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等着他调度决策,他更该把心都放在政事上才是。
却这个时候都不忘他那个见不得人的心思,千里迢迢也巴巴的要把人弄回来,根本不计后果,真是气死她了!
偏如今人不回来,也已回来了,她除了把人拘在自己宫里,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给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可趁之机,还能怎么样? 只盼太后的病能尽快出个结果,要么就好起来,要么就直接去西天,她好早些名正言顺的把人送走,不然将来千里之堤就毁在了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她非得活活气死过去不可!
第1160章 警惕
许夷光少不得要与方皇后和皇贵妃客气:“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妾不累,只臣妾这副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的样子,没有冲撞到娘娘们吧?但病情如军情,臣妾现下也顾不得了,还是先给太后娘
娘诊脉吧。”
方皇后点头道:“这话很是,能早一个时辰给母后诊治,让母后减轻痛苦,也是好的,那且随本宫进去吧。”
说完携了许夷光的手,率先进了内殿去。 皇贵妃见状,忙也跟了进去,心里禁不住冷笑,方氏以为拉拢了许氏那个贱人,便能打击到她了?哼,那也太高看许氏,太高看她自己了,如今她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而已,蹦跶不了几日了,她就容她
蹦跶又如何,要不了多久,便会十倍百倍讨回来的,且走着瞧吧!
许夷光很快给昏睡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太后诊了脉,又问过了贴身服侍太后,一刻不离的宫女嬷嬷们后,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不怪太医们和师叔都束手无策,太后这分明就是老病,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后,任是谁都要面对的身体无一能免的全面老化,根本药石无医!
方皇后见许夷光眉头紧锁,低声道:“康宁,是不是,你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许夷光点点头,也低声道:“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其实没什么病,就是到底上了年纪,所以……臣妾也是无能为力。” 方皇后就红了眼圈,片刻方道:“生老病死本就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太医们和永安伯都比你年长许多,一样无能为力,这也怪不得你,只是就没有法子,能让母后在……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清醒过
来,再好生看一看这个世界,再好生享一享天伦之乐吗?”
皇贵妃也拿帕子拭起眼角来,“是啊,总不能让太后娘娘就这样、就这样……”
最好能明儿就死了,那样大家便都不用这般辛苦,都可以解脱了!
许夷光轻轻摇头,“臣妾学艺不精,实在无能为力。”
她也很想救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人,因为太后曾对她和她的孩子们释放过善意,可她实在没有那个能力人定胜天。
不过她既的确治不了太后了,应当很快就能放她回张掖去了吧?
方皇后叹道:“那也罢了,只回头皇上听了你这么说,只怕会生气伤心,毕竟都知道皇上侍母至孝,自母后生病以来,脾气每每都阴晴不定,你就委屈一下吧。”
许夷光忙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不敢言委屈。”
皇贵妃则道:“就算四弟妹你的确已无力回天,总不能连方子都不开吧?皇上见了方子,只怕心里能好受些。”
许夷光恭声道:“才臣妾已问过姑姑嬷嬷们太后娘娘如今吃的方子,要臣妾开,也是一样的方子,所以很没有必要再开了。”
皇贵妃正待再说,就听到外面有太监高唱:“太子殿下驾到——”
一口气立时就梗在了喉间,前脚贱人才进了宫,后脚那不争气的东西便撵了来,竟是一刻都等不得似的,到底贱人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又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吗!
许夷光听得太子来了,一口气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前脚才进宫,太子后脚便也来了寿康宫,他如今可是太子了,有这么闲吗?实在由不得她不多心,不警惕!
念头闪过,已听得皇贵妃笑道:“这孩子,必定是时刻都惦记着太后娘娘的病情,所以才会一听得康宁回来了,便忙忙赶了过来一问究竟的。”
话却是向方皇后说的,因为心里有鬼,便免不得心虚,惟恐旁人知道乃至察觉了去,当然,也不乏不动声色的向方皇后炫耀,她生了个好儿子就是了。
方皇后却是淡淡一笑:“太子至孝,是大家都知道的,也不怪他着急。”
说话间,太子已经进来了,一身明黄的金龙衮冕,浑身上位者的气势,比之先前,越发有一国太子的气度与风范了。
只可惜,是个衣冠禽兽,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许夷光暗自不屑着,低头深福了下去。
太子就当没看见她一般,已在抱拳给方皇后和皇贵妃行礼了:“儿臣参见母后、参见母妃。”
方皇后笑道:“免礼。”
皇贵妃则笑道:“皇儿不是该在上书房与臣工们议政吗?此时过来,可是听说了康宁县主进宫之事,特地过来问询皇祖母病情的?”
太子笑道:“正是听说了康宁县主进宫,所以赶过来的,皇祖母久病不愈,父皇忧心之下,龙体也是大不如前,叫儿臣怎能不焦心忧心?”
说完看向一旁一直低垂着头的许夷光,道:“康宁县主,皇祖母病情如何了?”
