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肖青,悲伤地开口道:“以王后的性格,就算是我们两个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王后也一定还是会责怪王,说王竟然不信任她,相信我们不相信她。”
他这话一出,整个王帐里面算是都沉默了。
闽越听了这么半天,才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对于洛子夜的脾性,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洛子夜是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善了的,所以对于这件事情,闽越表示他什么都不想说,他只想默默地离开这里,这本来就不关他的事儿,王和阎烈,肖青三个人倒霉就行了,就不要带上自己了。
可是吧,气氛这么紧张,闽越就算是再想跑。
也实在是不敢说服自己迈着步伐偷偷跑走,于是只能表情僵硬地在边上听着,在内心催眠,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大家都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他催眠了自己半天,并没有用处。
凤无俦忽然偏头扫了他一眼,魔魅冷醇的声线,缓缓地问了一句:“闽越,这件事情你如何看?”
眼下他跟阎烈肖青,已经算是局内人。
闽越作为旁观者,也许能看到不一样的角度,找到解决的办法。
闽越嘴角一抽,自我催眠了半天希望他们看不见自己,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被看见了,悲伤之下,他顿了顿之后,迟疑着开口了:“关于这件事情,属下的看法是……王,属下斗胆问您,当您知道这件事情,惩罚王后之前,您就没有问过王后,听一听她的解释吗?”
如果王后解释了,王不相信,那就扯到了一个信任问题上了。
事情就更麻烦了!
然而,他这话一出,凤无俦顿了顿,那张俊美堪比神魔的面孔上,掠过一丝尴尬。那的确就是尴尬!此事出来之后,他根本都没有问,直接就“惩罚”了她,洛子夜多次试图解释,但他都并没有听她多说的意思。
怒火之下,便直接将她按在床榻之上,狂风骤雨般地收拾了一顿。
哪里还有听解释的心思。
眼下回忆起来,倒的确是想起来,这女人当时非常恼火地表示她并没有做什么,可是自己妒火中烧,哪里听得进去那些。加之这个女人从前摸了美男子的手,回来了之后也常常狡辩,拒不承认,这些事情帝拓的皇帝陛下,都还记在心中。
当时自然也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立即相信了她。
更别提当时是怒极之下,根本就没听解释了。
一看凤无俦的样子,闽越登时也是明白了,敢情还解释都没听呢!那就更严重了,你想想吧,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其中一方产生了单方面的误解,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好好沟通一下,力求将问题解决掉吗?
但是王倒好,解释都不听,就直接就收拾了。
这可咋办?
闽越沉默了半天,见着凤无俦一脸尴尬,说不出话来,眼神却是看着自己,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之后,问了一句:“那王,方才王后有没有说,嗯……说以后不跟您好了?”
他这一问,莫说是凤无俦的脸色立即沉了。
阎烈和肖青也差点哭出声,阎烈抢先回答了闽越的问题:“王后那时候是说了,要跟王分手!”
“是的,我也听见了!”肖青擦了擦眼角,也跟着说了一句。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就都沉默了。
闽越站了半天,在心中琢磨了半晌之后,办法是有了,不过他最终说出来了一句话:“王,您自求多福吧,属下真的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完这话之后,他默默地跪下了。
先表示了自己没办法,却又在跪下了之后,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凤无俦,补充了一句:“要一定说有什么办法的话,大概您明天早上,在王后醒来之前,就负荆请罪,或许会有一些作用!也许王后看着您认错认得很有诚意,就不跟您计较了!”
让王认错就是在找死,所以闽越只能先说没办法,在跪下说这些。但闽越心里头其实很明白,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乐观,无非是王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王后可能会稍微淡定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生气罢了。
总归情况是一定会比之前好些了!
肖青立即开口道:“要不然跪搓衣板……”
“砰!”阎烈一巴掌就打到了肖青这个不知事儿的蠢货头上,也不看看王是什么人,王是那种能跪下请罪的人吗?切齿道:“不要胡说!”
