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我挡酒是可以,若不是好酒,我可要拒绝的。”
二人正说着话,贺兰尧走上前来了,悠悠道:“后院最大的那棵梅树下,埋着十年前的梅花酿,让乌啼带你去挖。”
“当真?”尹殇骨眸光一亮,当即转过身朝乌啼道,“带我去!”
“尹姑娘跟我来。”乌啼在前边领路,带着尹殇骨进了铺子。
“乌啼?!”柜台后边冒出一个人影,正是许久不见的小黑,“你回来了,那么殿下……”
乌啼笑着指了指身后,“后边呢,我先带这位姑娘去后院挖酒,你去帮忙搬行李。”
说着,便带着尹殇骨行至后院,一路上,遇见不少熟人。
“乌啼?”
“乌啼回来了,殿下是不是也回来了?”
“你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去准备酒菜给殿下接风洗尘!”
“现在去准备也不迟,殿下就在后边,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乌啼一一回应,带着尹殇骨转过一个弯时,险些撞上一人。
来人一袭墨色锦衣,银冠束发,有棱有角的面容上,三分温和七分玩世不恭,可不正是贺兰平?
“太子殿下?”乌啼望着他,有些意外。
乌啼的出现同样令贺兰平感到意外,“乌啼?”
一瞬间的发怔后,他的眉目间浮现些许惊喜,“十弟回来了?”
不等乌啼回话,贺兰平已经越过了他,朝着店门口去了。
“难得啊。”乌啼望着贺兰平离开的身影,嘀咕一声,“太子殿下这回竟然没注意到美人了。”
尹殇骨将他的话听在耳中,疑惑道:“此话何解?”
“尹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位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素有风流之名,见着美女大多对人家眉开眼笑的,上前搭讪更是常有的事儿,但今日太子殿下与尹姑娘你打了照面,竟没有注意到你……我这意思可不是说尹姑娘不好看,我在想,莫非太子殿下从良了,改掉了风流的性子?”
“风流么?我倒没看出来。”尹殇骨轻挑眉梢,“你们这位太子爷,看上去是有些玩世不恭……不过我以为,在他心中美女应该比不上兄弟重要,他方才没注意到我,一听到贺兰尧回来了便高兴地往外跑,很显然,贺兰尧在他心中分量不轻呢。”
“我们家殿下与太子殿下,关系的确不错,没吵过,也没互相争过什么。”
“太罕见了。”尹殇骨摩痧着下颌,“在皇家,你家殿下跟太子不是一个娘胎里蹦出来的,竟还能这么和睦?贺兰尧相貌出众,又挺有能耐,这样的优势会使得他被其他兄弟嫉恨甚至构陷,尤其是坐在太子之位上的人,难免会忌惮他才是。”
“前太子贺兰陌的确如你所言,对我家殿下可不是一般的憎恨,玩不过我家殿下,下台了,现在这位太子原本是四皇子,与我家殿下一直和睦,即便是成为太子之后,也依旧和睦,他似乎从未对我家殿下有过敌意。”乌啼耸了耸肩,“四皇子原本就豁达,可不是前太子那样的狭隘性格。”
“原来如此。”尹殇骨笑了笑,“走吧,挖酒去。”
这一头二人去梅树下挖酒,另一头,贺兰平已经到了铺子的大堂,望着面前并肩而立的贺兰尧与苏惊羽,展露出一抹笑颜。
“你们回来了。”
“四哥也在此?”苏惊羽有些意想不到。
“是呢。”贺兰平冲她淡淡一笑,“我今日来,是探望贤妃娘娘,与她聊了几句,出来就碰上了乌啼,我便知道你们回来了。”
“原来四哥是来探望母妃的。”贺兰尧笑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随意唠嗑了几句,她似乎不爱说话,我便也不好打扰太久,想不到你们今日能回来。”
“赶在四哥成婚之前来。”苏惊羽笑道,“四哥不是明日就要娶南柯公主了么?”
提及古月南柯,贺兰平伸手揉了揉眉心,“这喜事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可欢喜的,南柯公主对我不太上心,我对她,也没有多少感觉,总之,都是听从父皇的意思。我当上太子的那一刻,我便做好了准备,我的婚姻必定是由父皇决定的,我只能接受。”
苏惊羽道:“四哥还真豁达,难道你就没有喜欢过哪个女子么?”
“应该没有吧。”贺兰平笑得温润,“若是有的话,我现在岂不是要很难过?娶不到喜欢的姑娘,多遗憾?幸好我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没有对哪个姑娘情根深种,如此一来,娶谁都一样,反正都不太喜欢就是了,往后逐渐培养感情,培养不出来也拉倒,多娶几个侧妃,一定得娶中意的。”
苏惊羽:“……”
多娶几个侧妃,说得多轻松啊。
贺兰平如此豁达倒也好,风流帝王总没有痴情帝王那么累。
帝王太痴心,便会累,后宫佳丽太多,需雨露均沾,不得长久喜爱一人,否则那女子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两人一起累。
帝王风流,便会减少很多后宫问题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如此想着,苏惊羽便朝贺兰平笑了笑,“希望四哥你永远都能有如此轻松豁达的心态。”
贺兰平听闻此话,道:“我倒是很想。”
说着,他敛起了笑意,“对了,你们二人如今还是犯人,父皇若是看见你们,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要出席我的婚宴,可得易容去才行,婚宴上熟人颇多,要谨慎一些才行。”
“这个四哥放心就是。”贺兰尧接过话,“我最不缺的,就是谨慎。”
“对了四哥,告诉你件事儿。”苏惊羽说着,笑了笑,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物。
是一块白玉牌,用一条雪白的穗带挂着。
苏惊羽将玉牌递给贺兰平看,“四哥且看看这个。”
贺兰平拿过了那玉牌,视线落在玉牌上的刻字上,吃了一惊。
那两个最大最显眼的字——国师。
右下角三个小字,书:霜满天。
他将玉牌反了过来,背面刻着的赫然鸾凤国三个大字,右下角还有一个符文刻章。
“这是……”他抬眸望着苏惊羽,等着她解释。
这是很常见的一种象征着身份的物件,正如官员的官印一般,皇室成员大多是腰牌,国师帝无忧用的也是玉牌。
“我在鸾凤国混的官。”苏惊羽笑道,“有了这个,看谁敢拿我,被老皇帝看见真面目又如何?他倒是抓我试试?”
