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近日的对香姨娘的诊治来看,有没有毒发的可能性?”云初直接问重点。
“不可能,在老头儿我的神手之下,大人和小孩都控制得极好,绝对不会出现如今腹痛的情况。”
“那你分析一下,如今引起香姨娘腹痛的可能有哪些。”
“多不胜数,但是能疼得这般严得,甚至出血的,只有一种。”
云初凝眉,“什么?”
“毒蝎草。”翁老道。
云初凝眉,“毒蝎草,难道也出自死人谷?”
“不是,名字是毒了些,可是却是大补的药,只要是个会医的都知道这种药,不过,如王府这等富贵人家是不会有的,而依香姨娘这般情况,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药。”
云初点点头,收回心思,直朝香姨娘愿意走,刚走到院门口,便见着丫鬟婆子端着一盆又一盆的水自主屋里快速而出。
而院子里一旁,云王爷面色沉然的站在那里,其身旁,一位端雅素净却保养得宜的妇人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面上满是忧色,而最后,还站着云花月,云花月此时见着云初走来,当下道,“大姐姐回来了。”
云初这才走了进去,一走进院子以她的耳力自然便听到屋内香姨娘极度压抑的呼痛声。
云初当即对着屋子外正走出来的香姨娘的贴身丫鬟一个眼神,那丫鬟点点头,显然是香姨娘确实腹痛难当。
“回来了?”云王爷这时看一眼云初,说是在打招呼,可是,到底面上情绪不算明了,似乎对她有些微不满。
看来,她不过出府而秀侧妃与云花月回府这一段时间,就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秀侧妃,云花月。
可,真是有本事。
那今日之事,到底是……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香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云初这才道,“方才已经听说了,不知眼下是何情形?”
看情形,显然在香姨娘唤着肚疼之时,云王爷并不知道香姨娘怀孕之事,她自然也要装作不知。
而这时秀侧妃才看着云初,语气温柔又有礼,“大小姐,是香姨娘肚子里有了身孕,本来我们还不知,可是方才明明吃着点心,香姨娘突然就叫肚子痛,然后叫来大夫……哎……”秀侧妃一叹,面上满是担忧,“香姨娘也是的,肚子里有了孩子也不知道。”
“近日一直说,香姨娘身子虚,常病,想来是因为这个吧。”云初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秀侧妃这般和善,她自然要比她更和善。
而这时屋子里一位老大夫弯着腰走了出来,“回禀王爷,老医研究半久,终于诊出,姨娘应该是误食了毒蝎草。”
“那孩子呢?”云王爷当先问。
“老医正在努力。”那头发须白的大无道。
“烦劳大夫了。”
一旁秀侧妃眉峰却是紧了紧,“毒蝎草,这不是郊外寻常百姓家用的大补之药吗?”
“这草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云花月疑惑道。
老大夫闻言仔细思索半响,这才道,“是啊,老医也觉得奇怪,这草多生长在城外奄里,如王府大邸应当是不会采买的。”大夫此言一出,院子里所有人顿时面色怪异。
云初心底却突然笑了,原来,借着今日这一出,秀侧妃和云花月的目标,竟然是,她。
☆、第三十六章 太子喝过我的奶
多生长在城外的庵里?
城外有几个庵?除了那个专为大家府邸里不受宠或受了重大身错而准备的苍月庵,还有哪一个。
静侧妃。
勿庸置疑,云初余光将云王爷,秀侧妃,云花月的面色尽数收尽眼底,心头自有计较,静侧妃如今儿子死了,女儿没了,娘家大学士府觉她败坏门庭,无人问津,加之,又无云王府的照应,在那庵里的日子当真是不太好,连一向小心谨慎的她,都在几多观察与查询之后觉得静侧妃已经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
可是,这颗棋子如今却又被搬上了台面。
一个早已经送走至如今如今居于偏僻庵里的算是不会再有翻身之力的静侧妃,竟然还能引起人的注意?
又或者说,引起秀侧妃和云花月的注意?