肖青被打了一下之后,也算是冷静下来了,想了想似乎也不是那么可能。
只是从自己这么多年来,经常看见的一些世间百态来看,不少家中有母老虎的人,男人们都是需要跪一下搓衣板的,但是他也不好好想想,自家王是什么人,怎么会跪下请罪呢?
然而,肖青这才刚刚把问题想明白。
闽越就在旁边问了一句:“不能跪搓衣板?要不然跪榴莲?”
他当然也很知道王是一个什么性格,但是吧,这件事情除了跪一下搓衣板和榴莲之外,闽越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能够如何解决。
这下,整个王帐之中,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
……
两日之后,洛子夜还没醒。
墨氏古都之中。
一大早,武修篁就收到了消息,说武琉月请他过去。十日已经到了,原本就已经到了取血的日子,武神大人其实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就算是武琉月早上不叫他,他便也是要去的。
带着那本札记,去了武琉月的房间。
而武青城看着他那么着急地进去,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没说什么,就不是很耐烦地收回了眸光。这几日关于那本札记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一二,洛水漪的札记写了什么,父皇感兴趣,但是他却半分兴趣都没有。
看了这一会儿之后,他收回了眼神。
就回了自己房间,然而,刚刚回房间没多久,就有下人来禀报:“四皇子殿下,有人传给您的消息!那个人好像是从这里经过,知道我们在驿馆,所以就传了消息过来!”
武青城眉梢微皱,看了对方一眼,询问:“来人是谁?”
“嗯……对方用斗笠遮着脸,属下看的并不真切!但是看样子,有点像是大皇子殿下。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没遮脸,属下认识,是西域的公主,澹台毓糖!他们把这个东西交给属下,说让属下转交给您或者陛下之后,就走了!”那下人如是回话。
眼下陛下已经去了公主的房间,所以这东西,他就直接交给四皇子殿下了。
他这话一出,武青城皱了皱眉头。
伸出手,将下人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正要打开,倒是先开口问了一句:“他看起来过得怎么样?”
那下人顿了顿,回想了一下之后,开口道:“看大皇子殿下的样子,好像过得还不错,他旁边的姑娘心情也是很好的模样,笑颜如花,是以……”
旁边的姑娘心情都那么好,大皇子殿下肯定不至于心情不好吧?
纵然大皇子和澹台毓糖之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总是感觉大皇子殿下想要得到澹台毓糖的原谅,或许不会那么容易,不过看那情况……这过去了二十多天了,两人就双出双入,澹台毓糖的心情看起来那样愉快,看来……
要么就真的是人家对他们大皇子,爱到骨子里了,要么就是他们大皇子,做出了一些什么表示,终归是打动了对方。但是不管怎么样吧,大皇子殿下如今过的还不错,倒是肯定的。
他这样一说,武青城也算是放心。
纵然他跟武项阳并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他曾经还跟着冥吟啸,见着冥吟啸收拾过对方。但是兄弟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仇怨,武项阳怼过二皇兄不少次,但是从来没有怼过自己,曾经打照面的时候,言语之间似乎还希望自己回国。
大概武项阳也清楚,自己并不是热衷皇位的人。
是以,眼下对武项阳过得如何,武青城还是出言关心了一下。
放心之后,他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包袱,解开之后,是一封信件,和一个布帛。武青城先将信件打开,上头是武项阳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这个布帛,是我回国祭拜母后,跟随她多年的宫婢交给我的,乃是母后的遗物,纵然龙昭皇室与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但顾惜父皇多年养育之恩,更感念父皇以皇后之礼将母后下葬,这东西我还是愿意交给父皇。——武项阳字。”
他话里头没有任何废言,便是字字句句,都直切主题。
也没有任何寒暄的话,简简单单,表明了东西是什么,自己的来意是什么,以及交给对方的原因是什么。而也表示武项阳终于是知道了,武修篁其实用皇后的礼节,葬下了皇后,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武项阳对武修篁,也没有之前那么恨了。
武青城诧异之中,便将那布帛打开了。
皇后留下的东西吗?