☆、第383章 是不是疯了?
“这……”贺兰平无言了片刻,才道,“弟妹的能耐还真是不小。”
“四哥过奖了。”苏惊羽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我只是很擅长忽悠人罢了。”
贺兰平挑了挑眉头,“擅长忽悠人,也算是一种本事。鸾凤国乃是强盛之国,鸾凤国女帝绝不是平庸之人,你能忽悠到她,也真是不容易。”
“四哥别夸了,我会骄傲的。”苏惊羽说着,朝铺子里头望了一眼,“咱们站在这儿说话多累,进去坐吧。”
“是我考虑不周,你们二人颠簸一路想必累了,竟还让你们站了这么久。”贺兰平当即往边上一让,“咱们进去坐。”
小黑早已吩咐人备好了酒席,苏惊羽等人才落座,便听屋外响起一声——
“贺兰尧,你这梅花酿哪里是珍藏十年的?我看这最多不过三年!”
话音落下,尹殇骨的身影也踏了进来,手中拎着一个酒坛子,往饭桌上一放,面上有颇为明显的不悦之色。
“喔,看来你运气不太好。”贺兰尧不紧不慢道,“树下有三个酒坛子,对吧?”
尹殇骨听闻此话,眯了眯眼,“怎么?莫非这几个坛子埋藏的年份不同?”
“我只能说,你运气真的不好。这三坛酒珍藏的时间加起来是三十年,平均一下不就是十年了么。”贺兰尧道,“你开了一坛珍藏年份最少的。”
尹殇骨一怔,“那其他两坛子呢?”
“这三坛酒的年龄分别是三年、十年、十七年。”贺兰尧说到这儿,摇了摇头,“本想让你挑一坛赠予你的,可惜你没能挑到十七年的杏梅酿,那可是口感最好的。”
尹殇骨:“……”
苏惊羽默默地吃着菜,不语。
阿尧那的好东西,还真不是那么好拿的。
尹殇骨回过神,当即道:“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贺兰尧优雅地盛了一碗汤,轻描淡写道,“你选了哪坛,哪坛就归你,自己挑的酒,无论如何也得喝完。”
说着,将刚盛好的汤放到苏惊羽身前,“这是我给远方来的客人的第一份礼物,作为东道主,我够慷慨了么?”
苏惊羽道:“慷慨,慷慨……”
仿佛想起了上一世的各种礼品抽奖,抽到的只会是最低廉的奖品,运气更不好的,只有:谢谢惠顾。商家的套路便是如此。
尹殇骨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郁闷全写在了脸上,“这样挑选的机会,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有一次。”
“会有的。”贺兰尧道,“兴许哪一日,我有事需要尹姑娘帮助的时候,这样的机会还会有的。”
尹殇骨道:“那我希望这一日早些到来。”
苏惊羽在一旁听着,有些无言。
几十年的酒若是去外面买,应该也买得到吧?
贺兰尧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悠然道:“我这杏梅酿的用料少说也有上百种花,称为百花酿也不为过,只是以杏梅为主,百花为辅,用量与酿制手法都是很讲究的,若是想去其他地方买,这个心愿注定要落空了。”
苏惊羽轻咳一声,埋头继续喝汤。
好吧,殇骨是识货的人,想必就是看上那酒了。
总觉得将来哪一日阿尧会借机坑她一把。
差点得到,最终却没得到,多么令人失落。
“这位姑娘是……”在一旁沉寂了好片刻的贺兰平望着尹殇骨,又看向苏惊羽,“你们的新朋友?”
“对,新朋友。”苏惊羽淡淡一笑,“介绍一下,这位是尹姑娘,名唤殇骨。”
说着,又向尹殇骨介绍起贺兰平,“这是我们出云国的太子殿下,阿尧的四哥。”
尹殇骨道:“之前打过照面了,想不到太子殿下如此平易近人,一点儿也不爱摆架子。”
“本宫在美人面前,从不摆架子。”贺兰平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尹姑娘……是尹氏皇族的哪位公主?”
虽然苏惊羽介绍的时候并未泄露了尹殇骨的身份,但他还是一猜便能猜到。
姓氏恰好为尹,举手投足间英姿勃发,自有一分贵气,稍稍细想,便能猜到是皇家人。
“之前是,现在不是了。”尹殇骨并不介意说出自己的经历,“曾经是三公主,如今却只是庶民一个,这其中的具体细节有些复杂,我便不浪费这个口舌了,我想太子殿下应该也不感兴趣。”
贺兰平微微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道:“既然不是什么开心事,那就不提了,君子不强人所难,说点高兴的,十弟和弟妹此行可有收获?”
贺兰平话题转得快,众人也乐于接话。
“收获自然是有,我捞的那个官难道不算么?”苏惊羽说到这儿,顿了顿,又笑道,“还有一件事,那位最招人烦的清罗公主辞世了,这算不算好消息?”
“尹清罗辞世?”贺兰平乍一听这消息有些意外,随即笑了,“这倒是好事,这世间少了一个祸害,弟妹你这是除暴安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