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羽,此药丸是能暂时缓解毒性,但不能全解,看来,这毒不简单。”古月东杨起身,将药瓶还给了苏惊羽,眉头蹙起,“可叹我们自己带来的大夫也没有法子,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苏惊羽接过了药瓶,“这位使臣,是什么身份?”
“我们赤南国的少傅之一,曾是我的老师。想不到跟我们来了一趟出云国,让他这般受罪。”
苏惊羽闻言,安慰性地道了一句,“吉人自有天相。”
贺兰尧,下手还真狠。
他是不是也算到了自己会出手帮忙,回头找不到解决之法就会去永宁宫找他?
他说过,他清楚她的性格,恩怨分明,所以,若有人因为她倒霉,他猜到她会出手相帮,他说过,她远不如他狠毒。
他确实狠,连对待陌生人都如此狠,至少她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狠。
所以他会觉得自己一定会找他拿解药?他就等着自己去找他说好话呢?他想得美。
“借你吉言,希望少傅能渡过难关吧。”古月东杨叹息一声。
“或许还有办法,待我去问问国师。”苏惊羽道,“我不敢保证一定有法子,所以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
古月东杨微微一怔,随后道:“好,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会对你致谢。”
“谢就不用了。”苏惊羽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
月光啊,但愿这次你能帮到我,煞煞贺兰尧的威风,看他还狂。
……
“被蓝眼黑猫咬伤?”
“对,你能想法子给治好么?你这么全能,又会调香又会制药,你有办法对么?”
“先别忙着夸我,我多半要让你失望了。”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桌子后,浅蓝色衣袍的男子低头捣着药,慢条斯理道,“被那只猫咬伤,你不该来找我,你应该去找……”
“贺兰尧?他想得美。”苏惊羽皮笑肉不笑,“我找他岂不是让他得意死了?我偏不找他,我不信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确实还有一个办法。”月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望着苏惊羽,“你去找蓝眼黑猫,让它咬你一口,贺兰尧必定会救你,这么一来他就得意不成了,反而被你气着,你再顺便要赤南国使臣的解药,贺兰尧一定会被你气晕,一举两得。”
“馊主意!”苏惊羽低斥一句,“我有这么无私拿自己去冒险么?凭什么?你当我善男信女,万一贺兰尧被我气得连我都不愿意救,那我找谁哭去?”
“他会救你的,这个不用卜卦,我就能猜到。他不救你以后谁伺候他?正常人伺候他,没几天就该疯了。”
“……”苏惊羽心下觉得月光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小蓝,会愿意咬我吗?我都差点忘了,我和它已经这么熟了,它肯不肯咬我还是个问题。”
“也是啊。”月光点了点头,“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
“蓝眼黑猫的毒,算剧毒,又不算剧毒,说算,是因为此毒很难找到解决之法,最简单的途径就是找它的主人,说不算,是因为中毒者不会很快死,前辈留下的书中记载,中毒者,能耗上个把月的,让毒素缓慢地侵蚀五脏六腑,神智模糊,直到全身紫黑,咽下最后一口气,你既然拿我的药丸缓解了毒性,说不定能多活上十天半个月。好几个月的时间,你还怕拿不来解药?”
“还能活个把月呢?”苏惊羽有些意外,“那确实不急。”
“没那么简单。”月光淡淡一笑,“这个把月很难熬,全身处于忽冷忽热状态,若是高手,兴许能忍耐,若是一般人,生活难自理,每日都难受煎熬,还不如一刀给他来的痛快呢。”
“这么变态?”苏惊羽眼角一跳。
“变态的事你见得还少么?蓝眼黑猫和青眼红蟒足够变态,还有你伺候的那位殿下,不够变态吗?我以为你早该习惯了。”月光叹息一声,“到头来你还是得去找他,除非你眼睁睁看着别人因为你受罪,因为你死,你这人向来分得清是非,是你间接害的人,想必你心里过意不去,去找贺兰尧,不就一两句软话的事?他也不是头一次得意了,你也不是头一回对他妥协,没什么大不了的。”
“……”
她知道月光很有说服人的本事,他总是很轻易看穿一个人,所以,他的话总是很有说服力。
但是她真要放任贺兰尧这么得意下去么?
