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时间还早,黎曼曼喝了几口水,观察了一下四周,拿了桌上的杂志看起来。
她有密切留意时间,却也不显得焦急不安,更好的是没有做出带上伙伴安置在别处或者时时发个短信汇报情况和心情的事,显得还算平静自然,这样的表现至少没有再在段忆荣心里减分。
其实段忆荣在黎曼曼到之前就已经到了。
她在咖啡店对面的大厦二层有一个艺术展厅,站在宽大的落地玻璃前望出去,可以很清楚看见坐在窗边的小姑娘。
今天她的表现比第一次见的时候要沉稳不少,当然穿了更正式的衣服,坐姿也没什么大问题。
这是一个家教还不错的姑娘,虽然没有接受过更严格的训练,至少底子不算糟糕。
处在这个位置她也见过相熟的不少太太的儿子们带来出席宴会的姑娘,显然黎曼曼这样的至少淳朴,她又想到了之前丈夫提到的璞玉论。
想着叹了口气,再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段忆荣转身,去往了咖啡厅。
黎曼曼注意着每一刻门边的动静,当身穿一身雪青色套装的段忆荣推门而入的时候,她立刻起身相迎。
今天的段忆荣看着比霍家那一晚更加干练,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知性女强人的气场,黎曼曼悄悄深呼吸一口,扬起一抹笑容:“阿姨您好。”
“嗯。”段忆荣也不耽误时间,轻应一声在黎曼曼对面坐了下来。
小姑娘今天穿了一身棉布长裙,外头搭配了一件针织开衫,长发披肩,看着倒是有几分清秀端庄。
不过这样的衣服这个季节穿已经有些冷了,段忆荣想她肯定是没有什么正式场合穿的衣服,为了见她选了一身最老成的。
服务员适时过来询问点单。
“来一杯拿铁。”段忆荣把menu递回去。
“我要一杯卡布基诺,谢谢。”黎曼曼也选好了咖啡。
段忆荣回眸望了黎曼曼一眼,卡布基诺偏甜是小姑娘会喜欢的味道,只是表面的奶沫在喝的时候很容易沾到上唇上,并不适合在正式场合点重生之心火。
当然黎曼曼肯定想不了那么多,想着,段忆荣却也觉得自己倒是好像想太多了看人眼眼都是考察,这么想着微不可查的无奈笑了下。
等咖啡的时候段忆荣简单问了黎曼曼几个问题。
而事实上她对她的了解其实已经很全面,私家侦探调查了黎曼曼和他父母方方面面的基本情况。
她熟知她平时的爱好,也知道她和裴钊同样喜欢动物之前在一个宠物救助站做过志愿者,她还知道黎曼曼成绩优异,刻苦努力,普通角度而言是个里里外外都还算不错的姑娘,挑不出大毛病来。
几番气氛微微尴尬了问答之后,咖啡适时送了上来,轻轻调着奶精的时候段忆荣看着黎曼曼悄悄松了口气。
她很喜欢那杯拉着漂亮拉花的咖啡,不舍得一下子搅匀,端起杯子来,沿着杯沿轻轻喝了一口。
而事实上卡布基诺也的确就是这么喝的,香浓却可能有些烫嘴的咖啡液先经过打得气泡的奶油,降温的同时也染上了奶油的清甜;
随后被缓缓一起送入口中,此刻经过修饰的口感便会丝滑却不显厚重,温温润润的充盈口腔,咽下的时候会感觉到从心底漫起来的暖意。
当然这样喝有一个无可避免的后果,就是杯沿厚厚的奶沫会很容易在上唇沾上一层,变成一小截白乎乎的“胡子”影响雅观,而此刻对面的黎曼曼显然也遇到了这个问题,当她咽下一口咖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白胡子稚嫩又滑稽。
这样子并不难看,当然也并不得体。
段忆荣没有做声,目光也没有移开。
而黎曼曼似乎真的很喜欢卡布基诺的味道,她喝过一口之后整张小脸都有了些血色,神态也放松了不少,随后她端起杯子来再喝了一口,当那白胡子更加浓郁之后,她满足的放下杯子,那一刻抬眼的时候眸光都微微闪亮。
结果之后她却是飞快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那动作一气呵成段忆荣还很少看什么女孩子动作这么敏捷过…
那轻手轻脚的刷的一下,对面段忆荣甚至惊讶得眨了眨眼,看黎曼曼飞快擦了嘴上的奶沫然后把纸巾放回了桌上。
最后她才敢抬头朝她望了过来。
那一刻又恢复成了之前正襟危坐的模样,连垂落的一缕发丝都有条有理。
段忆荣毫不避讳的迎上那目光,片刻她从孩子眼中看出了更多的紧张。
她也许直到这一刻才后知后觉有些后悔喝那卡布基诺了,因为她开始担心自己之前的样子是不是被看到了。
就像段忆荣之前对黎曼曼的判断一样,这并不是一个做任何事前都会思前想后调理清晰的姑娘,她有些真性情,会自然而然去依着本心做事,面对着她的时候她又敬又怕收敛了很多,当然也因为紧张更易犯错。
她想,那她之前点这杯咖啡,偷偷喝上两口又飞快毁尸灭迹是在做什么?存着不会被她发现的侥幸心理么?
段忆荣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只是这样一想,倒似她本人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对于方才的一幕,到底不能再用错处去形容。
“阿姨,这里的咖啡味道很好,谢谢您带我来,知道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穿书修真的日子。”
黎曼曼缓和气氛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段忆荣抬眼的时候,对上小姑娘真诚的眼神。
其实段忆荣的个性和如今的年纪,包括她今天来的目的,可能都让她无法去好好去宽容一个本就年幼的姑娘做出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天真举动来,这是先前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最大矛盾点。
却是看着此刻的黎曼曼,段忆荣不自觉心情就微微有些柔软下来。
大概是因为这杯卡布基诺的香味吧,其实她记得她小时候,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曾经非常喜欢过这种又好看又好喝的饮品的。
当时她也并不是没有沾上过奶沫,由家里年长的姐姐笑吟吟的取笑她然后悉心帮她擦去;
而就连此刻她和黎曼曼面对面的场景都莫名熟悉,其实她也不是没有被长辈挑剔过的。
她至今都记得当年她撇下段家的一切追来临江,当时还不是她婆婆的裴夫人看着空手而来只有一身志气的她,那复杂又觉得很麻烦的表情。
当然,此刻对面用着自己最大的热情和小心翼翼来面的她的姑娘,她为何能这么努力的原因,她也很明白。
也许人大了,经历的多了,面对孩子的时候最想要的就是给他最好的一切求得最快的捷径,这是她一贯的思路,当然这样的作风,也许的确也有不近人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