他对皇后其实没有什么印象,在宫中的那七年,也只知道那个女人一直在宫中,长伴青灯古佛,是以对对方也不熟,但是武项阳这时候竟然专程将这东西送来,那也证明,里面的内容应当很重要吧?
他这样想着,眼神已经落到了布帛上的字迹之上。
这是一封血书,皇后字字句句,都是泣血之言:“陛下,臣妾临死之前,写下这血书一封,请乞圣听!臣妾二八年华,嫁与陛下,不曾得陛下半分爱怜,妒忌之下,联手洛肃封将洛水漪运出皇宫,是臣妾之过。但,臣妾恨极陛下无情无义,是以,多年来,半分不曾提及,武琉月并非陛下的亲生骨肉,她乃是端木府邸那名与洛水漪交好的侍婢所出!”
武青城看到这里,便是一怔。
他很快地看了下去,那血书上又写道:“洛水漪和陛下的女儿,早就被洛肃封抱走!十年前,洛肃封曾对臣妾坦言,那孩子就是洛子夜。臣妾原本致死不打算将这消息告诉陛下,却听闻那个贱婢的女儿,竟在边城毒害臣妾的儿子!臣妾忍无可忍,不得不将这些话,恭请圣听,望陛下能查清当年之事,为项阳报仇!至于这一切,都是臣妾一人所为,项阳半点都不知情,请陛下不要迁怒于他,臣妾叩谢圣恩!——忘尘绝笔。”
忘尘,是皇后开始礼佛修行之后,用的名字。
武青城当即面色一沉!
倘若皇后的话都是真的,那武琉月定然就不是真公主,对方一大早却还主动让父皇去她的房间取血,这岂不是会更早暴露对方身份?
这不合理!
莫非,武琉月是想对父皇不利?
这么一想,武青城立即敛下心神,抓着这血书,大步往武琉月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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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对,洛子夜才是你女儿!(二更)
武修篁进了武琉月的房间之后,不知何故,竟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就忽地感觉一阵神智恍惚。
眼前有那一瞬间模糊,但只是在片刻之后,又恢复清明,这令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或者是这几日太困,以至于神智恍惚?
他未曾多想,就往内殿走。
这时候有侍婢出来,跪下开口:“请陛下稍等片刻,公主在侧边的房间更衣,待到公主更衣完毕,自然会出来见陛下!”
“嗯!”武修篁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传桐御医一炷香之后过来!”
“是!”下人们很快地应了一声。
而那侍婢将武琉月让她说的话,说完之后,就退出了房间。接着,这屋子里头就只余下武修篁一人,还有在偏殿更衣的武琉月。
武修篁在桌案之前,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担心一会儿取血之后,自己这些日子怀疑的事情成真,于是这时候竟然还有些紧张,这种紧张的程度,不亚于在当年知道水漪已经为他生下女儿之后的紧张。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他就这样坐了一会儿之后,竟感觉口干舌燥。
明明出门之前,他已经喝过茶了。但他也没有多想,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
他却不知道,这时候武琉月正在侧边偏殿,捅穿了纸窗户,悄悄地窥探着,看着他饮下了这杯茶水,她便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束好了腰间的衣带,便大步往门口走。
而武修篁刚刚放下手中茶杯,武琉月就从偏殿出来了。
她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盯着武修篁,一边往武修篁的身边走,一边轻声道:“父皇,女儿使人请您,您就立即来了,女儿真是荣幸呢!”
她这话,说的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其实事实上要见皇帝,都是需要上门去求见的,皇帝忙碌的时候,求见的要求都未必能传达上去。但是大概也只有她武琉月有这样的殊荣,常常可以直接遣人去请父皇过来。然而,今日她的父皇愿意过来,并且来的这样着急,目的却是为了那本札记!
想起来那本札记,武琉月的眸色,又冷了半分。
武修篁并不是蠢人,自然听出了武琉月这话中的阴阳怪气。这令他皱起眉头,看武琉月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审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琉月笑着上前,已经在武修篁的面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