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动
瞬间,数百颗圆石腾空而起,在空中编制成一张石头大网,然后一齐砸在第一道工事外方圆数百米的区域内。
笼罩其中的建奴前军,顿时被砸得粉身碎骨,血肉冲天而起,建奴的攻势就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骨,一下子停滞不动。
刘欣雨大手一挥,五十支一组的火箭,瞬间就是三轮,将后续而来的建奴再次射得死伤一片。
其中呼喝大军进攻的诸克图穿成了筛子,飞舞着喷着血雾,摔倒在尸山肉海中,溅起了数点血花。
多铎长啸一声,拔刀呼喝:“满洲勇士可还敢战?有血气的跟本王上!”
多铎勇武,素得军心,亲自领军冲阵,建奴士气大振,一齐蜂拥而上。
大明军队的石雨再次落下,火箭再次射来,亲兵死举着盾牌护住多铎,建奴大军舍生忘死勇猛而攻。
前面组成盾牌挡住箭雨,上方顶住盾牌木板,护住头顶,全军齐声呼喝,如同不可阻挡的洪流,涌入定南军防线。
有了多铎号召,被穿透盾牌插进身体的前锋建奴,硬是踉跄着向前,也要为多铎和同袍再挡住一轮箭雨。
眼前一黑,一百颗石弹再次覆盖下来,持盾的武士数人一齐向上撑住,虽被砸得吐血而亡,却大大减少了同袍的死伤。
第二波次的建奴,推开挡住两三轮火箭的同袍尸体,蜂拥靠近,向着定南军的工事攀岩。
有些建奴直接蹲下,让同袍踩着自己的肩膀而上。
而有些技艺高超的勇士,两人一组,将腾身跃起的同袍,在脚底一托,就轻易的将之送上工事顶部,开始厮杀。
张云急忙命令火铳、弩箭齐射,压住建奴的攻势,大军开始边战边走,慢慢退往第二道防线。
而第二道防线萧飞所部刚刚接应张云他们退下,紧接着就被如影而随的建奴咬住不放,双方开始近身厮杀。
刚刚成军不久的定南军不善近战,往往一个照面就死伤一片,建奴前锋冲进队伍,大砍大杀,将定南军的士卒杀得血肉飞舞,横死一片。
张云守住第三道防线,疾呼萧飞撤退,可哪里有那么容易?
又不肯扔下将士们,回身冲着张云高呼:“别管敌我,命令刘千户发射石弹,别让兄弟们枉死!”
说完,领着亲兵用一阵猛烈的手雷炸开血路,回身接应将士撤离。战场之上,那容得多加考虑,张云含泪对刘欣雨下了命令。
不一会儿一阵石弹如雨落下,将定南军和建奴之间一齐覆盖在内,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之间,尽是伤亡。
萧飞被亲兵飞身撞开,掉到血肉中,逃得一命。可是身边亲兵和前方的建奴,在石弹不分敌我的攻击下,都是伤亡惨重。
萧飞起身一刀砍死一个冲过来的建奴,招呼着士卒向自己靠拢,顶住攻势,边战边走。可是数次努力之下,除了更多的死伤,毫无办法撤离。
其所部千余条性命,短短时间内就损失过半,红了眼的他咆哮着向前冲去,一连杀了六七个建奴,救下了几十个士卒。
然后用手雷开路,试图打下建奴的锋芒,将剩余的弟兄救出来。
两个建奴士兵,嗷叫着朝萧飞冲了过来。
萧飞发狠,一刀砍下了一个建奴的臂膀,却被另一个建奴用枪捅进肚子。
反手吃力得拔出枪头,鼓起余力挥刀在对方脖子处留下一道伤口,被建奴脖子喷洒的血液浇了一脸。
他跌跌撞撞欲要向前,嘴里喊着:“弟兄们,快撤,我来挡住他们!”
有一个建奴白甲飞扑过来,两名仅存的亲兵连忙舍了敌人向前拦阻,却被那建奴一刀一个,杀了个干净。
那白甲勇士,一刀震飞萧飞的大刀,冷冷一笑,挥刀将他砍倒。
余下的将士瞧见自己的千户宁死也不肯放弃他们,一齐哭嚎着扔出全部手雷,将身边的建奴炸得连连后退,伤亡累累。
然后鼓起血勇,纷纷点燃了火药包,连续冲入建奴的攻潮之中,暴起丛丛血雨。
几百个幸存的士卒,打光了全部手雷,纷纷上前欲要和建奴同归于尽。
没有火药包的士卒,冲到建奴跟前,也不躲避砍向自己的武器,一刀就剁向敌人,双双倒地而亡。
有些建奴急忙挡开定南军兵器后退,却被将士们疯狂冲过去砍杀,除非被一刀劈死,否则定要杀个建奴为萧千户报仇。
建奴也不畏死,纷纷冲上来与定南军死战,如此惨烈的战斗,片刻功夫双方皆是损失惨重。
炮台上刘欣雨目睹这里的情况,及时调整炮口角度,火炮准确打在建奴锋线之后,砸得建奴攻击阵型前后脱节,中间为之一空。
前面稀疏的一层建奴和定南军两败俱伤,剩下的大明将士刚要继续死拼,只见萧飞摇摇晃晃站起喊道:
“老子还没死,受重伤了,快他妈的回来救我!”
