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如果不是因为你生病我就不会在霍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被强暴!
不是因为你,我还是完完整整的莫锦心,和心爱的男孩在一起,我们要一起出国的,我们约定了将来要一起念书一起毕业结婚幸福的过一辈子,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留下,我早就该离开,早就该跟方耀文一起走,离开莫家,离开霍家,离开这个深渊一样的泥潭!
多日来的摧残,已将女孩的心智折磨的不成样子。
死死的凝望着对面那双漆黑无光的眼,她第一次萌生这样的怨毒,心中恶意如同岩浆翻滚压抑喉头,只需一句,只需要张口一句就倾泻而出,烧毁一切,吞噬所有!
却是在最后最后的那一刻,理智即将崩盘所有的情感都要被黑暗吞没的那一刻,她还是没有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那一刻,她脑海里突然浮现的,竟是多年来认认真真记录的注意事项。
那一页页,满含心血,那些文字几乎覆盖她的整个青春年华,倾注的,是她再也不会有的情感和真心。
这个世上没有谁比莫锦心更清楚,对于眼前这个看似牢固实则找准位子一击就碎的男孩而言,那些禁忌是什么。
那一刻,她听见陈医生低沉的声线在脑海里回绕。
霍城是知道当年他母亲经历过什么的,所以强暴这个词,是禁忌。
他从小缺乏关爱,没有安全感,心思又太过细腻,所以欺骗,是禁忌。
他潜意识里认为当年母亲的离世有自己一部分责任,所以指责,是禁忌。
他身边缺乏值得信赖的人,他的整个人生构建在非常不稳地的基础上,所以背叛,是最大的禁忌!
陈医生说,莫丫头,阿城很脆弱。
既然你要管,就要管到底,既然你让他依赖你,就不能半途而废。
自闭症的孩子心里装不下太多东西,你如果下定决心要进去,就要做好觉悟,永不背弃!
所以莫锦心绝对不能背弃霍城。
所以莫锦心,绝对不能伤害霍城!
当时是她非要把一个像个破碎的小罐子般的孩子拼拼凑凑努力恢复原状的,现在他好不容易病情稳定生活正常甚至答应她年后就尝试着去学校,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怎么可能忍心亲手把他打碎,她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莫锦心浑身颤抖!
颤抖着,她突然抓起手边抱枕,狠狠朝着霍城丢过去!
“你走,你走!你不要再来,你走!”
她发狠一样吼,吼着把手边能抓得到的所有东西一样样都甩了过去!
却是在这样的歇斯底里中,可怜又坚强的姑娘已是在心底下了最痛的决定!
她知道的,为什么霍岷会选上她。
她甚至想到了,他会选在那一天,用这样的方式毁掉她的原因!
他就是要挑在阿城最脆弱的时候,用同样的伤痛去折磨他!
他就是想让她重蹈他母亲的覆辙,把所有的希望都生生毁灭,给阿城最大的打击,最好打击得他万劫不复,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所以她更不能说,她一个字都不会说!
即便那恶魔猜中了她受了天大的屈辱结果这件事她还只能遮遮掩掩把绝望自己吞下,即便那恶魔可以以此为把柄来折磨她伤害她,逼她踏入更黑暗的深渊,她还是不说,她死也要带着这个秘密走!
因为阿城,说了,就是输。
我们不会输的对不对,阿城,我们一起努力,我们,永远不会输。
——
三日前的清晨,临江突降大雨。
大雨下了整整三日,天空像是漏了一样,雨水哗哗洗涮人间。
暗沉的天空下,一辆黑车行驶在山道上,目的地,苍山公墓。
行至公墓大门车子终于停下,近处沉浸在暴雨中苍山一半隐没在云雾里,雨那么大,下车的人却是不拿伞,司机跟着下车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敢开口钻回了车里。
霍城每年来苍山一次。
十二月义信祭祖,他上山祭拜母亲,同时去看一看莫锦心。
今年他来早了几日。
大雨倾盆,视线模糊,荒凉的排排公墓,如漆黑骨牌立于风雨之中。
一道淡漠黑影长身而立,几乎全然隐没于凄冷风雨之中。
他八岁那年,十六岁的莫锦心嫁给了霍岷。
他十岁那年,十八岁的莫锦心住进了疗养院。
现在他终于记起来了,那一年是方耀文出国,他履行了诺言,遵循父母的意愿出国读医,心中知道再无可能和亲自体会再无可能终究不是一回事,那一年莫锦心终于泄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当年她从他两岁陪到他八岁,六年的时间,成为他最亲近的家人。
后来他从她十八岁陪到她二十四,同样六年的时间,最终失去他最亲近的家人。
期间许许多多人告诉过他许许多多事。
父亲说她嫁给霍岷,是两家联姻,为了利益。
方耀文告诉他,是莫锦心甩了他,她是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