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双眼含笑的眼,微微挑起,眼中装满了他们两人对阵的法阵星盘,口中每一次吟诵都是完美的符篆。
元真子心跳飞快,苏清漪发现他似乎是出神乱了章法,聚集了所有灵力,使出十方剑最后一剑。
剑气铺天盖地,黑衣女子手握重剑俯冲而来,黑发四散,她眼中无星无月,只有星盘符篆翻转,元真子屏住呼吸,用拂尘猛地抗上重剑,而后,玉拂尘碎裂成片,重剑直刺入他的心脏之处,将他死死钉在墙上。
苏清漪再没了力气,她全身颤抖,手握重剑,喘息着看着面前满眼痴迷的青年,一瞬竟有些恍惚。
这是她的师父——这真的是她的师父吗?
往事纷沓而来,她再刺不出第二剑。元真子痴迷看着她,好久后,他突然朝她走来,不顾剑正刺在他身体之中,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道:“流辉,你做我的道侣吧!”
正一个人扛着整个星云门的秦子忱猛地闻得此言,剑气暴涨,不敢不顾,一道剑光劈向元真子,怒道:“放肆!”
光澜慌忙手中绽出光盘挡在元真子前方,却仍被击出十几丈远,猛地撞到墙上。秦子忱将白玉剑往上一扔,手中作出复杂的手势。光澜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两仪盘铺天盖地而下,所有弟子的剑嗡鸣作响,而后猛地冲上天际,跟着两仪盘铺天盖地而来!
光澜猛地缩紧了瞳孔。
如今他已没了力气,这一击之下,星云门弟子就再留不下什么了!哪怕他活着、元真子活着,可星云门却都没了!
不该去招惹流辉……
若知道清虚是这样可怕之人,他哪里敢去招惹流辉!
可清虚不是元婴期吗?对……清虚和流辉都是元婴期,他们到底哪里来如此可怕的实力?
光澜脑中一片混乱,元真子静静看着那砸下来的两仪盘,面上也有了震惊的表情。而苏清漪则猛地尖叫出声:“不要!!”
两仪盘堪堪停在众人上方,秦子忱站在中央,朝着苏清漪看了过来。
“这是星云门……”苏清漪提醒他:“将我养育长大的星云门。”
如果星云门没了,也不会有未来的冉焰,他们什么都无法改变,梅长君就会死。
秦子忱抿了抿唇,终于抬手,白玉剑飞回他手中,两仪盘瞬间消失,所有的剑如雨般落到地上,秦子忱朝苏清漪慢慢走来。
周边一片狼藉,他剑尖染血,脚踏一地散剑,面上平静淡泊。
苏清漪将重剑从元真子胸口拔了出来,在他走到她身前时放心扑进他的怀里,将无道收回剑宫之中。秦子忱将脱力的她打横抱起来,转头看向周边忐忑的众人,冷声道:“看到你们星云门将她养大的面上,本座不与你们计较。可从此以后,她和你们星云门,再无干系!”
说完,他抱着她转身离开,一步一步走下星云门。
苏清漪整个人靠在秦子忱胸口,慢慢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两个人刚刚走下山,便遇到赶来的蔺棺,蔺棺上前一把扶住秦子忱,忧虑道:“还好吧?”
秦子忱没说话,他将苏清漪交给蔺棺,蔺棺有些诧异秦子忱的动作,却在接稳苏清漪的那一刻看到秦子忱一口血喷出来,就直直倒了下去。
蔺棺慌忙去接,还没碰到秦子忱,便被看见秦子忱被一个红衣身影扶住。
“你怎么在这里?”蔺棺皱起眉头,梅长君指着他道:“啧啧,你真是狗眼不识好人心,没有我,我看你们现在怎么办!”
