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张思甜回:“就说客人要。”
张思甜猛然想起:“你是说订蛋糕的人是今天去你家那些人?”
“嗯。”于知乐颔首。
张思甜掩唇:“我天!我以为他们吃完午饭就走了,钱叔是帮顾客订晚上办酒席要用的生日蛋糕,怎么办?!钱都收了,不然我现在退掉?”
于知乐弯身,套皮靴:“退什么。”
她站起身,扯下一只腕上的黑皮筋,双手抬至脑后,三两下便扎出一个利落的马尾:“有钱不赚,傻么。”
女人又抽了抽鼻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戚风香:“何况你都开始做了。”
穿上外套,于知乐下楼,张思甜走在她后面,胡思乱想:“知乐,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黑社会?怎么会知道你老家地址?”
“不是黑社会。”
“那为什么要跑你家,针对你?”张思甜敲拳头:“是不是从钱叔那知道你在这个店,所以故意把你叫去?”
“应该吧。”
“真是啊,”张思甜两步蹦到于知乐身畔,与她并肩走在狭小的楼梯道:“那不是个圈套吗?你还是别去吧,单子我不要了,让他们换别家。”
“没所谓。”于知乐回了三个字。
张思甜停步,看着已经拐出楼梯的女人,急得差点跺脚:“十来个男的呢!”
白墙之外,是女人满不在意的语气:“全是弱鸡。”
“……”
张思甜顿足,有点无语,更多是无奈,然后快步跟了过去。
—
晚上七点五十。
暮色深深,于知乐骑着三轮车到达老钱酒馆。
是的,三轮车。
还是跟隔壁粮油店老板借来的电动三轮车,因为于知乐的重型机车,实在无法承载八个蛋糕的运输量。
甜品店所在的镇子,一时半会难以借到四个轮子的,只能用这种交通工具。
在酒馆门外放慢车速,于知乐侧目,视线刚好撞上飘摇的酒旗。
再略微向下,便能看到下边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他抱着头,一动不动。
呲——
陈年老三轮,在于知乐刹停的瞬间,发出了一阵足以刺穿夜色的尖锐声响。
嗤。
与此同时,一声忍俊不禁的笑,也忙不迭赶进耳膜。
于知乐循声找过去,看到刚刚那个抱头的人已经支起了脑袋,仿佛看到什么举世无双的有趣场面,一眨不眨望着她,咧着嘴,猴猴猴笑个不停。
他的两排小白牙在夜色里分外显眼,一只手还不断拍大腿,就差要前俯后仰,手舞足蹈。
猴猴猴猴猴。
跟驴似的。
于知乐偏开眼,下车,固定住,回身去后面取蛋糕。
“哎。”
身后有人叫她,她没回答。
“哎!”
大了点,依旧不应。
“于知乐!”他的语气,让这三个字沾满了笑意。
“……”
女人背对着他,拎上两只蛋糕,正准备去拿第三盒时,她又听见他这般说道:
“于!知!乐!”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
“于知乐你好强好棒棒——什么车都能开……四轮的能开,三轮的也能开,我崇拜你,嘿嘿,强,强无敌,强出银河系……”
他意味不明地轻笑,懒散嗓音逐渐逼近,显然在朝她走过来。
于知乐偏头,的确,景胜已经站在她身边。他挑着唇,弯着眼,在打量她,还一身酒气。
于知乐与他对视片刻,不再理会,继续去拿车里蛋糕。
“要不要我帮你拿?”他用下巴示意三轮车后边。
“不用。”于知乐当即拒绝。
“我偏要帮你拿。”摇摇晃晃地,就去捞蛋糕盒上的缎带。
于知乐冷声:“放下。”
“不放,”他挑着两条漂亮的长剑眉:“就不放。”
于知乐眯眼,这个人,可能在酒瓶子里泡太久,脑子也跟着进了不明液体,非常不清醒,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似曾相识的处境。
眼看着景胜把一只蛋糕盒子往外扯,于知乐旋即拿出他手腕,男人一句轻佻的“哎唷抓我手干……”还没哼哼出来,立马换成急促的轻呼:“干你妈!松、松手!”
于知乐当然不放,还稍用了些劲。
“这次想看骨科?”她望着他眼睛,问话的口吻平心静气。
景胜的手指完全脱力,眼睁睁瞅着蛋糕盒滑出去,被女人轻松托过。
方才还身处炼狱的手,终于得到解放。他的脸在泛红,不知是疼的,还是气恼的。
“你有病?帮你拿东西也这么暴力?”景胜横眉竖目地控诉:“你他妈是女人?”
“你比我更像。”于知乐不假思索回,拿上三个蛋糕,头也不回往酒馆走。
“草!”
进门前,背后一个脏字,像把什么暴怒地砸向了地面。
—
此时此刻,酒馆大堂里的两桌人,都不由看向了进来的这个女人。
他们的内心全是弹幕:
就这个吧?
这就是那个于知乐吧?
是吧是吧?
因为他们家小景总,下午打牌的时候,就不断缠着酒馆老板询问有关“于知乐”的各种信息。
得知她在附近某家蛋糕店负责外送后,更是大手一挥,说要订八个蛋糕。
宋助理有异议:“我们……好像没人过生日吧?”
“就你了,话多,”景总在指间拟出一个虚无的飞镖,装模作样,隔空扔过去:“就你今天过生日。”
当下,在看清女人的长相之后,员工们的内心弹幕开始了新一轮的更替:
是蛮漂亮的哦。
身材也不错,腿长个子高。
可是景总身边也不缺美女啊。
……
“谁要的蛋糕?”于知乐扫视一周,问。
“我我我我!”「被生日」的宋“寿星”赶快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所有蛋糕。
宋助垂眼数了下个数。留意到他的神态举动,于知乐说:“剩下几个在外面,我马上去拿。”
说完便往外走。
“好的,谢谢啊,我跟陪你去拿。”宋助忙跟过去,毕竟是小景总看上的女人,不敢怠慢。
拉开门帘,寒气扑面而来。
跟了两步,就见面前的女人陡然顿足,半晌,都没再往前迈出一步。
怎么,宋助起疑,越过她往前看,继而也为之一愣。
不知何时,三轮车上的蛋糕都被拿了出来,摆在地上。
而他们的小景总,已经取而代之,坐在了里面。并且坐如磐石,纹丝不动,直勾勾盯着他们。
以仇视的眼神,外加一脸孩子气的不悦。
——不是说太难受了出来透个风么,为什么要爬三轮车上去?还把蛋糕都赶下来!
宋助大惊,忙不迭为自己主子铺台阶:“嗨呀!景总真是喝多了,我去劝他下来!”
说完就一路小跑到三轮车前,好言软语了许久。
年轻男人充耳不闻,中途还换了个姿势,倚到栏杆上,抖着腿,好整以暇。
宋助:“……”
于知乐走过去,瞄了眼这个“赌气”boy,屈身把地上蛋糕拎起来,转头和宋助说:“先把蛋糕送进去。”
她又说:“多找几个人过来,把他弄下来。”
三分钟后,十个人在寒风中,围着一只深蓝色三轮车瑟瑟发抖,好言相劝。
连酒馆老板都跟出来围观。
“景总,下来啊。”
“你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