马焱那低哑暗沉的话语,苏梅下意识的便闭上了双眸,然后只听得耳边响起一阵惊恐的嘶叫声,随后便是一阵嘈杂的凄厉叫喊声,震的人耳膜发疼。
抬首轻轻的啄了啄苏梅那只细腻小巧的圆润嫩耳,马焱微利的牙尖触到她细软的耳骨之上,柔柔碾磨着,就好似小奶狗磨牙一般,可苏梅知道,在她身后的这只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奶狗,而是一匹饿狼,一匹冷血无情,狠戾毒辣的饿狼。
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叫声渐渐停歇下来,苏梅颤颤的睁开双眸往前看去,只见那素白堆雪之上浸着一片殷红血渍,那温热的血迹一点一点的顺着蓬松朔雪浸润下去,凹陷出一滩淡粉色的绵软,露出下面冷硬的青石地砖。
刚才那气急之下推了一把自己的女婢正歪斜着身子背朝苏梅蜷缩在雪地之上,纤瘦身子一动不动的陷在绵软的雪地之中不知生死,两只手臂扭曲的缩在胸前,底下湿湿润润的浸出一大片的嫣红血色,染红了她身上那件素雅的丫鬟服。
安浓面色惨白的站在原处,妃色的裙裾之上被溅了一大圈血迹,整个人抖索的厉害,微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因为站在她那处,可以清晰的看到这身形强壮的天宝是如何将那女婢的一双素手硬生生的掰扯着强拉下来,她甚至还清晰的记得那女婢抱着那双被黏腻筋骨粘连着的素手崩溃倒地的凄厉模样。
另外一个丫鬟神情恍惚的半跪在雪地上,用力的握着自己的手掌藏于胸前,然后哆哆嗦嗦的将整个人蜷成一团,那张画着细腻妆容的白净面容之上湿漉漉的往下滴着血水,滴滴答答的顺着素白衣襟浸润而下,几乎染红了她的胸前。
惊恐的瞪着一双沾染着血色的双眸,那半跪在地上丫鬟突然凄厉的惊喊一声,然后身子猛地一哆嗦,两眼一翻,带着满脸的血迹直接便翻倒在雪地之上,晕的彻彻底底。
安浓站在一旁,裙下双腿一软,直接便跪坐于地,面色惨白如纸。
苏梅靠在马焱身上,也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僵直的厉害,整个人阴冷渗寒,小衣几乎都被冷汗浸湿,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呵,莫怕。”伸手抚了抚苏梅那浸着冷汗的白细额角,马焱声音亲昵的凑到苏梅耳畔处道:“娥娥妹妹如此乖巧,我自然是舍不得的。”
说罢话,马焱微一弯腰,便将苏梅那僵直的小身子托在臂弯之上抱进了屋内。
天宝面无表情的站在雪地里,粗长的手掌垂顺,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血珠子,那张刚毅面容之上也是被飞溅到一些血滴,更衬得他整个人血腥气十足,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憨厚敦实模样,缓慢转身看向一旁的安浓,天宝哑着嗓子开口道:“安浓姑娘可还有事?”