“把人先送走藏起来,”蔺棺听到上方有人追上来,将人往梅长君身边一抛,便迎了上去:“我去去就回。”
“你说的啊,”梅长君忙道:“你去去就回来。”
说着,她看了一下揽着的两个人,叹了口气:“看在你们请我喝酒的份上,我勉强救救你们。”
说完,她将苏清漪放在地上,抱着秦子忱,从怀里掏出一个飞行法器,然后将两个人扔了上去全世界都在逼女主弯。
上方传来打斗的声音,梅长君有些着急,想想还是拖着两人飞远了去,寻了个悬崖中凸出的天台,便将两个人放在了上面,布了个结界后,拍拍两人的脸道:“喂,我得去救那个面具男了,你们两努力活着啊,我走了。”
说完,梅长君便赶着朝蔺棺的方向飞了过去。
等梅长君走后不久,苏清漪慢慢醒了过来。她已经脱力,全身酸痛,本不想动,却发现旁边的秦子忱昏死在旁边。
苏清漪猛地坐起来,一把按住秦子忱的脉搏。他全身都冷了下去,她勉强用一缕灵识探进去,发现他的灵根已经完全被冰封住,呈现颓败之相。苏清漪立刻反应过来,方才他完全是拿自己的命在逞能。
苏清漪低骂了一声,低下头去,从嘴里将自己的灵气给他输了进去,引着灵力转过他的灵根,一点点融化他灵根上的寒冰。
可她如今也是脱力的状态,灵气微薄,不一会儿,便就连自己的灵根也因力竭疼了起来。她喘着粗气,觉得有些冷,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子忱……你醒醒,子忱。”
秦子忱慢慢睁开眼睛,脑中还有些茫然,他觉得浑身发冷,颤抖着抱上了苏清漪。
“清漪,我有点冷。”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苏清漪拼命在给他渡着灵气,整个人都疼得颤抖起来。他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些,看见苏清漪身上的薄冰,立刻反应过来,怒道:“停下来!”
苏清漪疼得有些意识不清了,抬头看他,见他眼中一片清明,舒了口气道:“还好你没事了……”
“清漪……”他微微一愣,片刻后,他低下头,将她揽到怀里,沙哑出声:“我不会有事,以后别做傻事了。”
“不傻,”苏清漪在他怀里摇头:“我……我对其他人都好,所以,我对你,得更好一点。”
“子忱,”她疼得眼里有了眼泪:“你……你亲亲我吧。我好疼……”
“苏清漪……”秦子忱抱着她,瞬间明了了她的意思,郑重道:“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
苏清漪将头埋进他怀里,秦子忱有些颤抖,艰难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子忱,我知道你是秦子忱。”
“你……”
“我不后悔,”苏清漪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猛地将他推在地上,似乎用尽了所有勇气,伏在他上方,颤抖着声道:“我知道你是秦子忱,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哪怕不是为了脱离险境,和你在一起,我……我不会后悔。”
“我喜欢你,”她身上有了寒冰,却仍旧颤抖着声,一遍一遍重复:“秦子忱,我早就想过很多遍。在你一次次救我,一次次对我好,一次次把我从万劫不复中拉出来,一次次告诉我不要害怕的时候,我就想过,我和你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后悔。”
“我爱过许多人,秦子忱,”她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沙哑出声:“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珍惜我。除了你,秦子忱一帘幽梦之舜娟的后半生。”
话音刚落,地上的男人就伸出手来,将她一把揽紧了怀里,翻滚着压到她身上。
他静静看着她的面容,然后低下头来,柔软的舌尖侵入她的唇,如玉的手拉开她的衣结。
头顶是盘旋的秃鹰,飘落的雪花,辽阔的天空,无尽的白云。
他覆在她身上,缠绵吻着她,动作温柔得让人心惊。
在他进入时,疼痛传来时,她抓紧了他。他用手掌捂住她的眼睛,她听着他的喘息声,还有一遍又一遍——
苏清漪,我喜欢你,真的,我喜欢你。
他始终没有要她的回应。