许夷光屈膝一福,头也不抬:“回太子殿下,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臣妾又学艺不精,所以实在无能为力,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却不知她就这样低着头,太子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和后颈一点少少的肌肤,竟也照样看得心痒难耐起来。
忍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把人给弄回来了,就算不能即日得手,一偿夙愿,也已是近在咫尺的囊中之物了,那后边儿还不是他想怎么采撷,就怎么采撷,想怎么放纵,就怎么放纵吗?
就是不知道在张掖那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破地方待了半年,路上又餐风露宿了几个月,她是不是早已经后悔了,她人是不是也还跟以前一样的漂亮,是朵再娇艳不过的带刺玫瑰?
太子想着,差点儿就要忍不住让许夷光抬起头来了。 还是想着方皇后与皇贵妃都在,尤其自己的母妃什么都知道的,必定回头便会迁怒许夷光,他这次接她回来,可是要与她长长久久,将来更是要久居宫里的,那与母妃打交道,甚至以后很多场合都得
母妃帮着遮掩一二便势必少不了,还是别弄得彼此间关系更糟糕了,反正来日方长。 方堪堪忍住了,只道:“皇祖母的确年事已高,可她老人家洪福齐天,至少也当再有几十年可活,当五代同堂才是,县主还请勉力一试。你放心,只要你竭尽所能了,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父皇那里,也自有孤去替你分说,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第1161章 越俎
许夷光仍是头也不抬:“多谢太子殿下体察人意,只臣妾实在无力回天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皇贵妃适时插言道:“皇儿,若康宁有法子,她岂有不尽心竭力的,都是自家人,咱们还能不知道她的医品医德吗?她既说无能为力,可见是真没有法子了,你还是别再勉强她了。话说回来,她才能活
了多大,总不能以一人之力,便胜过太医院所有的国手了吧?”
方皇后是个聪明人,早察觉到自太子来了后,皇贵妃与他母子之间,还有许夷光与他之间都怪怪的,照理就算都知道了彼此不是嫡亲,也不该是这样才是。
面上却丝毫不露,只道:“皇贵妃这话很是,太子又何必强人所难?就是皇上知道了,怕是要失望伤心了,回头太子去禀告皇上时,可千万要缓着点儿说。” 太子忙道:“都是儿臣关心则乱了,母后教诲得是,儿臣也定会缓着点儿与父皇说的,母后尽管放心。倒是母后与母妃这些日子侍疾都累了,要不,还是让太子妃来替换几日,让母后和母妃都先歇歇,
缓缓吧?太子妃到底年轻些。” 话音未落,皇贵妃已抢在方皇后之前道:“东宫琐事繁杂,翀儿又还小,太子妃哪里脱得开身来侍疾?且她到底年轻,做事情难免毛躁,还是让本宫和皇后娘娘继续轮流着来吧,再不济了,不还有各宫
妃嫔吗,那么多妃嫔,总不能连几个老成持重的都挑不出来了,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心里大是恼怒,把太子妃支走了,东宫便连个可以阻拦他一下的人都没有了,便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
方皇后淡淡一笑:“正是这话,太子妃就不必来侍疾了。”
太子只得笑道:“既然母后母妃都这么说,那就先这样吧,只康宁县主怕是要住在宫里,以便随时都能为皇祖母诊治了。”
许夷光听得这话,不得不插言了:“回太子殿下,臣妾远道归来,还连父母亲长都不曾见过,怕是……” 话没说完,太子已道:“县主惦记亲长的心孤能明白,只皇祖母如今这个样子,孤与父皇也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所以只能先委屈县主了,但县主若实在惦记亲长,孤可以请母后召了永安伯夫人进宫
来与你一见,只靖南侯太夫人也一直病着,却是暂时不方便进宫了。”
顿了顿,不待许夷光说话,已叫了“来人”,“给康宁县主收拾一间僻静的屋子住下,以便就近给皇祖母治病。”
话说到这个地步,许夷光还能说什么,太子虽还不是君,已然也可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了,只得开口应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倒是皇贵妃说了一句:“本宫还想着如今康宁回来一趟不易,要让她住到本宫宫里呢,如今住寿康宫也是一样,横竖本宫也多在寿康宫,有的是时间见面说话儿。”总不能她这个亲娘反倒公然打自己儿
子的脸,反正谅他也不敢在寿康宫胡来。
太子眼里这才有了笑意。
反正寿康宫足够大,他回头要私底下见夷光还是很容易的,等他与她单独见过面,让她真正看到了如今不一样的他,知道了他将来到底会带给她怎样的富贵与荣耀后,自然也就知道到底该选谁了。
等她心甘情愿的从了他以后,他再设法儿将她接回东宫去安置下来,将来……他们自然便可以长相厮守了。
一时送走了太子,方皇后见许夷光满脸的疲色,便道:“康宁你先下去梳洗歇息一番吧,母后这里,有本宫和皇贵妃看着,但有不好了,立时着人去传你便是,横竖离得近,也方便。”
许夷光的确身心俱疲,便也不与方皇后客气:“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然后冲方皇后和皇贵妃各自一礼,随宫人却行退了出去。 却是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到了安排给她住的屋子,许夷光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笑着问那引路的宫人:“这位姑姑,给我安排离太后娘娘寝殿这么远的屋子,万一……只怕来不及吧
?” 那宫人见问,忙笑道:“只有这处院子才最小巧清净,院门一关,便是一个独立的地方,也免得有宫人不懂事,扰了县主,至于给太后娘娘治病,总比现去太医院传太医们方便许多,县主只管安心吧。
”
许夷光点点头:“那也罢了,有劳姑姑了。”
说完带着大寒,进了院子,果然院内只得小小巧巧三间房,十分的清幽,那宫人又留了两个宫女服侍,才行礼告退了。 余下许夷光带着大寒屋里屋里看了一圈,待打发了两个宫女一个去打热水,一个去传膳了,方低声与大寒道:“方才我看皇贵妃的样子,倒像是很不想我回来,避之不及似的,那靖南侯应当也是一样的
态度,至少熠之与两个孩子暂时应当是安全的。只是太子方才也过来了,我心里感觉很不好……” 之前还当不是太子的手笔,如今看来,她只怕还是高看了他,自己的亲祖母都病入膏肓了,他还满脑子的龌龊念头,甚至想借自己亲祖母生病之事,来达到自己那龌龊的目的,说他是禽兽都还抬举了
他!
