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演戏,那个暗中偷袭的人其实是自己人,我们做这一切,是为了给酒楼外你大哥安排的眼线看的。他目睹了这样的过程,势必会回去禀报君祁攸,只有这样,才能让君祁攸相信贺兰尧真的中毒。”
君清夜一脸惊愕。
苏惊羽继续道:“君祁攸自然不会背这个黑锅,他会为自己申辩,而你不知我们是在演戏,你所表现出来愤怒是发自内心,你不愿意听他的申辩,势必要跟他决裂,如此一来更加不会让君祁攸怀疑这其中有诈。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会再有什么玩乐的心思,他更在意的,是你要跟他决裂这事,我们设的这个局,赌的就是君祁攸对你的亲情有几分。”
君清夜无言。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苏惊羽所言。
所以事实就是:小十在演戏,小羽在演戏,偷袭之人也是做戏,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当真了。
“是我对不住你。”苏惊羽的声线传入耳膜,“并不想隐瞒你,只是,若是告诉你了,计划就无法进行了,君祁攸那一方人多势众,石洞里又机关重重,我们若是硬闯石洞没有胜算,只能智取,你是君祁攸的亲弟弟,势必能影响他的情绪,当你说出要与他决裂的话时,我相信他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他给我们制造麻烦,我便也要他得到教训,整件事情,我唯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你若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这件事是我自私,我不会为自己辩解,我……”
“不用说了!”君清夜打断她的话,唇角扬起一丝自嘲的弧度,“我那么全心全意地帮助你们,无怨无悔,到头来你们却将我如此戏耍!这个局说白了不就是利用我么?只有我一人心急,你们都只是在做戏,你们这群骗子……骗子!”
苏惊羽:“……”
认识君清夜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对她如此严厉冷酷。
苏惊羽垂眸不语。
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失去这个朋友?
苏惊羽心下自责,此刻甚至不敢迎视君清夜的目光。
然而,也正是因为她垂着眼,她才没看见君清夜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得逞笑意。
“你们如此欺骗我,对得起我的一番真心么?”君清夜继续数落着苏惊羽,“是不是我说要当备胎,你们就真的拿我随意戏耍,不顾我的心情?我虽是个备胎,但我也有尊严与骄傲,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么?!”
苏惊羽不语。
她原本也没打算为自己狡辩,骗了就是骗了。
“换成从前,敢欺骗我君清夜的人,我绝不会让他有好下场,但如今,欺骗我的却是我在意的人,我也不会选择伤害你们,你们的欺骗和利用,算是让我清醒了。”君清夜说着,将手中的锦盒塞给苏惊羽,“从今往后,分道扬镳吧,我就当从没认识过你们,天涯海角,总有其他的美人等着我去采撷,后会无期!”
他的语气颇为冷硬,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苏惊羽紧紧握着手中的锦盒,望着君清夜离开的背影,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
这算是——决裂?
才和他大哥决裂了,又要与她决裂。
她早就设想过君清夜的反应,或许失落,或许发火,但没有想到,他会说出那句‘后会无期’。
她从没把他当备胎,而是当成好友。
她不想欺骗他,只是为了阿尧,她不得不欺骗。
如今他要离开,她自然没有脸皮留他。
或许离开也好,忘了他和阿尧,他可以找到真正他喜欢并且喜欢他的人。
这样也好。
君清夜,对不起。
君清夜,愿你安好。
……
与此同时,君清夜已经迈出了好几步,没有听见苏惊羽开口挽留,只觉得疑惑极了。
怎么不挽留?怎么不挽留?怎么不挽留!
竟然不挽留,竟然不挽留,竟然——
不!挽!留!
君清夜顿住了脚步。
太失策了。
小羽难得跟他低声下气地说好话,他便得寸进尺了些,耍脾气要走,却没料到竟然得不到一句挽留的话。
君清夜转过身,看到的只是苏惊羽的背影。
苏惊羽真的不挽留他,而是默默的转身离开,与他相背而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惊羽正失落地走着,却没料到身后倏然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张苦哈哈的脸。
“小羽,你居然不挽留我,任由我走,你居然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你居然……”
剩下的话君清夜没说,意思却已经表达了。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
为何不挽留?!
苏惊羽风中凌乱。
上一刻心情还是低落的,因为生命中少了一个好友,这一刻却被君清夜弄的哭笑不得。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君清夜的意思。
这厮方才对她一通数落,后会无期这样的话都放出来了,之后又大步流星地离开,背影看上去那么决绝,其实只是……做戏。
没准他一边走一边心中想:快挽留我快挽留我……
而她的不挽留,成功地逼急了他,他便又返身回来了。
“小羽,你就那么讨厌我么?”君清夜绷着一张苦瓜脸,“是不是我走了你就开心了,再也不会有人烦你了……”
“我不是讨厌你。”苏惊羽又是无奈又是想笑,“不挽留你是为你好,你都说了后会无期,我哪有脸面再留你?你要离开是你的自由,天涯何处无芳草?离开我们去寻找更好的归宿难道不对?你若是能找到一真心人,我又何必留你?不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将他留在身边给他希望,相识了这么久,我拿你当好友,但我的心太小,只能装下阿尧一个,故而,我怎么会挽留你呢?”
“我不管,这件事情是你们对不起我!”君清夜咬了咬唇,“是你们对不住我,你们就要弥补我!你们更加不能赶我走,赶我走就是没良心,你们欺瞒我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欠我一个大人情,必须还!”
