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握紧铅笔,片刻在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
换句话说,他来这之前所持有的假设便是,辛蓝=安浔!
身后的卡座里,终于适时响起一个声音。
“辛老师,这次我请您出来主要是有个问题需要找您确认。我听说当年您女儿去世之后,您夫人因为打击过大产生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那双隐在镜片后的深邃眼眸里,眸光笃定,微凉。
“那我是否方便问一下,您夫人的家族里,是否有精神病遗传史?”
——
那一天,淅沥沥的小雨下了整日。
往北走,慢慢去往海边,那里的天气更冷,气温更低,将小雨凝成雪花,轻柔飘舞在暮色皑皑的天地间。
这样的日子除非需要是很少有人会来扫墓的,整个苍山公墓区一派清冷。
扫墓的人穿着黑衣,融在夜色里都快要看不见。
临江的雪积不起来,落到地上后就变成了水,山上石阶很多,湿地路滑,偏偏有人为了高挑好看还给自己选了双细高跟的小皮靴,一步步慢慢攀上高山,费了不少时间。
最终安浔被带到一片雄伟的墓地前。
她在十分钟前跟着霍城拐弯,进入公墓豪葬区,真切的体会了一把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天壤之别。
你看在寸土寸金的临江,有的人穷得连厕所都买不起,还有的人死都死了,封在一个四角见方几十公分的小盒子里,入个土,前有牌坊后有空地,足足占个即是平,还能讲究下各种坐山还水福泽子孙。
“诶,这边的地多少钱一平啊?”
安浔冷不丁就冒出一句话,前方霍城步子顿了顿,回头望她一眼。
“比房贵。”
安浔轻啧:“鬼比人享福。”
她不敬鬼神他也不敬,两人在灰蒙蒙的天气来墓堆还敢这么讨论,高跟鞋的声音敲在大理石路边上,声声清脆。
再是往前走了片刻,前方传来淡淡男声:“到了。”
霍城的母亲葬在霍家的祖坟里,是夫妻合葬墓,据说这个祖坟区后面一块还葬着霍家的老太爷。
安浔抬眼看看牌坊之后的空地,感觉再死几代人都能轻松埋进去。
他们走到一个墓碑前。
干净的碑面上刻着常见碑文,上头镶嵌两张照片,就像霍城之前告诉她的,他和她母亲的确很像,一样的眉眼,眉目间是类似的冷清。
另外霍城他那不负责任的爹长得也挺对得起观众,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邪邪的一看就含着戾气,挑着望来的时候,哪怕只是一块碑上的老照片都能感觉到压迫,还隐隐勾人,怪不得双剑合璧生出这种水准的儿子。
安浔俯身把手里的百合放到墓碑右侧,霍城母亲的照片下。
她起身的时候,他伸手握上她的手,无声的,慢慢握紧。
霍城并没有说一句介绍的话。
安浔便也没有开口。
他们只是沉默着比肩在墓碑前静静站了片刻,然后安浔明白了,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
他带她来见他的母亲。
同时让母亲看看她。
看到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从外表,到内心。
安浔轻幽幽勾唇笑了。
她不知道死人会不会更加敏锐,变成灵魂之后能够更加犀利的剖析出一个人的本质。
她从小就是个有些奇怪的姑娘。
没有人知道,她四岁的时候看十万个为什么,看到蚯蚓的再生能力,她独自跑去小区的花坛里挖出一条蚯蚓来,用小刀耐心的切成了几十段。
当然她可以很天真的说她是想要培养出几十条小蚯蚓来。
不过她自己很清楚,她当时是知道这么切肯定会死的,只是想嘲讽一下再生力也不是什么万能的东西。
后来她长大了。
懂得了是非,知道了对错,明白生命是可贵的,恃强凌弱是可耻的。
她为当年含冤死掉的小蚯蚓默哀,也不会再去做类似的事,她变得越来越正常,因为她活在一个充满了阳光和爱的正常家庭里。
家庭成了枷锁,也是限制,小姑娘收起爪牙,长成了一个乖宝宝,偶尔离经叛道,但是无伤大雅。
因为她知道怎么样做爸妈才会高兴,怎样做小紫才会高兴。
她想要大家都快乐,特别是小紫,她要好好守护她,自然也不能让自己变成个坏东西。
…
思绪飘飘渺渺的时候,安浔能想很多,当然作为辛家人她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清楚。
比如她知道舅舅家的姐姐那年失恋之后神智就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