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这样的,我有点想赛虎了,能给我看看赛虎的照片吗?”
“赛虎?”
“我们救的小奶狗。”
“……噢,它叫球球。”
学霸救下小奶狗,第一时间已经给它取了个他认为很霸气的名字……赛虎。
意思是,赛过老虎……或者说,希望小奶狗将来能跟老虎一样强壮,有足够的能力自我保护。
然后他就被宿管阿姨训得不要不要的,再然后,他的赛虎就到了付俊卓家。
再再然后,赛虎变成了……球球?
这不科学。
微信那头,学霸望了好一会儿天,还是妥协了——毕竟小奶狗已经是别人家的小奶狗了,学霸也失去了取名字的主动权,只能继续说:“麻烦学长啦,我想看看球球~”
付俊卓把在餐桌下钻来钻去的球球逮出来,抱到沙发上拍了段视频,然后发了过去。
视频里,沙发上的球球晃着热烈的小屁股,在镜头前百般散发着天然萌,付俊卓伸出左手挠着狗下巴,球球也伸出爪子扒拉付俊卓的手。
很安静的一段视频,人没有说话,狗也没有汪汪,只有球球爪子摩擦着布料沙发面的声音。
又温馨又可爱,把学霸看得抓心挠肺。
学霸光谢谢就发了三遍,隔着微信都能感觉得到学霸的高兴劲。
今年a市的雪特别多。
下了又化,化了又积,纷纷扬扬一直到除夕前一天。
付俊卓最近的生活就是这样,开着空调,安安静静地抱着并不安分的狗,窝在家里。
最近倒不会没有任何去买饭吃或者做饭吃的兴趣,做还是照做,只是提起筷子,总缺了一点把面前的食物吃下去的兴趣,往往三两筷子就停下来。
而与此同时,顾舟回了奶奶家的别墅。
说是别墅,其实也就是年代比较久的四层私宅,带个占地很大的院子。
顾舟的奶奶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平时大家都各住各家,各自在各自的城市。
唯独过年时候,儿子们都带着老婆孩子回祖宅过年,女儿则是一年隔一年,带着女婿和孩子回这边。
顾舟小时候懵懵懂懂的时候,问过奶奶:“为什么姑姑姑父总是一年来,一年不来呀?”
奶奶答:“姑姑和姑父都有爸爸妈妈,他们的爸爸妈妈都希望他们过年的时候能在身边。”
顾舟又问:“那……妈妈和阿姨们也有爸爸妈妈的呀,为什么叔叔阿姨不去阿姨家过年?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去外公外婆家过年呀?为什么每年都在奶奶这边过年呀?”
奶奶对着问题宝宝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今年老太太的四个儿女都回,所以连奶奶,一共九个大人,一大群孩子,这么一大家子一起过年。
光看人数,就显得格外热闹。
顾舟永远是这群孩子里最受欢迎的。
比他大的堂哥堂姐们喜欢他,因为这孩子比较乖,永远笑呵呵的,一点也不熊;而堂弟堂妹们也喜欢他,因为他确实是个好哥哥。
在这么一群都喜欢自己的同辈当中过年,按理说应该很开心的。
然而……今年却总是觉得不开心,那种周围过年的气氛带动下,一时兴奋一时又被内心最最真实的感受压下去,波动的心情。
顾舟帮最小的弟弟放完一根小鞭炮,总感觉有点恍恍惚惚——
不知道,学长现在在做什么啊。
他家里是不是也有弟弟妹妹,他也会帮小孩子放小鞭炮吗?他家的小孩子都是乖乖的吗?
球球应该在学长同事家,也过得很好吧。
还有啊,学长那么瘦,虽然这段时间胖回来一点,但还是远远不够的呀。
刚好现在过年了,话说每逢佳节胖三斤,学长也会变得稍微胖一点的吧?
嗯,胖一点好看。
好期待节后看到学长啊……
“哥哥!小心!”
顾舟太过心不在焉,小鞭炮在手上炸开,一瞬间只感觉手上一阵热一阵麻,然后他立即丢掉手上的东西,手却还是受了点伤。
万幸的是,小鞭炮很小,又是家里特地做的安全鞭炮,威力更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一点小伤在顾舟看来并不碍事。
顾舟没有吱声,堂弟却吓哭了,呜哇一声召来了家长。
于是顾舟去拿酒精消了毒,纱布包了包,借口休息回到房间。
这间祖宅太过剽悍,房间够多,完全容得下偶尔回家过年的四户人家。
顾舟在这边也有单独的房间,由于不常住,房间蛮小,但是鉴于奶奶家有专门打扫的阿姨,还是漂亮干净的。
顾舟躺在床上。
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付俊卓。
他忽然发现,现在是做着梦会梦到付俊卓,早上醒来会想到付俊卓,吃饭时会想,写作业时会想,玩的时候会想。
做什么都会想。
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顾舟有点气自己。
他想来想去,又去百度搜索“每天都会想一个人,这是为什么”。
百度很诚实地跳出来了第一条:“每天都在想一个人这是为什么?_百度知道”
顾舟点了进去。
他看到了几个回答:
第一个是:“为什么想念,其实你心里最清楚,因为有感觉才会想他,因为在乎他才会想他,因为放不下才会想他,既然如此为什么将他放在心底呢,应该想什么就付诸行动的!”