“怎么?不甘心?”月光望着她,忽然笑了,“放心,以后,会有你得意的时候。”
☆、第81章 你想抽死谁?(二更)
“日后会有我得意的时候?”苏惊羽闻言,立即抬眸,“为何这么说?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明知故问。”月光淡淡道,“如果你想让我折寿,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什么。”
“那你还是别说了。”苏惊羽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不能问你关于任何未来的事,既然你说以后会有我得意的时候,那么这一回,再容他得意一下。”
月光总是如同世外高人一般,时而说话高深莫测,让人好奇,却又不会真的告诉你他所知道的。
在认识月光之前,她一直以为那些满口玄机的人大多都是神棍,现在想想,也不尽然。
迈出了谪仙殿,苏惊羽心想,回头要和贺兰尧怎么说才好。
没多久前才和他起争执,差点吵起来,现在要去找他拿解药,首先得让他开心一下?
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开心呢?甜点?
是了,宁若水那儿好像有西域盛产的一种彩色的瓜子,据说瓜子皮是拿水果和鲜花的汁浸染的,这种瓜子目前民间市集上没得卖,对贺兰尧来说,想必很新鲜。
苏惊羽想着,只能又去一趟枕霞宫。
然而她到了枕霞宫殿前时,守在殿边的宫女一脸凝重地上前,“苏大人,你可算来了,快想想法子帮帮我们娘娘,她正被二公主刁难呢。”
“二公主在里面?”苏惊羽微微诧异,“她们二人能有什么矛盾?”
“您是不知道,今日李贵妃和二公主的母妃庄妃,以及我们娘娘在御花园碰见了,李贵妃口头上总是夸奖我们娘娘年轻美貌,暗讽庄妃人老珠黄,李贵妃的势力您也知道,庄妃哪里敢得罪她,就把气撒在我们娘娘身上了,而且她还聪明着呢,自己不来,派了二公主来,二公主平日就嚣张跋扈的,陛下又纵容着她,苏大人您可想想办法吧,我们实在找不到帮手了,我们娘娘说了,不论她平时受了什么气,都不许往外宣传,更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起半个字,我们只好闭口不言。”
苏惊羽闻言,面上倒没有多大表情,“你们娘娘说得对,以她如今的处境,自然要忍,公主,贵妃,一个都不能明着得罪,而陛下,也厌倦后宫斗争,不爱听这些,所以你们是该听你们娘娘的话。”
“那难道,我们娘娘就得白白被欺负?她可没犯什么事儿啊。”
“急什么。”苏惊羽朝她淡淡一笑,“来,我教你,你拿着我的玉牌,去一趟青镜宫。”
苏惊羽说着,将随身携带的一块玉牌递给她,这是她入宫前参加比试得了第一得到的腰牌,上面刻着‘谪仙殿,帝无忧赐’。
那宫女拿着玉牌,有些没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让奴婢去找……找太后?”
“不然呢。”苏惊羽拍了拍她的肩,“快去,告诉太后,我被二公主欺负惨了,去吧。”
“好,好的!”那宫女拿着玉牌,飞奔似的跑了。
乖乖,这苏大人背后的靠山,原来不止国师一个。
苏惊羽勾了勾唇,转身,悠然地迈进了殿内。
走得近了,记忆中那道嚣张又恶劣的女音传入耳膜,随着走的愈近,也愈来愈清晰——
“本殿说你几句,你不甘心是么?也是,你如今身为嫔,本殿确实无权处置你,但,本殿自认为还是有能力让你在宫中不好过的,丽嫔,我母妃柔善守礼,不愿与你计较,但本殿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你最好去与我母妃认个错,往后再对她不敬,小心本殿去父皇那告你的状。”
“若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从未说过庄妃娘娘什么,公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本殿的母妃平白冤枉你?”贺兰夕婉冷笑一声,“你一来没有高贵的出身,二来只不过是个嫔,我母妃冤枉你图你什么?羡慕你还是嫉妒你?她也曾如你这般年轻貌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就你这样,本殿看你这辈子也没希望爬上更高的位置,要不是你运气好当了嫔,将来你做宫女的期限满了,出宫后也只配嫁个叫花子。”
“经常诅咒别人,小心老天爷发火,哪一天就反弹到你自己身上了。”忽然身后想起一道清凉的女音,让贺兰夕婉秀眉一皱。
哪个不知好歹的敢这么说她?
转过身的那一刻,她的火气当即上来了。
“苏惊羽?你刚才说什么?有胆子你再重复一遍!”
不久前才因为这臭丫头被赤南国的皇子奚落了一番,现在她竟敢这么放肆,简直不知死活。
“我说,公主您找丽嫔娘娘的麻烦,恐怕不仅仅是庄妃娘娘羡慕嫉妒她吧?公主您没准也是,年轻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之一,惊羽要是没记错的话,您今年二十五了啊,还没嫁出去,丽嫔年方十七,你大了她快十岁,这要是在寻常家庭,她是您的姨娘,您也好意思还待嫁闺中,您要耗到几时嫁人?将来您儿子出世,要管她叫姐姐还是奶奶啊?”