“是是是我欠你的,我们欠你人情可大了。”苏惊羽唇角一抹无奈的笑意,“那么请问,你要我们怎么还?”
苏惊羽虽然神色无奈,但心情已经轻松了不少。
君清夜此举,表明了是原谅他们对他的欺骗了。
“还没想到,想好了我会告诉你们的。”君清夜道,“在我想好之前,你们不能赶我离开,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你们就当是路上多带个人玩还不成么?我所求当真不多,能常常与你们玩乐,就很心满意足了,离开了你们,我上哪去看美人?一个个都不能入我眼,看不到美人,我会活不下去!你赶我走,等同于将我推向地狱。”
苏惊羽:“……”
她从不知道,君清夜的口才竟也是这么好的,狡辩的功夫一流。
为美人生为美人死为美人奋斗一辈子。
“刚才我数落你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我才不生气呢。”君清夜这会儿又眉开眼笑了,“小十没中毒我高兴地都要上天了,哪会生气?我宁可被你们骗一骗,也不愿意他真的出事,我是很分得清得失的!小羽,我刚才狠心骂你,你是不是当真了?你看,我的演技也很好的,演戏完全没有问题,连你都被我骗了,下次再有这种事,可别瞒我。”
苏惊羽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真是疯了才会相信这怪胎真的生气了。
她那会儿正内疚着,君清夜对着她数落一番,她自然全当真了,原来……他也是骗她。
这算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君清夜这是骗回来了。
“算我怕了你了。”苏惊羽悠悠叹息一声,“不过,你大哥他这回是真冤枉,虽然我看他很不顺眼,但我要说句实话,他对你是真的好,今日多亏了你出面刺激他,他才将青莲还回来,当你说出要与他断绝关系的话时,我看的很清楚,他眼中的惊讶,愤怒,他是挺在乎你这个弟弟的,找个时间,你还是与他和好吧,毕竟是骨肉至亲。”
“这个不急,让他难受去吧,谁让他使坏的。”君清夜双手环胸,不咸不淡道,“虽然小十中毒这事与他无关,但他扣着青莲不还,这就是他的不对了,他祸害别人可以,祸害你们我可不允许,等我何时心情好了再找他吧,现在我们回酒楼去吧。”
君清夜说完,朗声一笑,迈出了步子。
苏惊羽挑了挑眉,跟上。
二人回到酒楼的时候,贺兰尧等人正坐在酒楼大堂里喝茶。
“惊羽姐姐回来了!”乌啼坐着的位子正对着酒楼大门,眼尖的他第一个看见了苏惊羽的身影,顿时叫了一声。
贺兰尧转过头,眼见着苏惊羽踏入酒楼,唇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二哥,你回来了!”君清夜才跨国门槛,便见君听奔上前来,冷哼道,“二哥,我们都被他们骗了,宁王他根本没有中毒,他们一伙人都在做戏,亏我还火急火燎地满街找神医,敢情神医就是那个偷袭的人,装的还真像呢,害我们白担心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君清夜伸手敲了一下君听的头,“凡事别太较真,做人宽容一些,人没事最重要,被骗一骗又有什么要紧的?莫非你还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当我得知真相的时候,我也很惊讶,但更多的是庆幸,我庆幸这只是一个局,小听啊,做人要宽容一些,不要太小心眼了。”
君听呆愣地望着君清夜,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凡事别太较真,做人宽容一些……
他是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少装菩萨心了!”君听一脸鄙夷,“倘若今日欺骗你的人不是他们,现在恐怕都让你剁成泥了吧?我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你,跟我装什么好人?”
君清夜挑了挑眉,懒得反驳。
“你都告诉他了?”贺兰尧眼见着苏惊羽走近,淡笑着问道。
“嗯,回来的路上说了。”苏惊羽将手中的锦盒交给贺兰尧,“他竟没有生气,或者说……在他看来,我们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他并不在乎。”
“我们的确欠了他不小的人情。”贺兰尧接过了装着青莲锦盒,低声道,“回国之后,我会托人帮他找美人,美到惊为天人的那种,送给他当媳妇,如此一来他也不会总跟着我们。”
“那敢情好。”苏惊羽伸手摩痧着下颌,“就怕不好找,他有多挑剔,你我都知道。”
找美人,简单。
美貌能及贺兰尧的,难。
她忽然想起,阿尧是出云国第一美男,那么第一美女呢?似乎还没听说过。
何时帝都的人们能评出个第一美女就好了,能让君清夜转移了目标。
“阿尧,我们先上楼去找师叔。”苏惊羽说到这儿,眸中的笑意加深,“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走。”
说着,她牵起贺兰尧的手朝楼上奔去。
到了顾无欢的房门口,门是敞着的,顾无欢正倚靠在窗口翻阅医书,听到脚步声走近,头也未抬,“回来了?”
苏惊羽笑道:“师叔,这一回,我们想必不会失望了!”
说着,她走到顾无欢身前,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他。
顾无欢接过了锦盒,打了开,搁在了桌子上,伸手去揭开桌子中央的茶碗盖。
茶碗里装着的是鉴定青莲真假的寒毒,已经有两株假青莲在这里头原形毕露。
顾无欢将青莲拾起,浸在了茶碗中的液体里。
苏惊羽目不转睛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