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娘将小家伙抱起,同时也看到了大包小包拎着的宝珠,“不是前头已经让虎子拿了许多来么,怎么还有那么多,咦,司……司公子?”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反正是马车装过来,就是路上车坏了,才坐了司大哥的来。”
莫大娘也是常见了司仲,虽然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可没的那毛病脾气,好处得很,就是身子不好,莫大娘相处久了就没有最初那份拘谨,招呼人进里头。
还一边帮薛宝珠拿东西,让薛宝珠让了开,随后让莫大娘的亲戚搭了把手。而宝珠来了后,原本还在忙活张罗的莫大娘就彻底闲了下来,这一闲就不得劲儿了,这跟着走来走去,却发现宝珠处处都弄妥当了。
只好找了机会将人拉住了说,“那些亲戚乡邻是来帮忙应该的,等会儿要吃酒,可长安他们咱们又不熟,咋能好一直使唤来去的呢!”
薛宝珠看着莫大娘略尴尬为难的神色,险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随即就正了神色,“大娘,不是说了让你歇着来,这些事用不上您操心。”
“那些人都是来侍候青彦哥和您的,您没听到他们称呼您是莫老夫人了,等宋小姐过了门那就是莫夫人,听青彦哥的打算之后是要带你们去京城住,那边有大宅子,底下有几十仆役丫鬟什么的,养着那么一府子人哪还事事用你亲为。”
莫大娘有些被唬住,她就是一乡下婆子,真要应对上薛宝珠口中那情形较是头皮发麻的。
薛宝珠晓得莫大娘心性,怕只怕这样的性子将来在京城里是要吃亏的,若是底下人不规矩,欺负了去咋办。故此她才从眼下开始让她逐渐适应,也是从八宝楼那处习得的管教人的经验,只是变通着跟莫大娘说。“青彦哥在京城当官,你得替他把后宅,旁人敬重,自然是连您一块敬重,若您与下人和和气气好成一片那就是没有规矩,会让青彦哥叫人笑话的。”
依她看,青彦哥受太子器重,得太子恩赏宅子仆从,将来怕不只是翰林院修撰的名头,她用青彦哥的声誉来说,莫大娘就好接受多了。
果然,莫大娘闻言有些惊着,“有这般严重?”
“严不严重,等日后您问您的孙媳妇儿就知道了,宋小姐出身名门,这些可比我晓得。就好比……好比司家老夫人那样,唔,您得有……有威严点儿。”薛宝珠举了例子,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也不好,也不好,太过,赏罚分明通情达理最好。”
“你是说司老夫人不够通情达理?”玩味含笑的声音打薛宝珠背后响起。
“……司大哥。”薛宝珠吐了下舌头,背后说人坏话被人逮个正着。
司仲觑着她笑,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想来小妮子对祖母还留有‘深刻印象’。“你这么一股脑地把想法塞给莫大娘,大娘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懂,不妨慢慢来,多看少说少做总是没错的,若是碰到不晓得或者不想说的,便听旁人说。今个来贺喜的,带了家眷的官老爷,您只消看着那些女眷是如何的,这架子活儿看一看就学会了。”
薛宝珠跟着点头,莫大娘这回倒是明白了,笑着同二人道,“晓得了晓得了,老婆子也不能给青彦丢了面儿。”
之后,莫大娘便像司仲说的自个琢磨摸索去了。
傍晚,等莫青彦迎回新娘便看到祖母端着高深笑容冲自个,怔愣了下,倒把薛宝珠看着给乐得不行,偷偷扯了嘀咕说了缘由,得了莫青彦感激一笑。
新人拜堂,行礼,入了洞房还叫莫青彦的同窗闹了一遭,瓜子果儿花样百出,薛宝珠领着弟妹在外头,回头听司仲讲了些,直道是热闹。
席面上上了热腾腾的菜肴,炸得酥脆金黄的香煎带鱼,红彤彤诱人的福肉底下扣着大红枣,藕夹,花开富贵虾……薛宝珠抱着妹妹跟莫大娘坐了一桌,月上中天,高挂的大红灯笼随风轻晃,拢成一片喜庆欢乐的氛围。
说来也巧,薛宝珠姐妹俩是被莫大娘强势按在她身旁的,正挨着她坐的是苏牧山的夫人,频频往主桌上瞧去,莫青彦正好出来同苏牧山等敬酒,似乎是踌躇良久才招了婢女过来吩咐,只是因为离得太近了,薛宝珠恰好就听到了只言片语。
妇人暗中交了钥匙给婢女,回头瞥过薛宝珠并不在意地继续与旁边的宋夫人交谈。
薛宝珠这一餐却吃得食不知味,喂完了薛宝琴,自个草草吃了两口便同莫大娘辞别。这一片红色太过刺目了,薛宝珠从听到苏温那两字便觉得自个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毛病又犯了。
苏温被苏牧山关起来是因为与那人去了金陵,苏夫人的意思便是苏温写封信叫金陵那人将这事解决,如何解决……薛宝珠越想越头痛,索性带了酒回了自个家。
薛宝琴到了点便打起瞌睡,沾着枕头就睡去了。薛宝珠回神的时候发现,便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退出了屋子。
隔壁薛老爹的屋子亮起了灯,原来是那人住的地方,被大火烧过之后一点生活过的痕迹都没了。薛宝珠拂过门边,拂过屋子里后摆的崭新桌子,环视一圈后坐了下来,几个白瓷酒瓶顺手搁在了桌上。
“也是奇怪,自从那回之后我就再也没梦见过,这么长时间忘却没忘干净。”提上来便酸涩难忍。她自言自语,捶了捶受风有些发胀的脑袋,如今要想那人容貌怎么有些记不清了呢?
