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壶春是古器,用来养花甚佳。可西西为什么不建议她用那一个呢?
不过,这白瓷瓶是几百年前的古物。如今这般纯白的瓷瓶已经极其少见了,她们平日里练习花艺,也并未用过此类花瓶。
四姑娘舒缓了心情斟酌了下,觉得妹妹的提醒有理。既然对它不熟悉,那么,即便它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下定决心后,四姑娘泰然自若了许多,心中恢复了平静。
这些想法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就在四姑娘拿定主意的同时,六姑娘当先开了口:“祖母,我要那个玉壶春。”
五姑娘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好眼光。”郦老太太笑着说完,视线缓缓扫过其他几个女孩子,“你们觉得如何?”
六姑娘赶忙说道:“姐姐们就让让我吧。”
五姑娘点了点头。
四姑娘刚才已经拿定了主意,此刻便想也不想的答道:“好。”
郦老太太仔细去看,五姑娘虽然没有拒绝,而且看上去表态比四姑娘还要更早一些,可是紧绷的神色和抿起的唇角都显示了她的不甘心。反倒是四姑娘,分毫都没有介意。
郦老太太暗暗点头,多看了四姑娘几眼,垂眸饮了口茶,说道:“我这里就这个瓶子最宝贝,被你给夺去了。”
六姑娘自然晓得祖母是和她说的,当即欢天喜地的让丫鬟将瓶子小心翼翼捧到了她的跟前。
最后,青花花觚到了五姑娘的手中,而四姑娘跟前摆着的,则是青釉鹤纹花樽。
郦南溪为四姑娘暗中捏了把汗。好在六姑娘得了玉壶春后,喜爱得紧,觉得自己一定要比旁人要强上许多,便没有再去和堂姐们明争暗斗,只自顾自的对瓶细细妆点。
时间慢慢过去。不多时,六姑娘当先收了手。之后四姑娘和五姑娘也依次完毕。
五姑娘是用了海棠,搭配着丁香和林檎花;六姑娘选择的是菊花,以山茶和海棠做搭;四姑娘则是用了山茶,另择了腊梅枝与兰草在旁。
五姑娘和六姑娘所用的花色颇为娇艳,只四姑娘所用花色较为素淡,就连唯一的山茶也是选了白色。
庄氏看了后,暗自为女儿着急。因着四房长久不回京城,所以四姑娘对老太太的喜好了解的少。她们俱都知晓老太太喜好热闹和喜庆的颜色,偏偏女儿这一个太过素净。
庄氏性子急,看到四姑娘失利,就想要多说几句。好在她在关键时刻记起了临行前夫君对她的再三叮嘱,万不可在老太太面前多说话,言多必失,这才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心绪不宁的静等着老太太开口。
老太太盯着六姑娘的花看了好一会儿,又往六姑娘身旁的花篮瞧了眼。篮中有不少品种的话,她依然选择了山茶和海棠做搭。而且,她只选择了这两种,一样不多,一样也不少。
郦老太太沉吟不语。
郦南溪倒是安心了许多。
六姑娘用的色彩太过于绚烂了。旁的不说,单讲菊花,六姑娘选择的便是夺目的紫菊。一大丛花单看倒是不错,但在那白瓷玉堂春中,颇有些不太搭称。
而五姑娘的那一个,择色问题不大,只是摆设的方式不太好,高低错落有了,疏密却不太合适。
不多久,郦老太太赞道:“四丫头的挺好。清幽雅致,不错。”
一锤定音,说了四姑娘拔得了头筹。
五姑娘低头看看自己的,朝老太太福了福身,“请祖母指点。”
郦老太太将视线转向她插的花觚,“心静方能成事。心乱,则花乱。”
五姑娘咬了咬唇,默默退到了后面。
六姑娘有些不乐意,轻声说道:“祖母,还要看花期长短呢。”
她说这句,一个是说现在断定的话未免太早了,另一方面,也在提醒老太太。
毕竟刚才老太太明显对她偏爱,让她择了最好的那个。若老太太不愿让她用那玉壶春,只和她说一句不行便罢了,为何要问两个姐姐?分明是特意逼着她们表态同意。
郦老太太审视的打量着她。
四姑娘在旁笑道:“孙女也觉得自己尚有不足,不若多等几日再做评定。”
庄氏听了这话,恨不得赶紧掩上女儿的口。可惜已经晚了。
大太太和二太太巴不得老太太能够松口过几天再评定,说不定结局能够来个反转。赶忙在旁劝说道:“既然四姐儿也这么说,老太太不如答应了吧。”
郦老太太沉吟片刻,终是点了头,让人将花瓶俱都收到了旁边耳房的桌子上,一起搁好养着,几日后再做观察。
这回大房和二房的太太与姑娘们便都欢喜起来。只庄氏一个人在生闷气。幸好三太太离她近,在她身边好生劝了她一会儿。
旁人都没发现,郦老太太却留意到,她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郦南溪将剩余的花枝都收拢到了屋里闲置的几个花瓶中。又低声吩咐了丫鬟婆子几句。
人都散了后,老太太叫了顾妈妈问道:“西西刚才说了什么?”
顾妈妈说道:“七姑娘让婢子们好生照料着这些花,说是既然已经折下来了,就多留它们几日,也不枉它们被人选中离开了花枝。”
许久后,郦老太太长长一叹,“几个孩子里,就她最好。只可惜年纪小了点。”
顾妈妈在旁点头,“可不是么。”
回去的路上,庄氏依然心有不甘,拉了三太太在前头倾诉不平。
四姑娘特意落后了几步,喊住了郦南溪悄悄问她:“西西为何要让我在瓶内放锡管?”
刚才插花的时候,郦南溪趁着旁人不注意,丢了个锡管到她的瓶中。她倒是没料到西西居然会随身带着这冬日里插花用的东西。
不过,既然西西想要这么做,她就没当众来戳穿妹妹。待到现在就她们两个了方才开口问她。
“因为这几日会迅速变天,然后下雪。”郦南溪答道:“放个锡管保险点。”
听了她这话,四姑娘忍不住笑了,“不过是个农夫的话,你还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