眸光闪了闪,云初也不说话,而是仿若什么都没想到般,对着云王爷轻声道,“此中事,父亲主持作主,我还是先进去看看香姨娘。”
“哎,大小姐,屋子里如今晦气。”秀侧妃出声阻止。
云初回其一笑,“没事,既然是怀了父亲的孩子,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我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话落,便朝屋内走了去。
听着云初的话,云王爷看向她的面色,这才缓了几分,显然,到底是在意自己子嗣的,云初能这般识大局,他心里多少好受些。
“大姐姐真不愧是未来太子妃,行事顾大,花月佩服,方才,花月本来想看看,可是这心里……却还是慌得紧。”这时云花月上前一步道,面色纯然,话语真诚,看着云初一点不觉得是在贬低了自己,唇角更是露出一丝惭愧的笑意。
云初看着云花月,猛然想起,那日,她飞身为自己挡剑,那般不要命却背后心思必然千千计的姿态,当下笑得更为明妍,“花月妹妹何必妄自匪薄,那日里,你为我挡那暗中袭来之箭,可不是寻常女子能作为的。”
“姐姐过奖了。”云花月不好意思的笑笑,目光却不经意的紧锁着云初,可是却完全看不透她的想法,当然,能被轻易看透,又如何是云初呢,但是仔细思索这话,好像也确实没什么特别,可是……
等等,父亲看过来的眼神……云花月心底突然懊恼自己失策,能有勇气去为云初挡箭,如何就没有勇气去屋里看看,这不是让父亲……
云花月也聪明,对上云王爷投过来的眼神,却是情绪无丝毫波动,面色红了红,“当时,也就是想着大姐姐的安全去了,倒是没想过别的。”听上去了无心机的话,更能让人信服。
云王爷自然收起了一瞬而起的异色。
云初这时却突然道,“昨日里和太子提到,太子还对你赞赏有加呢,三皇子更是也鲜少的夸了几句。”一言一语,云初的目光都没错漏过云花月一丝一毫的表情。
可是,这个云花月也藏得深,到时看不出太多,但,越是看不出却越觉得怪异,云初惯于敛情收绪,却是前世里特工的身份一日日累积练就,可是云花月……
左右眼下,香姨娘最要紧,云初收回思绪,直接移步向屋内走了去。
身后,传来云王爷吩咐大夫救人的话语,所以,那老大夫也紧跟着云初进了主屋。
云初一走进内室,便见得香姨娘疼得在床榻上直抽气,面色煞白,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一见到云初到来,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话,可是喉间却只发出轻微的让人听不清的声响,显然,若不是肚子里孩子撑着她一口气,早就疼晕过去了。
而这时那老大夫已经走了进来,取出针,看样子,是要对香姨娘施针。
“老大夫施针为何?”云初突然看着那老大夫,那老大夫自然识得云初,云初又这般客气,当下一拱手,也不倚老卖老,很是恭敬,“回小姐,毒蝎草对姨娘是毒,对其他人却是补药,老大夫我施针,将其控制,这样……”
云初一瞬不瞬的看着那老大夫,“那有用吗?”声音似乎低了低。
那老大夫看着云初,眼神一瞬恍惚,只觉,眼前黑了黑,又亮了亮,然后点头,“有用,有用。”
“那,谢谢老大夫了。”云初道,轻微一笑,在无人得见的角度,眼底波光流转。
“不过,小姐可以留在这里,其余人还是先退下。”那老大夫这时又道,只是,如果细心一点的人就可以的看出,老大夫的眼神焦距有些散乱,像是个在听命行事的人。
那些丫鬟见云初在此,也没有反对,眼下主子要紧,自然就退了出去。
知香跟在丫鬟的身后,看了云初一眼,也走了出去。
香姨娘此时看着云初,目光探询。
“好好休息,孩子一定保住。”云初却是走前一步,然后抬起手……
约莫一个时辰后,香姨娘紧闭的房门打开,众人只见老大夫抚着满头汗走了出来,“王爷,幸不辱命,大人小孩尽皆保住,只要好好将养,便不会有事。”
云王爷本来霜寒一片的面色,闻言,当下一松。
一旁秀侧妃与云花月对视一眼,似乎意外,又似乎不意外,紧跟着上前安慰云王爷。
老大夫这才跟着管家去开药方。
屋门口,云初也在这时走了出来,“是父亲命中福气。”言语笑笑,说得云王爷当即朗声一笑。
