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泉水流过的田地,那种起东西来多省事?也亏得这泉水干了,不然说不定段家人就把这两块荒地给种上了,李茹她们连埋东西都不好埋。
“娘,娘,快看,南瓜!”
三个孩儿到了荒地上就没闲着,这些小家伙个子小,动作又利索,栓柱和李茹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荒地上的荆棘树丛里进出几趟了,还抱着新发现。
被她们抱在怀里的倒真是南瓜,只是表皮疙疙瘩瘩,个头才比拳头大那么一点,看着就缺肥少光,想想应该是早些年种的菜,有没收的就烂在了地里,开春又长,这多少年下来,原本的瓜种,倒成了野生的了。
“倒真是一块好地!”
栓柱拿着一个拳头瓜感叹,这不用种就有收获,真是梦里才敢想一想的事儿!
可这地再好,这南岭也还是太偏远了,段家住的这个小山谷也就只能容得下一两户人家,其它地方,林木参天的看着就渗得慌,哪能住人?
“嗯,也是藏粮的好地方。”
李茹不知道从前的老祖宗是不是把粮食藏在这块地里了,不过她是记得外婆讲过,老祖宗精明得很,藏粮食的地方少说也有五六处,她上回跟栓柱说的那还是少了。
不过这种关系到全家的性命的事,只要一点,聪明人就心中透亮,自然会想出各种稳当的地点的。
姐弟两人有默契地分头藏粮,让三个小的在地头把风。
这个年代装粮食都用的是麻布袋,虽然李茹想了些办法,把麻布袋用艾草汁泡过,埋的时候尽量往深里埋,但肯定是避免不了有鼠吃虫啃的损耗,但再怎么耗费,也比被土匪抢得精光一点不留下要强。
李茹并没有把所有粮食都埋在一个坑里,而是发挥了点想像力,这样就算是有人知道这块地里埋了粮,不知道具体地方,也是难寻。
办完了头等大事,姐弟二人这才从荒地里的荆棘窝出来,又对着三个小的再三吩咐,“这可是咱家最后的保命粮,可不敢告诉旁人!”
“尤其是小兰,还有绵花,谁也不能提一个字!”
三个小的都答应得响,实际上如何,也只能看往后了。
不过李茹这两天已经抽空在自家房前房后边边角角都藏了东西,不管是稍微值钱点的器物,还是粮食都有,这些就没让小兰和绵花知道。
小兰是个小喇叭,绵花性格又太绵,在李茹看起来,都是担不起事的,不过等到这一*的灾荒过去,这俩闺女也该成长起来了。
埋好了粮,身上的负担减轻了大半,一伙人就往老段家去。
离得段家石屋还有几十步远,就听见里头汪汪的狗叫声,一只大黄狗冲到院门口,凶狠地对着大家叫唤。
“谁来了?”
屋里人的声音有点狐疑,一个中年男人几步就跑到了门口,猛地瞧见来了李茹李栓柱他们,还有点愣神,不过看到有女人和孩儿,倒是先松了口气。
“来富!是我,栓柱!这是俺二姐二梅!几年不见,还认得俺们不?”
“哎呀!栓柱,二梅!快,快进屋坐!”
这中年男人个子不高,黑黑瘦瘦的,把李茹他们让进屋坐下,看到这一伙不速之客还挺热情,张罗着让自家媳妇和闺女去弄饭。
段家媳妇正在灶房洗碗,带着闺女出来见客人,寒暄了几句又赶紧去灶房做饭。
李茹也趁机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送上,跟到灶间跟段家媳妇说话。
段来富和媳妇的年纪比李梅大个两三岁,当初从外头来投奔他叔叔的时候,跟李梅和李栓柱都是见过的,段来富一年也要出南岭一两次,不过他去的是另外一个方向,大概是河东地界的村子,倒是几乎没去过谷堆村。
李茹带的盐和糖,正好是段家人需要的,段家媳妇脸上的笑容就更热情了,一边跟李茹攀谈着,一边下手擀面,动作麻利得很,让来帮忙的李茹都插不进手去,只好坐在灶边帮着烧火。
“去年今年都天旱,地里收成不好,你们村咋样哩?”
“也是旱!这一路过来,倒是看着南岭上还好点。”
“唉,俺们也就是顾个嘴吧,再有多一点的想头都不行来。”
“腊花嫂,我和我兄弟,在村里的地都旱得不成了,这就想起在南岭上还开了块地,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种点啥……”
段家媳妇手上动作稍停了停,就明白了。
她还说怎么好几年也不见来,怎么突然这个干亲就来了。
“哦!那坡上两疙瘩地吧?我听来富说起过,那地荒了几年,这会都长上大树啦!”
她倒是不担心这个干亲来跟段家抢地,这南岭上就他们一家,难道他们过得不害怕?多一家也能多个照应,可是这么多年,大家都嫌南岭这地方太远,路上又有野物啊……
“才我们也看见了,一会看看能不能少开出点来。”
李茹还想在最危险的时候来南岭避难,所以能跟段家人打好关系那是最好的。
第12章 劝阻
“吃罢饭让你来富哥也去帮忙……”
段家媳妇一开始也担心万一那谷堆村的人听说了南岭这儿的地不旱,都跟着一窝蜂过来可咋办?不过转念一想,南岭这儿听着是比外头稍好点,可也好的有限,李梅和李栓柱那是早年在这儿坐过才知道地方,那旁人,怕是连路都不认得,再者抛家舍业的到这儿来开荒地?听着就不算话。
只要不是一窝蜂乱糟糟的人来,段家媳妇就不怕,倒是她一家三口孤零零地住在这儿,平时两口子吵了架,真是连个劝架的都没有,更不用说婚丧嫁娶大家伙聚在一起的热闹了。
因此段家媳妇就很乐意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干亲。
面条说话间就做好了,面是白面掺着豆面和玉米面,卤是鸡蛋炒青菜,闻起来香喷喷的,李茹他们大的小的,虽然在路上也有干粮吃,哪有正经热饭来得香,更何况还有鸡蛋!
去年天旱,家家户户没余粮,村里各家人养的鸡就杀了一半,今年又旱,余下的鸡就又杀了一大半,如今整个谷堆村的鸡加起来都没有三五只,小兰绵花和小占三个少说有一年都没闻过鸡蛋香味了,这会一见面条碗上堆得冒尖的鸡蛋,眼睛都闪闪发亮,只不过当着长辈的面儿,都没敢露出一脸馋相来。
等一人分到手一大碗后,三个小的都闷头大口大口的吃,连头都不舍得抬,那个风卷残云的架势,看得李茹都有些心酸。
这样的饭要是放在现代,那都是最便宜的,这么大的少男少女,哪家不是大鱼大肉都吃得腻了,李茹十来岁的时候,家里条件都好了,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有一段时间还营养过剩体重超标了呢!可放在这会儿,也就是好几年不见面的远客,主家又热情才能这么招待。
有白面有鸡蛋的,当真是待客的客饭。
段家便宜干哥嫂这般招待,李茹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