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脉。”渔嫣轻拍额头,有些同情地看向梦蝶。
跟着阿爹学医,学草药,学驯蛇,十里八乡地跑,很了解这些地方的习俗,更懂得如何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打动人,让别人把他当神一样崇拜。比如周坤,他知道发生在周坤家中的事,所以才能让周坤死心塌地地信他,为他做事。
又比如婳娘,这样的女子最怕老,或者他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为婳娘保持青春,让婳娘全心全意地成为他的帮手。
梦蝶不懂什么是龙脉,正紧张地看着几人,很快,她便从三人的表情里读出了不同寻常的严肃和凝重,那双水眸也渐渐地黯淡了。
“会好的。”渔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梦蝶轻抚着缠在手臂上的金蛇,秀丽的脸颊上浮现出几分悲伤,轻轻地说:“但无思出事,妹妹就不会好了。恍”
“我家哥哥擅长医术,让他为你妹妹医病,说不定就好了。”渔嫣朝莫问离呶了呶嘴。
莫问离拧拧眉,他这些年来是喜欢捣鼓这些,但并不代表他就乐意去给陌生人把脉瞧病。
彩蝶极聪慧,立刻从莫问离的神情上读出了他的不情愿,粉唇微弯,苦笑道:“我去找阿爹,若你们觉得这丝绢真有用,用完了再还我吧。”
“我们帮你找。”渔嫣拉住她,认真地说:“梦蝶姑娘,人生在世,总有分分合合,阴晴圆缺,留不住的,便不要留吧。”
梦蝶凝视着她,良久,缓缓点头。阳光抚在梦蝶如玉般的肌肤上,红唇微抿出倔强的弧线,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坚毅的亮光。
渔嫣喜欢这样的女子,不管多艰难的境地,总是挺直了腰,直面风浪。这些女子,值得最好的男人去珍惜。
大风吹来,一轮骄阳静悬空中。
十五就快到了,三人已来了九日,邪神一事已渐露出端倪,渔嫣能断定,那些消失的男子可能没死,而是被控制住,正在按着那丝绢上所画之地,挖开龙脉。
渔嫣并不信一个国家的国运,是一座山,一条河,一个山洞就能阻断的,当年那样艰难,她、御璃骁、莫问离,还不是咬着牙闯了过来?
这小子才年仅二十四而已,虽说她与御璃骁玩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但后浪缺少前浪最重要的地方,那就是经验。
邪神一事闹起来,御璃骁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不露声色地开始调查。莫问离接到九叔的信,也立刻联|想到了邪神一事,确定了邪神就在洱苍镇附近一带活动。他们突然到来,让无思有些慌乱,居然让周坤和婳娘出手,露出马脚。
“这小子,再给他几年时间,必成大祸。”莫问离捏紧丝绢,眸中锐光闪动。
“他把阿爹找去,只怕也不是叙旧那样简单,怕只怕,想利用阿爹做什么事。”御璃骁浓眉微挑,缓步走到那几口大箱子前,盯着箱中的珠宝,略一沉吟,低声说:“传我令下去,许府有妖孽作崇,许府暂时由朝廷接管。许府之人立刻迁出许府,不许带走任何东西。”
侍卫立刻抱拳,下去办事。
打草惊蛇,逼蛇出洞,御璃骁要主动从龙脉这一端打开入口,进去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乾坤。
渔嫣从怀里掏出两双用棉布包好的木塞,递给二人,轻声说:“按这样子,赶制出来,发给大家用吧,我做不了那么多人的。”
莫问离惊讶地看着掌心精致小巧的耳塞,小声问:“你何时做的?”
渔嫣抿唇笑笑,柔声说:“昨晚啊。”
昨晚御璃骁睡着了,她却担心得睡不着,于是悄悄摸起来,连夜削了两副耳塞子出来。
“你怎么也没说一声?”御璃骁愕然看着她,难怪看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她还说是早上进了沙子,原来是熬了一整晚。
“有什么好说的。”渔嫣笑笑,过去指挥众人把箱子合起来,抬去衙门。
“她躺你身边,你都不知道?”莫问离转头看御璃骁,讥笑道:“别是真的聋了吧?”