老来得子,云王爷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只有知香注意到,自家小姐掩在衣袖中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云花月这时看一眼云初,又顺着她向里屋看了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也说上来,空气中与云初一个目光对视,当即笑笑后移开。
之后,云王爷原本想进屋看看,却被老大夫让人传话来说,最好是休息要紧。
云王爷站了半响,吩咐人好生伺候,这才和秀侧妃和云花月才一起离开。
看着,云王爷一等你离开的背影,云初面色暗了暗,她这个父亲,眼下不管如何,应该不会再留着静侧妃了吧。
稍倾,云初这才转身进了屋。
屋内,香姨娘的面色好了许多,手抚着小腹处,温柔而温和,看着云初的眼神复杂又莫测,但,最大的却是无以言语的感激,二人的眼神在空气中彼此交汇,云初这才正色道,“我就想知道,你院子里知道你有孕的人是否当真可信。”
香姨娘掩下心头激荡的情绪,云初这般一问,一思索便知道云初想说什么,对着屋内几个方才已经走进来的丫鬟看了眼,重重点头,“绝对可信。”
“那好。”云初这才又道,“那在秀侧妃来时,你们是相处了多久,你才腹痛,而在这腹痛之前,你们都说了什么,聊了什么,大到吃饭喝水,小到一丝表情,一个皱眉,挥了挥衣袖,你都要告诉我。”云初道。
难得见到云初如此正色的模样,香姨娘神色正了正,“我总觉得再蠢的人也不会在殃在这时候,对我下手啊。”
“反其道而行,有时候只需要一瞬。”云初极为正色道。
见此,香姨娘这才将之前秀侧妃来院子里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都详详细细的讲了。
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云初拧眉思索,似在纠结。
“回大小姐和姨娘,奴婢倒是觉得有些不妥。”而这时,香姨娘身旁一位近身丫鬟突然想起什么来上前一步道。
“你说。”云初吩咐。
“秀侧妃为人端雅,极为客气,比起以前的静侧妃那份颐指气使,那是客气了至少五六分,奴婢记得,之前,院子里有一个丫鬟拿着姨娘屋内的衣裳去洗时,秀侧妃还上前一步,说了一句,说香姨娘这衣裳布料质地不错。”那丫鬟说话间,面色也拧得死紧,“当时娭婢也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想来,这般小的事情……”那丫鬟说到此处看看云初却是聪明的不说了。
云初目光一定,满是赞赏的看一眼那丫鬟,又看着香姨娘,这才道,“是啊,堂堂侧妃,虽说不是正,但是身份也不会低了去,在沧山别院里,也是大小丫鬟伺候着的,就算这才回府,想与你打好关系,也不会小到连这种小事也要过问,如果我所料不……”云初道,“她应该是从衣裳上闻出了什么味道。”
“味道?”香姨娘却道,“不对啊,我深知这大院里事情多杂,所以每次用完药后,也将屋内都清扫一遍,衣裳更是不放过,怎么……”
“秀侧妃的祖辈,有一脉可是承自医学世家的。”云初轻轻道。
香姨娘这才恍然大悟,是啊,这到底是祖辈上的,不说嗅觉比之常人灵敏一些,对这些药啊草啊,自然要比常人熟识些,对药味,自然……
云初面色却是闪过讥嘲,秀侧妃,云花月,果然都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们今日的目的,应该不是这般简单才对。
仔细想来,今日如果香姨娘腹里的孩子没保住,那她们可谓是一箭双雕,既将静侧妃除掉,又可以毁了以后的子嗣威胁。
又或许,是一箭三雕也不一定。
除了静侧妃,以绝后患,再毁了香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最后,又可以借力打力,借着静侧妃和香姨娘之事,没有任何证据与威胁的就直接给她来了个响当当的下马威。
她如果笨一点,就猜不到这些事,偏偏她不笨,她猜到了,而这,想来也是云花月和秀侧妃想要让她猜到的。
不过是才回云王府,就这般大手笔,会不会太自恃过高,又或者,背后,还有什么别的倚仗?
云花月的婚事可是还拽在她的手心里呢,她们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