安浓软着身子瘫在雪地上,嘴巴哆嗦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而在看到那满面凶煞模样朝着自己缓步走来的天宝时,也与身旁的丫鬟一般两眼一翻直接便倒在了雪地上,不省人事。
站定在安浓面前,天宝微眯了眯双眸,然后抬手招过一旁始终静静站立在房廊处,似乎早已司空见惯的丫鬟奴才们道:“抬回去。”
“是。”那些丫鬟奴婢轻声应了,上前将这三人轻手轻脚的抬出了侧院往甘棠苑走去,那一路滴滴答答细顺下来的血珠子溅落在雪地之上,细长渗寒,在净白素雪之上开出一条殷红血梅路。
屋内,苏梅依旧怔愣着一张白嫩小脸还没回过神来,她被马焱放置于窗棂处的一侧软榻之上,窗外,那些丫鬟婆子正在打扫着沾着血色的庭院溯雪。
“娥娥妹妹今日,怎的想起寻我来了?”撩袍落座于苏梅身侧,马焱侧头垂眸看着身旁那一副呆滞模样的苏梅,轻勾唇角道:“莫不是一日未见,便如隔三秋,所以娥娥妹妹才这般迫不及待的……”
马焱话说到这处,便突然止了声,他抬眸往那门毡处看去,只见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盏热茶急匆匆的掀开厚毡进了门,一双沾雪的绣花鞋踏在干净的青石地砖之上,留下一串杂乱脚印。
“四姐儿,四姐儿……”妙凝焦急的喊着苏梅四下乱转着,连手中那碗热茶几乎都端不稳。
当她刚才端着热茶从庭院门口进来的时候,便看到那浸着血迹的积雪,立刻便被吓得慌了神,赶紧端着手中的热茶进了屋,生怕苏梅出了什么事。
听到妙凝的叫唤,苏梅坐在软榻之上,猛地一下回神,她僵直着身子动了动手指,然后张了张小嘴呐呐道:“妙凝……”
妙凝没有听到内室之中苏梅那轻若细蚊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热茶便又急匆匆的掀开厚毡出了屋子,往庭院之中寻去。
苏梅呆呆的看着妙凝的身影走远,片刻之后才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正靠在软榻之上把玩着一把折扇的马焱,暗暗咽了口口水。
注意到苏梅那看向自己的目光,马焱轻笑一声道:“娥娥妹妹如此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不认识你四哥哥了?”
哪里是不认识,要不是认识了两辈子,她这会子怕是已经和那安浓一样晕在雪地里头不省人事了。
瞪着那双湿漉水眸,苏梅颤巍巍的挪着小身子暗暗远离了马焱一些。
看到苏梅的动作,马焱双眸微暗,他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折扇,伸出一根修长手指轻勾住苏梅那铺在软榻之上的细滑裙裾,轻轻的捻柔了一番后道:“听说刚才茗赏伤了胳膊?”
“地,地滑,不,不小心摔的……”苏梅用力的咽下喉咙里梗噎的生涩,声音细哑着结巴道。
“既如此,那今日的午膳我便带娥娥妹妹去外头吃,听说那高福斋的午食不错,娥娥妹妹觉得如何?”修长手指微动,一点一点的卷着苏梅那细滑的裙裾角料,马焱那双漆黑暗眸微垂,定定的落在苏梅那张白嫩小脸之上,眼角细长,仿若凌钩。
“不,我,我不饿……”
“时辰也不早了,娥娥妹妹这便与我一道启程吧,莫错过了午膳。”打断苏梅的话,马焱从软榻之上缓慢起身,伸手牵过苏梅那只僵硬的白嫩小手揉捏在掌中,声音沉雅道:“外头天寒,怕是又要下雪了,我先带娥娥妹妹去换件衣裳吧。”
说罢话,马焱不由分说的便直接半楼半抱着苏梅那纤细的僵直小身子回了正院之中,然后细细的替她套上了一件白狐裘衣,戴上了一顶绒白卷檐毡帽,这才牵着人的手出了鹿鸣苑,往府中角门处走去。
角门处早已停好了一辆朴素至极的马车,马焱先踩着马凳上了马车,然后慢条斯理的一把拽住苏梅那欲趁着自己上马车转身之际而逃跑的小身子。
拎住苏梅厚实的后衣领子,马焱直接便将人从地上拎到了马车之上,连马凳都没用到。
天宝抬眸看到那与马焱一道进了马车之中的苏梅之后,便弯腰收了马车旁的马凳,然后利索的跳上了马车,手执马鞭轻催马匹,驾车穿过角门,慢悠悠的出了文国公府。
马车之中,苏梅缩在铺着厚实毛毯的马车之中,一双湿漉水眸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似乎内有乾坤的马车,只见这马车内部完全不似外面看着那般普通朴素,反而比之那些皇宫贵族的马车更为精细奢靡。