第二个是:“为什么呢,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
第三个是:“一是爱他,二是你有点闲。正常情况就是这两个原因看,别告诉我他欠你钱,你只是天天想着他还你钱,呵呵开玩笑了。”
接下来还有几条,合在一起大体是:“爱上他了”,“因为你在乎他”,“肯定在你心里重要,想了就去找吧”,“这就是爱~”,“喜欢他了,是不是?”
顾舟抱着手机,手一抖砸到了鼻梁,疼得几乎要沁出点泪花。
但是他很快忽略了这股疼痛,捂着鼻子,腾地坐了起来。
第30章
顾舟没有一时冲动就给付俊卓打电话,他坐在床上想了很久。
但是,感情的事,怎么会是光靠想就能想明白的呢。
顾舟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对那些若隐若现,看似能抓住却在下一秒立即又消失的感觉,总归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他甚至有些越想越惶恐——每一个人,同于他人的时候,总不会觉得有问题,但是,当他发现自己可能是个所谓异类的时候,那种一直以来的安稳感,忽然之间就被打破了。
就像是一艘平稳行驶在海上的船,忽然之间触到了暗礁。船体受损,水流疯狂地灌进船舱,然后,船只一头翘起,慢慢下沉。
顾舟就是那艘船上的人,他在慌乱中往翘起来的那头跑。
陆地生的人,没有腮,急于逃离即将沉没的命运。
顾舟一直跑,一直跑,但那艘船还是在时间的流逝中沉没了。
脚下不再是干燥的船面,顾舟被泡在了人生中的海洋里。
他浮沉,他彷徨,他不知道怎么办。
一切似乎都不真实,都是假的,这似乎并不是他人生中该出现的插曲。
虽然早有预兆,但还是猝不及防。
顾舟一整天没有联系付俊卓,他一整天都在思考,包括一大家子一起吃年夜饭时,满桌子的好菜也没能救得了他想个不停的脑子。吃过年夜饭,从奶奶和爸爸妈妈那边拿到了压岁钱,鼓鼓囊囊三个红包也没能让顾舟嗨起来。
他默默地收了红包,借口手机充电先钻回了房间,爬到了床上——家里孩子太多,一堆家长也不会只盯着顾舟一个人,所以一时半会应该还不至于逮他去干嘛干嘛。
现在没有烟花爆竹声,房间里还算安静,倒是一楼餐厅很热闹,顾舟上头的到了适婚年龄的堂哥堂姐们正在就“谈朋友了吗?谁谁家的孩子还不错,约个时间出去见一下吧”的话题,被一堆长辈问个不停。
顾舟之所以选择跑路,一是因为见不了那个阵仗,而是因为……心里有事。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对付俊卓怀有的是怎样一种感情了。
虽然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但是顾舟已经非常明确了——他确实是喜欢付俊卓,那种有关风月的喜欢。
想睡觉有他,睡醒有他,吃饭有他,生活有他。
想……生命中,都有他。
谁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谁又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学长哪里呢?
真要说的话,是不知不觉中就喜欢上,也确实说不清喜欢哪里,但……就是喜欢啊。
一颗从来没有爱过的心是什么样的?
或许这颗心不够成熟,这颗心有他的幼稚之处,但真诚热烈得像火,他在奔跑,他在向前,他轻快得像支明朗的歌,却又沉重得像少年对人生的迷茫。
顾舟抱着被子,怀着这样一颗心,在除夕的晚上,终于坚定地确认了这份感情。
以前的人生设想被尽数推翻,他需要慢慢地重塑一下自己,重新去构想,在这个基础上,他未来的人生是什么走向。
虽然顾舟所在的城市禁止燃放烟花之类,但由于是近郊,对烟火禁燃管得并不是很严,顾舟的奶奶又是个执着于“中华传统”的人,所以在楼下燃放了很多烟花爆竹。
此刻顾舟在三楼,第一声鞭炮响起,忽然的炸响让他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烟花爆竹在窗前炸开了。
顾舟在小房间里,感觉自己被灌进了一只盒子里,外界的声音分贝成倍地在盒子里撒野。
实在是听得头疼,顾舟干脆出了房间。
晚上十一点,付俊卓正在沙发上窝着看《鬼吹灯之精绝古城》,别人在看春晚的时间段,付俊卓心血来潮想看这个剧。
这才看到第二集 。
球球窝在他怀里,揣着小手跟着付俊卓一起看视频,随着电视里的人物动作,头转来转去,认真的后脑勺尤其令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