“那不是正合你意?”御璃骁回了一句,大步往外走去。
他二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侍卫们早就听了无数回,有时比这更厉害,大伙儿也就当成没听到,就算真打起来,也不会真伤了对方,这二人当着外人时威风凛凛,身后还有一个管家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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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许府里开始了浩大的工程,侍卫们把火药运到了地下暗室里。九叔已被悄然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他们怀疑许府家的三个儿子里,也有人被无思控制了,所以,他们想让这人自己站出来,结束许家这半年来所经历的莫名其妙的灾祸。
风习习吹来,小塘里的水
tang被吹皱,像人的心事,重重层层,解不开,也抚不平。渔嫣站在塘边看了半晌,转身往小楼里走。
一道窈窕的身影此时映入她的眼中,她怔了一下,那是采襄。府里的丫头们也都离开了,她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谁放她进来的?
她快步过去,叫住了采襄。
“夫人。”采襄一见是她,赶紧过来行礼。
渔嫣打量她,只见一身翠绿的裙子,裙摆上沾了好些泥渍。这两天没下雨,她从哪里沾了泥渍回来了?
渔嫣不露声色,小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如娇夫人让我回来给她把佛像请过去。”采襄弯着腰,恭敬地答话。
许府有个小佛堂,供着一尊如来佛,由纯金铸造。如娇夫人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沐浴斋戒,诚心祭拜。
“去吧。”渔嫣点头,让采襄过去请佛像。
采襄轻车熟路地过去了,渔嫣慢步跟过去,从佛堂的窗子往里看,她正跪在佛像前念念有词,随后起身,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佛像。
这佛像并不大,一尺多高,一双眼睛里镶着黑宝石,慈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采襄抱着佛像,绕过了池塘,正要往府外去时,只见许童耀从一边闪出来,从她背后抱住了她。
渔嫣赶紧躲到了柱子后面,只听那边悉悉索索一阵响动,悄悄探头出去看,那二人已经躲进了假山后面,而佛像早就跌到了草丛里。假山后很快就传来了异样的响动,渔嫣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她摇摇头,转身走开。这些不该听的声音听多了,耳朵会长疮。
“你怎么在这里?”御璃骁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渔嫣抬头一看,御璃骁正慢步过来,滚烫的手掌覆在她的额上,温柔地说:“去睡吧。”
“睡不着,你们男人哪,为什么就不肯忠心一个女人呢?既然娶了,就得好好对人家呀。”渔嫣感概地推开他的手,慢吞吞往前走。
“我几时对你不忠心了?”御璃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我说许童耀,明明人人称他是好夫君,谁知道恋上了丫环,大半夜地跑去偷腥。”渔嫣撇嘴,有些不屑。但话还没说完,眼睛就直了,许童耀刚刚明明在后院,而且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这时候怎么一身月白长袍,大步从前面走来,中规中矩地给二人行礼?
“公子,夫人。”许童耀行了礼,双拳依然抱着,抬眼看向御璃骁,低声说:“叔叔让我来问公子,可要吃些宵夜?他在梅州阁等着了。”
莫问离打发他来的?渔嫣猛地扭头,看向刚刚遇上“许童耀”的方向——
那刚才那个是谁?难道是无思?
“他在后院。”渔嫣拔腿就跑。
御璃骁立刻反应过来,身形一闪,从渔嫣面前跃过,不过数步,便不见了踪影。这轻功,惊得许童耀半天没能合上嘴。
匆匆赶到后院,佛像、采襄,还有那个“许童耀”都不见了。
渔嫣懊恼万分,又觉得古怪万分,采襄是自愿走的吗?还是被许童耀给捉走的?她听到的那些声音,到底是欢好,还是在挣扎呼救?
“公子,有人给梦蝶姑娘送了封信,她立刻出城去了。”侍卫快步跑来,抱拳禀报。
“我去看看,你就在府里,不要乱跑。”御璃骁匆匆交待几句,带着几名侍卫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