从头到尾,都没问她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苏清漪脑中一片空白,等到最后,他拢好她的衣衫,抱紧了她,温柔亲了亲她的额头,她终于回过神来。
秦子忱慢慢笑开,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哑出声:“苏清漪,真好。”
“什么?”苏清漪有些疑惑,秦子忱温柔瞧着她,轻声:“遇见你,爱上你,和你在一起,真好。”
“嗯。”苏清漪低下头去,伸出手搂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上。秦子忱伸手给她盖上了衣衫,温和道:“别把手伸出来,冷。”
“我不冷,”苏清漪轻笑起来:“你在我身边,我的心都是暖的。”
秦子忱:“……”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秦子忱给她穿上衣服,便拉着苏清漪离开了山崖,朝着一个小城飞了回去。
此刻他们已经不敢回任何宗门,如果星云门有了这个打算,难保天剑宗不是如此。两人恢复自己真实的样子,到小城中租了一个小屋,随后让卖屋的人去市场上给他们买个奴仆回来伺候。
两人才把屋子打扫好,房东就带着买来的奴仆回来,进了屋就朝着他们道:“两位仙师,这次真是运气好,遇见了个长得十分标志的,而且我问过了,这小子吃得少,特别能干的。”
“那就留下吧。”
苏清漪低头翻着书,头也没抬。秦子忱正准备点头,在抬头的瞬间,却就脱口而出:“不要他。”
听到秦子忱说不要,苏清漪倒有些奇怪了。她抬头朝着那少年看过去,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谢寒潭。
面前的少年,完完全全就是十六岁的谢寒潭。
苏清漪如遭雷劈,秦子忱猛地站起身来,冷声道:“带他走。”
“仙师,不要赶我走,求求你们。你们赶我走,我就要被卖到凤楼里去了啊!”
那少年一听秦子忱的话,实在忍不住,当场就跪了下去,在地上拼命叩首。
不是谢寒潭……
苏清漪看着面前少年惶恐的模样,回想起那个白衣少年,轻叹出声总裁冢。
谢寒潭从来不是这个样子,哪怕是当年她刚刚捡到他,满身筋脉尽断,金丹碎裂,他也有股傲气在骨子里。
少年在地上磕得地上全是血,苏清漪有些不忍,叹息道:“别磕了,留下来吧。”
“谢……谢谢仙师。”少年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看向苏清漪,秦子忱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
屋里就留下房东、少年和苏清漪,苏清漪有些尴尬,艰难笑道:“他……他有些爱吃醋。这个小哥,长得好看了点。”
房东惶然大悟,少年颤抖着身子,小心翼翼道:“那……那仙师把我这张脸毁了吧?”
“不必。”苏清漪笑了笑,看着少年的眼里满是温和:“你这样好的容貌,是多少人羡都羡慕不来的。你叫什么?”
“阿七……”
“阿七……”苏清漪点了点头,温和道:“去后院劈柴吧。我去劝劝他。”
说着,苏清漪就去了后院。秦子忱正在屋里打坐,剑放在他身边,整个人浑身冷气凛然,让苏清漪忍不住抖了抖,开了门进去,有些忐忑道:“不至于吧?”
秦子忱不说话,苏清漪走到他旁边,叹息道:“其实吧,人是要在意,才会觉得需要避开。既然不在意,就不需要避开,你说是吧?”
秦子忱仍旧不说话,苏清漪有些无聊,将他的剑拿起来仔细打量。
白玉剑上绘着眼里的桃花花骨,华光在剑上流转,美得让人目眩。苏清漪忍不住抬起手来,拂过冰凉的剑身,轻叹道:“真好看……”
“把剑放下!”秦子忱猛地睁眼,一把将剑召回手中,有些不自然道:“不要随便碰别人的剑。”
“我就看看怎么了?”苏清漪嘟囔:“我还给星河莫云他们在剑身上画过符呢!”
秦子忱不说话了,他眼神有些凉,冷声道:“你在他们剑身上画过符?”
“啊,对啊……”苏清漪抖了抖:“怎么了?”
“你摸了他们的剑?”
“啊……”苏清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忍不住缩了缩。秦子忱气笑了,冷声道:“苏清漪,你可真够能耐的!”
说着,他将剑扔到苏清漪怀里,冷声道:“摸吧。”
苏清漪不太理解秦子忱的思路,推脱道:“我……还是不摸了吧。”
“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