只见外看不大的马车之中内里却十分宽敞舒适,不仅摆放着一张铺垫着厚实锦被的软榻,还有一张夹着磁铁石的茶案,那青瓷茶碗置于茶案之上,即便马车颠簸也不会跌落于地。
苏梅身子一轻,被马焱托着小屁股抱上了软榻,她睁着一双湿漉水眸,身子还未坐稳,就见那厮也撩袍上了软榻,直接便将她那纤细的小身子挤在了马车壁与自己的身子之间。
伸出白皙手掌圈住苏梅那软嫩的小身子,马焱垂首将脑袋埋于苏梅的脖颈处细细嗅闻了一番,一股甜腻的奶香气夹杂着袄裙之上的细雅熏香浅浅漾漾的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让人忍不住的想更亲近一些。
挤挤挨挨的与马焱靠在一处,苏梅只感觉自己细嫩的脖颈处不断的有愈发炙热的温热呼吸声喷洒而落,黏腻的贴在肌肤之上,瘙痒而阴冷,仿若那种被软蛇缠绕的感觉,让人陡生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用力的蜷了蜷身子,苏梅蹬着一对小细腿踩在马焱的小腿上,声音软糯道:“我不困,不想睡。”
“不睡,就躺躺……”微闭着那双漆黑沉眸,马焱说话时,那两片微薄的唇瓣时不时的略过苏梅那嫩软的耳骨处,带起一阵阴寒凉意。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却是挣扎的更厉害了几分,马焱见状,修长的身子微动,直接便将苏梅压在了身下。
马焱的身子虽然看着瘦长,仿若纤弱书生一般,但却都是实实在在的肌肉,硬邦邦的压在苏梅那绵软的身子上,就好似在松软的面团上头压了一块硬石一般,一下子就将苏梅给压的只剩下喘气的分了。
不过好在这高福斋与文国公府离得不远,当苏梅被马焱压的连喘气的力气都挪不出来的时候,马车外急急传来天宝的勒马声。
马焱掰开苏梅那拍在自己面颊上的小嫩手,慢条斯理的从软榻之上起身,然后一手揽住苏梅那软绵绵的小身子搂进怀里,伸手挑开身侧的马车厚帘往外看去。
只见宽长的大街之上,人群熙攘,马焱的马车前头正被一辆华贵雍容的马车堵住了进院的路,因着那挡路的马车实在是太大,装饰又华贵,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马车,所以外头一样被挡住了马车的人都缩在车中不敢说什么,只默默的下了马车步行进入高福斋,只是马焱的马车之中还有着苏梅这一女眷,因此势必要将马车驶入高福斋的内院之中方能让苏梅下车。
“去问问是谁家的。”一边替苏梅解着她那头被自己压塌了的发髻,马焱一边沉声与外头的天宝道。
“是。”天宝应声,跨着大步往那华贵马车的方向走去。
透过那微露出一条细缝的马车厚帘,苏梅也看到了那辆华贵马车,她歪了歪小脑袋正欲说话,就被马焱伸手扣了扣白细额角道:“别动,发髻散了。”
捂住自己被马焱扣红了一角的额际,苏梅噘了噘小嘴暗自俳腹了一句,然后自顾自的伸手撩开面前的厚帘往前凑了凑小脑袋,就看到那从华贵马车之中下来一个穿着华丽的颀长身影,面貌虽比不上她身侧的这厮,但那通身养出来的气派作风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不过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苏梅睁着一双湿漉水眸贴在马车窗子口暗自思索了片刻之后,突然猛地瞪大了一双眼,这人不就是上辈子将马焱当街去势,送入宫中肆辱亵玩的大皇子吗?
苏梅清晰的记得,上辈子时,自己也是坐在这马车之中,冷眼旁观的看着那马焱被大皇子当街去势,狠打辱骂,被众人围观唾弃,最后穿着一身血衣被绑在马车后头,一路拖回了皇宫之中。
那时候的自己,是文国公府之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女,卑贱下人在她眼中便如张氏对待坏了规矩的丫鬟婆子一般,轻则一顿板子,重则乱棍绞死,可自她进了那教坊司之后才明白,人命贱若蝼蚁,这世上的人,谁不是来去赤条条,哪里有谁比谁高贵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