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空还呈现灰白色的时候,游轮缓缓靠了岸,它停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地球上有十几座城市都叫做亚历山大,但只有这一座倚着地中海的小城为大帝钦点而建,它被人誉为“地中海的新娘”。
天青时分,众人纷纷起身,准备下船,行程规划是大家先在亚历山大停留半日,然后乘车去埃及的首都开罗,晚间再从开罗乘坐航班返回台北。
因为身体的关系,黎洪涛的睡眠不多,三点多钟的时候就已经醒来了,五点钟的时候黎远航敲响了他的房门,帮着父亲整理行李。
男人的东西本来就少,黎远航的动作又利落,很快就收拾好了,他将行李箱拉好,立放在地上,黎佳期在这个时候打了电话过来。
因为宝宝太小,这一次黎佳期没有跟来,但在过去两个礼拜的时间里,她几乎是用电话遥控着父亲和兄长的行踪,每次不说上个半小时,是绝对不会挂掉的,当然,每次的结束语都是拜托他们给她或是宝宝买点礼物之类的。
“好了,我和爸爸都会记得,为了给你带礼物,我还专门又买了个箱子,满意了吧?!”黎远航有些受不了地说着,但语气却还是淡淡的愉悦,对于这个妹妹他是自小就疼爱,对于新来报道的小外甥女他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买再多的东西也都心甘情愿。
说着,黎远航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把电话交给父亲,然后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取来了行李箱。
他的东西很少,一个小的拉杆箱就搞定了,而另外一个箱子稍微大一些,里面全是他给妹妹和小宝宝买的礼物,此外还有一个拎袋,里面装着胡蝶在帕勒摩买回来的那个木偶。
黎洪涛注意到了那个木偶,不禁挑眉,这个东西不像是佳期会喜欢的,更不像是给小宝宝的玩具,可是远航也不会喜欢这种风格的东西,十足怪异。
挂断了电话,黎洪涛忍不住问向儿子,“你最近心情好像不错?!”
父子俩以前很少谈心,即便交谈也都是讨论事业上的问题,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黎洪涛随着年纪的增大,开始慢慢关注儿女的生活,佳期已经结婚生子,他不操心了,现在只剩下了儿子的感情问题,让他无法放心。
“还好。”黎远航漠漠说道,只要不去特意想某个人,就没有什么开心,也没有什么不开心。
黎洪涛凝眸望着他,似乎是不信,虽然说父子之间不若是母子之间那样情感细腻,但毕竟是血脉相连,黎洪涛又深知黎远航对尤桐的心意,自然是不放心,他是真的很希望黎远航可以早点释怀,然后遇到他生命里那个对的另一半。
“这个木偶好像挺有趣的。”黎洪涛装作不经意地问。
“是吗?!”黎远航不以为然,眼前晃过那一张娇艳的笑靥,忍不住皱眉。
那个女人真的是人如其名,跟蝴蝶一模一样,时时刻刻飞来飞去,晃得他眼睛都疼了,他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有活力,昨天晚上还拉他出去看星星,说有流星雨,可是等到半夜也没看见一颗,他被她弄得像个傻瓜一样站在甲板上吹了几个小时的海风,然后她终于有了一丝愧疚,为了弥补他,专门调了一杯鸡尾酒给他,那味道却是他从来也没有尝试过的辛辣,他觉得自己真是败给她了,生平第一次,他想对一个女人投降!
黎远航几近无力,却不知道胡蝶那么做只是想要将他拉离那个沸沸腾腾,却与他格格不入的圈子,容老太爷过生日,容家上下举家庆祝,黎洪涛身为尤桐的生父,自然也在邀请行列,黎远航也少不了要出席,可是繁华背后的忧伤有谁能懂,她只是不想让他徒增伤感罢了。
“远航,你年纪也不小了,遇到好女孩的话,就交往下,试试看。”黎洪涛语重心长地说。
好女孩?!
脑海里蓦地闪过一抹枚红色的倩影,那个自诩为坏女人的人。
黎远航一窒,半晌,懊恼地摇头。
不管是好女孩,还是坏女人,他现在都没有兴趣。
黎洪涛却顺着这个话题继续打探,“我听佳期说,有一天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好像听到你房间里有人……”
事实上,黎洪涛想说的是,女人。
只不过他不宜说得太直接,而且他也不太相信儿子的房间里会有女人,在家里,就连佳期乱闯他的房间都会被骂,一向寡淡的远航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随便进他的房间?!
黎远航暗暗喟叹,漠漠地澄清道,“那是意外,不是我邀请她进去的。”
所以是真的有个女人了?!
黎洪涛表情惊骇。
顿了顿,从最初的震撼,转化为欣喜,黎洪涛语重心长地说道,“回台北后,找个时间,带她回家吃个饭吧。”
黎远航不置可否,也不搭腔,不想越描越黑。
◎ ◎ ◎
游轮缓缓停靠在岸边,黎远航放目远眺,亚历山大,这座古代和中世纪名城,风景的确优美。
汽车行驶在海滨大道上,带有欧洲建筑风格的街景,让人赏心悦目,那歪歪曲曲的有轨电车,慢悠悠地在城市间穿梭,两旁的殖民地小楼,很是风情。
回眸,再看一眼蔚蓝色的、浩瀚的地中海,亚历山大是地中海的新娘,而她,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了。
爱情不是想象中的美丽,也不是想象中的透明,有些爱,只是一个美丽的泡影,只是自己一直都不肯相信。
他自嘲地扯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