那回,是指喝醉的那回。
薛宝珠凝着面前的酒瓶,索性以毒攻毒地豪饮起来,算上前面那辈子,加上这一世,两辈子就喜欢了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能让世家小姐抛弃矜持相随的人,她这个替代的,那点不甘心什么时候才能消了。
照着她的饮法,酒瓶子很快见了底,等倒了两只空酒瓶的时候薛宝珠眼前就开始重影了,大概是觉着闷热了,她又起身走过去开了窗子,窗子一开,便看到了一道颀长身影,绛紫锦袍,面容逆光,不知站了多久。
薛宝珠揉了揉眼,依旧是看不清楚,随后又低低笑了起来,“醉了,都出现幻影了,也好……梦一场也好。”她喃喃着就往外面去,月光叫乌云遮挡,村子里都在莫家热闹,薛宝珠家反而冷清得很,走路都摇晃的少女抓住了男子的手,弯着杏眸将人拉进了屋。
***
屋子里烛火因冷风灌入跳耀,晃得一室昏黄旖旎。
薛宝珠觉得自个此刻应该像是话本里的妖精那样,踮着脚,攀附在男子肩头,因他配合低头的动作咬上了他的耳垂,轻轻的,又化作带了泄愤的啃咬。她明显能察觉到罩住自己身子的那人的骤然紧绷,得逞地笑了。
“你何时学得……”男子目光幽暗,嗓音陡然黯哑直勾勾凝着在夜色中宛若蜕变成妖的少女。
薛宝珠吃吃笑,发现对方不打算让她蒙混,掰着身子对视,只好咬着自个食指思量,“看话本学的。”在后世看的可不止有话本。
男子仿佛因为她的回答松了几许力道,薛宝珠又得寸进尺地欺了往前,拿着食指沿着他衣领子缓缓勾开,却被一只大掌扣住。裴劭一低头便能闻到扑鼻冷冽的酒香。“宝珠儿……”
薛宝珠只觉得被扣住的手腕那处越收越紧,秀气眉头皱了起来,摇了摇头,可又觉得不对后点了点头,最后反而吃吃笑了起来,“你都走了还要来管我么!”
“你是气我没同你辞别。”男子声音低低沉沉,带着几许无奈,“我就晓得你会怨我,若是可以我都想将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日日交缠,哪舍得分离。”
薛宝珠叫耳边呵着的热气染了绯红,又倏然想起这些日子来的难受来,“你骗了我,我那日就说过,你要是骗我我就不要你。”
“所以你专程找了司仲来气我,他还为你独立寒风中。”裴劭想到方才瞥见一幕以及院中那辆司家标识的马车,心中陡然起了暴戾,她要伤自己的心何尝容易!
二人皆不言语,僵持不下,裴劭咬着牙衔恨,又在扫见桌上那些歪七倒八的空酒瓶时染了心疼,到底懊悔不能时时陪她左右。
薛宝珠歪着头尚在迷糊,这质问得莫名,她同司仲有何关系……然未等想透,便叫如暴风雨般的亲吻压着喘不过气来。
直到分开,薛宝珠眼前水雾迷蒙,伸手抚摸那一见又熟悉到心颤的俊美面庞,喃喃了他的名字,“裴劭——”她的声音发着抖,颤柔低浅,仿佛从内心深处逸出,带着不好抹去的哀婉悱恻,“我好想你。”
男子原先迟疑犹豫的眸光因为这一声彻底暗沉了下去,如这夜色一般幽深难解,良久才喉头动了动,“宝珠儿……”
少女的手趁着他松懈又滑到了他腰带上,只是轻解的动作陡的变作大力撕扯,连带男子不防备险些撞过去,裴劭低头,与一双无辜的醉意朦胧杏眸相对,“……”
“下回莫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喝酒了。”他看着少女与他的腰带杠上,未免勒着,只得抢救回来遂了她意。
薛宝珠给了他一记满意的眼神,只当是自个臆想出来的,当然要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了,衣裳一件件除了,伸手便触到了那精壮肌理,带着灼人的温度,之后便是细密落下的吻,在那只细白手抚摸腹部之际,男子终于夺过了主动权。
一吻毕了,薛宝珠还怔怔咬住了沾染水色的唇,好像有什么反应不过来似的,却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模样,脸艳如桃花,眸如春水,唇微肿,衣衫半解……映衬着满目红绸烛火,如同海棠花开,满树胭脂色。
裴劭几乎舍不得移开眼,便再度俯身吻住,这一次的吻无比的温柔与眷恋,带着此生最深的爱恋引诱人沉沦。薛宝珠抵着他结实的肌理,她甚至还能够听见男人渐渐转粗的呼吸,直到身上传来凉意才发觉不知何时只余下了被自己改过的亵衣,露出大片白皙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