大寒听得脸色大变,也压低了声音道:“难道他那个没人伦的混账念头还没打消呢?那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好在这里是寿康宫,他应当不至于那般胆大妄为……吧?”
这话却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那可是一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再胆大妄为旁人又能怎么样呢?
许夷光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低声冷笑道:“就算咱们身处寿康宫又如何,寿康宫这么大,给咱们的院子又这么偏,院门一关,再把周边的人稍稍清一下场,咱们便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偏方皇后如今都不敢与太子争锋了,方才明明该是她这个六宫之主来为她安排屋子的,结果太子越俎代庖的先下了命令,方皇后也没有二话,这偌大的皇宫里,她还能指望谁呢?
大寒脸色就越发的难看了,片刻方咬牙道:“夫人放心,就算我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会保得您周全的!”
许夷光反倒笑起来:“你先别气,也别怕,指不定是我们想多了呢?他到底还不是……皇上,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心里却冰凉一片,若真到了那一步,大寒拼了性命不要又有什么用,只有她拼了性命不要,才能一保清白了!
第1162章 被动
晚间许夷光见到了皇上,这个她已久闻其名,却从未见人的大周的至尊与主宰。 却是皇上过来探望太后,特地传了她过去,让她给太后施针,“……汤药无用,那就针灸,你不是扎得一手好针,声名远播,当年甚至连承恩侯夫人已经死了,都能死而复生吗?那如今轮到太后,怎么
就无能为力了!”
皇上五十来岁的年纪,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偏瘦削,眼窝下陷,气色也有些不好,常人见了定都会当他是担心太后,龙体欠安,看起来才会气色欠佳。
许夷光却是大夫,自然只观其色,便知道他这是纵欲的结果,不怪眼睛那般的暗沉浑浊,脚步也那般的虚浮,看来许宓这个宠妃,没少下“功夫”,皇上也快要被掏空了,只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只是老虎就算已经老了、病了,那也是百兽之王,余威犹在。 所以许夷光在他锐利的眼神和不怒自威的话语下,还是禁不住有一些慌乱,好容易才堪堪稳住了,恭声道:“回皇上,臣妾不过会些雕虫小技而已,比不得太医院的太医们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且太后
娘娘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其实、其实不是病了,而是老了……所以臣妾实在无力回天,还求皇上恕罪。”
皇上闻言,冷笑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朕的母后已经彻底没救,让朕不必再白费力气了?真是好大的胆子!朕告诉你,你是救得了太后也得救,救不了,也得救,否则,朕只惟你是问!”
说完一拂袖子,扬长而去了。
余下随驾的太子见状,忙在方皇后引着众人的:“恭送皇上。”中,扔下一句:“县主别担心,孤很好生替你在父皇跟前儿分说,不会让父皇真降罪于你的,只是县主也得尽力才是。”
追皇上去了。
方皇后与皇贵妃这才领着众人站了起来。
方皇后因向许夷光道:“皇上既发了话,那康宁你也只能勉力一试,给母后扎针先看看了,不然回头惹怒了皇上,可谁也救不了你。”
许夷光早已汗湿衣背,手心里也满是黏腻腻的汗,小声道:“那臣妾明日姑且为太后先试着扎一回针吧,今日委实精力不继了,只是明日扎了针后,会不会有效,臣妾实在没有把握……”
先前方皇后说皇上‘脾气每每都阴晴不定’,如今看来,岂止是阴晴不定,根本就是易怒易燃,十分暴躁,她越发觉得许宓和皇贵妃太子一定给皇上吃什么见不得人的药了! 方皇后叹道:“没有把握也得试一试,就算不能治好母后,能让她老人家清醒一些,少受一点罪,那也是好的。好了,你一直赶路,这会儿必定累狠了,且先回屋歇息吧,明儿才有精力给母后扎针,那
可是个精细活儿,容不得半点闪失的。”
又与皇贵妃道:“妹妹也早些回宫歇着吧,今晚母后就由本宫来守着,明晚又换妹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