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尉迟步伐稳健地从门口走向灵台,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西装,套在他挺拔的身躯上,显得隆重庄严,胸前的白花绽放出圣洁的颜色,而他脸上的神情比往常更冷峻上了几分,甚至显得肃穆。
他从礼宾手里接过已经点燃的香束,虔诚地默祷,祷告的时候,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幽深,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上前将香束插上,然后对着赵婉华的遗照深深地三鞠躬,鞠躬的时间似乎比其他人持久了一些。
而后,转身朝着家属行礼,沉声说道,“节哀顺变。”
黎洪涛默默点头表示谢意,黎远航和黎佳期心情复杂地鞠躬致谢,而尤桐感觉到自己的心口重重一痛,她没有预料到他会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敛下眸,再也无力承受更多,弯下腰来鞠躬答谢。
容尉迟略微眯眸,瞧见她苍白的小脸上血色尽失,心脏因为心疼与不舍而轻微抽着,却不得不强硬转身,冷静自持般地离开。
尤桐默默地抬起头来,却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打转儿。
“小桐!”黎远航急切的惊呼响在耳畔。
而这个时候,容尉迟刚刚走到门口,听闻身后的声音,背脊蓦然一僵,却强忍着情绪没有回头,大步跨出了告别式的会场。
迎面,容琛也一身黑色地前来悼念,恰好撞见了混乱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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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桐……小桐……”耳畔仿佛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尤桐迷迷糊糊地醒来,眼前的人影晃了晃,她一下看不太清楚,又闭了闭眼睛,然后重新睁开,这才看清了,“苏老师……”
苏慎行见她终于醒了,长长地松了口气,“小桐,你总算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尤桐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哪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身上的衣服是蓝白相间的条纹,她在医院?!
“我怎么了?!”她的意识还有些混乱。
“你在灵堂昏倒了,你不记得了?!”苏慎行有些心疼地说着。
尤桐努力回想之前的情形,好一会儿,想起来一些,她连忙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竟然坐不起来,“告别式还没结束吧,我要过去。”
苏慎行连忙按住她的双肩,“小桐,医生说你的身体很虚弱,哪里也不能去,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尤桐依然挣扎着要起身。
“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事。”苏慎行忽然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沉痛,刚刚从医生口中得知她怀孕的消息,他整个人也是一空,可是医生接下来的话让他再也无暇多想什么,小桐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而且精神压力相当大,弄不好会有流产的可能,而她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不住那样的打击,到时候说不定大人也有危险。
“苏老师……”尤桐刚想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却忽然被人撞开。
黎佳期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走到床前就破口大骂,“尤桐!你存心的是不是?!我们让你参加告别式已经是给足你面子了,你居然出状况,你这是在故意丢黎家的脸吗?!你是什么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在外人眼里不过是我哥从未公开过的女朋友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哭到昏倒?!你是不是存心想要人家都知道婉姨生前还有你这么一个私生女?!你这个害人精,你害死婉姨还不够,你还想她身后也不安宁吗?!”
“住口!”还不等尤桐说话,苏慎行便立即出了声,他素来温柔的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
黎佳期一怔,望了望苏慎行,见他想要维护尤桐的样子,不禁冷笑,“苏老师,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你不要管太多!”
苏慎行的表情依然平静,对于尤桐与黎家的恩怨他知晓得一清二楚,他望着黎佳期,不疾不徐地说道,“黎小姐说得对,对于学生的家事,我身为你们曾经的老师的确不应该管,可是你显然对于所谓的家事了解得不够清楚,那我就想要指点你几句了。从前的话,你仗着自己黎家小姐的身份对小桐嚣张跋扈也就算了,可是如今最没有资格对她大呼小叫的人就是你,不只是你,还有你们黎家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资格。这些年来,小桐一直被你们黎家排除在外,可是在黎家最危急的时候,是她挺身而出,救了你们全家,如果没有小桐,你们黎家早就倒了,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黎佳期蓦然一愣。
“你什么意思?!”病房的门口,黎远航忽然出现,显然他是追黎佳期来的。
“苏老师,不要说!”尤桐紧紧抓住苏慎行的手臂祈求道,当初是妈妈求情她才肯答应的,她没有想要黎家的人知道,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苏慎行察觉到尤桐指尖的颤抖,不禁更为她感到不值,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却望向了黎远航。
“黎少爷是聪明人,何须我说得太明白?!你只要想一想,当初容氏为什么会忽然把到手的黎氏股票吐出来就该懂了!在黎氏水深火热的时候,如果不是小桐去向容尉迟求情,任凭黎少爷再有本事恐怕也不能在风口浪尖处全身而退吧?!小桐是用她自己换取了黎氏的繁盛还有你们黎家上上下下的安稳!”
“苏老师……你、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尤桐的惊讶并不比黎远航和黎佳期少。
苏慎行却并没有回答尤桐的话,只淡淡说了一句,“我只恨自己知道得太晚。”
如果他早点知道,他就能保护她了,她就不必受这么多苦,不必这么委屈。
如果他早点知道,她就不会遇上容尉迟,不会伤心,不会心碎,更不会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