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若不是她救他,便也不会有孤岛上的那个顾三,会为了帮助那个快死的少年,每晚送出那满含情谊的半个馒头…
而当初若不是孤岛上的他,便也不会有如今的顾三,让他在五年前她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把她推了出去,送给了当初他救下的那个少年。
他原以为她和当年那照片上的女孩有三分相像,他原以为光凭这一点,就足够她被珍惜上一辈子!
却是他想得过于简单,算漏了十二年后的今天,会出现那样一个姑娘,顷刻占据所有,恐怕是照片上的那女孩再活过来也不见得能跟她一争高下,何况只是小小的,从来没有走进过爷心底的她…
仅仅一人,便把他的命运破坏得彻彻底底,今时今日他似乎才恍然顿悟,他的轮回,也许从最初就是个错误!
五年前的那个雪夜他就选错了,十二年前在孤岛上他也选错了,也许早在最初那个寒冷的冬夜她就应该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出门,便不会牵扯上他也不会遇上之后的所有人,那么也许她这一生过得再是麻木痛苦也不会是如今这样,为爱所伤,痛不欲生!
怀着这样的心念,他一步一步,终是走到那走廊尽头,轻叩房门三声,他推门而入,走过冰冷的书房来到那张宽大的书桌之前,当最终对上那双清冷无光的墨瞳,他一如平时那样恭谨俯身,然后扬手,在桌面上放下了一个白色的布包。
布包一角,已有鲜红的血液浸透而出…
他退后两步俯身跪地,撑在地面上的左手,只余三指!
今夜,他断去一指,为了赎罪。
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忠心跟随的主子,他知道哪怕是要他赔上他一条性命,也换不清十二年来他欠他的恩情!甚至当初若不是他离岛之时提出带他同行,他永生都不可能脱离组织回到祖国,更是不谈此后的人生!
而今夜,他断去二指,却是为了求情!
心中的那个女人,他拼命守护的初恋,他心知她今日犯下的错误根本难以弥补,她动了他最珍惜的宝物!而他,却是利用往日的恩情厚颜前来求情,其实多年以来所有的孽缘,最最不该被饶恕的人是他,所有的错误,都是因他而起!
今夜,他求一次饶恕!
这份的恩情,他没齿难忘,此后,他留下一条贱命,留下三指,他作为一个仍然有用的人,今后为他舍身卖命赴汤蹈火,发誓这样的错误他永不再犯,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永不背弃!
墨瞳清冷,从上方淡淡望下,扫过桌上的布包,最终落在堂下那沉颜俯身,一如既往恭顺的容颜之上。
今晚,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原本的计划,是生不如死!
城市彼端,市郊别墅,深夜闯入的一伙匪徒,砸烂了私家别墅里所有物件!
那些她所有引以为傲珍视非常的东西,他一样一样,亲手毁灭!
那狠狠撕碎的,是她仅存的美梦,全然破坏的,是她的家园她的记忆她和他最后的联系,是她仅剩的容身之所!
然而这些,却是不够,能让一个从来不耻侮辱女人清白的人下达任意践踏的命令,那会是多大的残忍和恨意,也许只有他本人知道。
他的执念他的疯狂,他是怎样的人对她又是怎样的态度,若是光用嘴说她永远不懂,那就用行动让她懂!
让她知道什么人永远不能碰,看一眼都不行,想一下都不可以,她动她一根头发他就踹她下地狱,十八层酷刑他可以一一让她受过来,最后留她一命,只因,他的宝贝喜欢!
这就是她深深爱恋的男人,苦恋多年的男人,他冷血无情暴戾恣睢他分明就是个残忍到骨子里的疯子,她是多么的傻,才会去动他珍惜的人!
却像是再也没有机会觉悟,当被拉扯着头发死死砸在一地碎片之上,她全身新伤加着旧伤无助哭喊,她忍受着他的愤怒带来的痛苦嘴里声声喊着的还是他的名字,当衣衫被撕碎狞笑的男人鬼一般压下,最后死一般的绝望之中,却是一阵清越铃声从天外而来,响彻整个破旧大厅,所有的苦痛,似在那一霎终结…
猛兽一般闯入的凶徒,顷刻间离去,冰冷破败的大厅里,浑身赤裸周静雅扯着破碎的衣衫哭得泣不成声缩到墙角,这一场噩梦,像是再也不会醒。
三楼书房,一片死寂,轻轻放下电话,霍城轻轻抬眼,许久之后,冷冷开口。
他说,自己的女人自己管好,你既要护她,就护死了,永远别再放出来。
堂下,顾三抬头,一眼对上那双漆黑淡漠的眼,那一句,像是在说他,却又像是在说他自己。
只可惜,她永远不会是他的女人,他也永远没有护她周全的能力,便是现在,当屈辱终结,最终逃脱魔爪的她会怎么想?也许,她仍旧抱着那样的幻想,想着那是他对她的情义,因为他心中始终顾念着旧情,所以不忍她被别人玷污了清白…
只是怎样都好,过了今夜,她失去了身份失去地位,别墅不在“千尧”也不在了,她再也没有接近他们的资格和能力,他只求她能就此死心,只愿安家小姐,能高抬贵手…
这一夜,最后的一场凌辱,终是在一场血泪交织的沉默付出中化解。
顾三叩谢,起身离去,宽大的书房里终是只余霍城一人,回眸,他望上电脑屏幕,半晌滑动鼠标,重新播放先前开着的视频文件。
那是一段监控录像,巍峨的山顶,豪华的别墅,长发齐腰的姑娘款款走到别墅门前摁响门铃,片刻之后门开,一个男人出来,伸手拽上了她的手腕。
再次将画面定格在此刻,这段视频他已经看过不下十遍,他清晰的记得她在屋子里待的时间长达四小时五十二分钟,就在今天下午,单独,和另一个男人。
他伸手接通内线,片刻之后扬声器里传来恭谨男声:“爷,有何吩咐?”
“明天的任务照常进行。”霍城淡淡开口,眼睛甚至没有离开屏幕,片刻,“以后再有类似情况不必逐一请示,自主判杀。”
“是!”
——
另一边,卸下一身疲惫,沐浴更衣浑身懒懒飘出浴室躺上宽大冰凉的大床,安浔睡了很久都没能睡着,她今天似莫名有些烦躁。
辗转到快天亮了,她终是无聊起床,随意打开通讯设备,意外发觉对面小e竟是等了一晚上。
不主动联系,一味只是等待,做了这样不符合他一贯作风的事,他甚至意外连原因都懒得说,沉默盯着她诧异的脸看了几秒,忽然甩来一段视频:“你看看这个。”
视频无声播放,那是一段监控录像,拍摄的地方竟是昨日下午她去的严家别墅。
视频从她到达拍起,一直播放到她进屋关门,随后沉寂整整一分钟的画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沿着墙壁一路过来走到大门前,忽然翻身进入,消失在了画面死角!
通讯器里传来小e的声音:“这是我昨天试验远景监控设备时拍到的画面,这个人在跟踪你。”
他的声音冰冷,说到这里顿了顿,似带上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紧绷:“远景设备我在安家也装了,昨晚也拍到了这个人,他…”
“他是霍城的人。”目不转睛盯着视频,安浔忽然淡淡接话。
“你知道?”小e一惊脱口而出。
“刚刚知道的。”安浔语气依然浅淡,沉吟片刻,“我猜他今天会有所行动,目标,是严昊涵。”
通讯对面,听见这一句小e倏然呆愣,监视尾随,调查她的行踪,还可能破坏他们的大计划,她怎么还能那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