“苏惊羽!本殿看你是不想活了是吧!”贺兰夕婉听得怒火中烧,抬手朝着苏惊羽脸上挥去。
苏惊羽一个侧身避了开,立即换上一副惶恐的神色,连带着声线也拔高了一些,“公主,惊羽做错了何事您要打我?”
“你敢笑话本殿,本殿要你好看!你算什么东西,你们一个宫女一个丑女都敢这般得意,简直不知死活!”贺兰夕婉眼见苏惊跑开,冷笑,“今日我非抽死你不可。”
“你想抽死谁啊?”忽然间后方传来一声喑哑而沉稳的女子声音,沧桑之中不乏一丝严厉。
听到这声音,贺兰夕婉一怔,缓缓回身,立即站端正了,“皇,皇祖母……”
☆、第82章 臣女不敢有所欺瞒
“参见太后娘娘。”枕霞宫内跪了一地的人,眼见太后神色微沉,多数人都不敢抬头。
太后扫了一眼周围的宫人们,“都起来,夕婉、丽嫔和惊羽留下,其他人全给哀家退出去。”
“是——”
等宫人们全都退下了,她这才看向了正前方的贺兰夕婉,冷哼一声。
“这些年你嚣张跋扈的还不够吗?你是你父皇的长女,却也是最不懂事的一个,你再继续这么蛮横下去,也不怕让人笑话?你小时候最是讨人欢心,怎么长大了成了这副德行?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么?皇家的公主,却如同市井的泼妇,哀家倒是要问问你的母妃平日都去做什么了,对你如此疏于管教!”
“皇祖母,你这回可冤枉我了!”眼见太后神色严厉,贺兰夕婉急忙解释,“我哪里是跋扈了?若不是她们惹我在先……”
不等她说完话,太后便打断了她,“哀家分明看见是你在大呼小叫的,丽嫔一句话也没说,你的性子哀家还能不知道?在这儿喊什么冤,你这气势也是够足的,整个枕霞宫的宫人都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出来说你,你当真就不怕自己以后恶名在外吗?”
“皇祖母,是她先嘲笑我年纪大!”贺兰夕婉见太后并不信自己的话,不禁一跺脚,抬手直指苏惊羽,“你敢当着皇祖母的面说,你方才没有嘲笑我?”
“公主,为何要如此污蔑我?”苏惊羽面上一副十分惊讶的神色,看完贺兰夕婉,立即望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女绝没有说过此类的话,臣女哪来的胆子如此以下犯上?”
“你……苏惊羽!你还要不要脸了?”贺兰夕婉的眸光似乎能喷出火来。
“够了!”太后低斥一声,“哀家不想听你们吵,哀家只信自己眼睛看见的,夕婉,你霸道跋扈也不是一两天,丽嫔再怎么说也是你父皇的妃嫔,你在她这儿闹成这个样子,你父皇知道也不会姑息你,哀家罚你禁足七日闭门思过。”
“皇祖母……”
“你若还有意见,就再罚你抄经!”太后说到这,望着她的目光泛着厉色,“是不是哀家年纪越来越大,就越来越管不动你们?”
“夕婉不敢。”贺兰夕婉低下头,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话,“夕婉遵命,但是苏惊羽她……”
“她说了什么,哀家自会查证,她若有错,同样罚她。”太后面无表情,“不过夕婉你倒是提醒哀家了,你如今二十有五,是不能再耗下去了,改日让你父皇帮你张罗一门亲……”
“皇祖母!夕婉还想再侍奉母妃一段时日,这件事儿,等大皇兄成婚之后再议吧!”一听要嫁人,贺兰夕婉眉眼间划过一抹忧虑,“夕婉先告退了。”
苏惊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
贺兰夕婉之所以怕嫁人,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嫁不成霍钧,霍钧早已有了婚约在身,她堂堂公主决不能做小,而皇帝似乎也无意将她指给霍钧,所以,她如今应该很是担心自己哪天就被指婚了,能拖一日是一日,想必以她的性格,会设法介入霍钧与他未婚妻之中。
她贺兰夕婉什么事做不出来,抢男人算什么。
等贺兰夕婉离开了,太后望向了苏惊羽,神色无波,“你跟哀家出去走走,哀家有话要问你。”
苏惊羽垂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