大喜之下,剩下的二百多将士忽然转身就跑,几个人上前抬起萧飞,如奔马一般,逃向防线。
瞭望哨上的秦浩明瞧见如此惨烈的一幕,眼角不停的抽搐。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南城和东城的战略,原本就是诱敌深入,层层阻击建奴。说得难听点,有点类似于炮灰的作用,目的是引诱建奴逐步踏入死亡圈。
这也是为什么辎兵和战兵混合,既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强,以免敌人察觉。
可是眼瞧着将士们浴血奋战,不断躺在建奴的屠刀下,抑或同归于尽,秦浩明的心里还是不好受。
不过,看着多铎一副勇猛的模样,率领大军冒着巨大是伤亡,一步一步接近伏击圈,秦浩明的心里别提有多开心。
这人啊,心里还真是难以猜测,因为自己都不明白,心里究竟想着什么。
建奴踏着大片的同袍尸体,不断突破,再突破,然而再也无法突进到定南军身边。
往往冒着重大死伤,冲破敌人防线,就在石弹和手雷之下,兵锋就是一挫,然后刚要追击,就被不断轮换反击的定南军,杀得伤亡惨重。
多铎踏着血浪而来,望着定南军最后两道防线,回头看着一路的腥风血雨,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是又不明晰,竟是踌躇犹豫起来。
可是未等他想明白,已进入前线内的皇太极,号角长鸣,催促进攻。
收到军令的建奴大军,便再次对第六道防线,发起了血海攻击。
多铎眼见攻势已成,不及多想,高声对诸将喝道:“布耶楚克,你为前军指挥,率三重死士持重盾列阵,可死不可散!可亡不可退!”
接着回头高喝:“达山,你为中军指挥,率一千铁甲一鼓作气,就是死了,也要保证本王的兵锋直指南城!”
然后对着额尔德克说道:“你为神射手指挥,率领弓箭手死死站在南城、西城、东城六十步,轮番箭雨压制明军火力,护卫大军攻城!
你哥哥额尔布登乃本王爱将,素得大汗和本王看重,可惜战死在瓦房店外,别丢了你哥哥的脸。
此战立功,本王许你和你哥哥一般,为我牵马坠蹬!”
额尔德克大喜,用手一敲胸甲,大声笑道:“能为睿亲王牵马坠蹬,是八旗男儿的荣耀,定不负睿亲王的期望!”
多铎点头赞许,接着喝道:“内勒贺,催促额亦都的抛石机,别等我的勇士登上了城头,他的石头再砸着自己的兄弟。
顺便问问里尔哈,用不用本王攻下南城后,再帮他取下城楼!”
多铎军令一下,建奴大军开始迅速整顿。
三重重甲的死士,纷纷双手举着巨大盾牌,列成密密的三排。
一千铁甲精锐分成六个方阵紧随其后,多铎横刀立马,在亲兵护卫下,率领后军组成十几个波次的攻击队形。
而数千弓箭手在辅兵的盾车掩护下,纷纷靠近辽阳三面城池,准备进行攻城支援。
额亦都的抛石机终于陆续进了城,开始纷纷调整对准了南城。皇太极站在东门城楼,看着雄浑的大军即将发起一往无前的攻势,不由哈哈大笑。
指着三军叫道:“多铎!万人敌!”
随着亲兵的挑动和散播,很快瓦房店内外的满洲建奴皆是兵甲敲击,万声同呼:
“多铎!万人敌!多铎!万人敌!……”
秦浩明站在瞭望哨上,回首吩咐李想道:“通知全军,按照预案对建奴发动最猛的打击,想来这次损失之后,建奴当有醒悟,兵撤辽东了吧?”
李想笑道:“那是,这几个月来,咱定南军给建奴放的血怕是上万了吧?”
秦浩明摇头说道:“多是建州百姓和各族奴隶。
建州精锐皆是数重甲胄,死伤看似颇重,估计也是死少伤多,冲在前面的多是叶赫部和蒙古鞑子,还没能伤其筋骨。”
李想咬牙道:“这下面的可是八旗精锐,想来死伤若重,当心疼死他们。”
秦浩明看着满洲大军的攻击阵型逐渐展开,皱眉说道:
“张云怕是顶不住这一波攻击,让他调整兵力,准备退入南城,让刘欣雨的抛石机两轮打击后立即入城。”
南城的旌旗晃动,东、南、西、北四处城墙上的明军纷纷开始准备,而张云前线兵力开始逐渐收缩,后续部队迅速撤退至最后一道工事。
多铎眼见明军开始收缩防守,便大手一挥,额亦都在后方看见他的旗语,便立即传令:“放!”
东城上的里尔哈也是大手一挥,北城下的弓箭手纷纷上前举弓对着北城明军就射。一时间,黑压压的箭矢蒙蔽了南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