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射出的炮弹没能击穿盾车,这让盾车后面的清兵得到了很大的鼓舞。而且这个时候,清军也注意到了城上的那几门炮开炮的速度非常缓慢。这当然和这几门炮太过老旧有关,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看出城上的明军的训练程度不够。
盾车很好的挡住了来自城头上的火炮的攻击,如今防御一方唯一能对他们构成一点威胁的也只有那些明军抛射的箭雨了。明军射出的箭倒是不少,不过基本上都是轻箭。这些箭能从较远的位置发射,采用高炮弹道,能越过盾车,打击盾车后面的目标。不过这些轻箭的杀伤力很有限,尤其是对披甲目标的杀伤力更是非常有限。只能对彻底无甲的包衣们构成一定威胁,对于披甲的战兵,却没有任何威胁,哪怕是那个二鞑子身上穿着的棉甲,也足以挡住这样的攻击。至于白甲兵身上的铁甲,就更不是这样的轻箭能击穿的了。
如今盾车暂时停在壕沟前,推车的包衣自然不能站着不动,虽然他们很想直接跑去靠着盾车的厚木板(这样躲在死角里,抛射过来的轻箭就不会伤着他们了)但是他们必须负责将壕沟填起来。盾车后面还跟着一些推车,上面装着一些厚木板,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帮助盾车越过壕沟的。在满清甲兵们的呼呵之下,黄德水和几个包衣跑过去将一块厚厚的木板费力的抬了起来,他们要抬着这些东西绕到盾车前面,将它们铺在壕沟上。这意味着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会完全暴露在明军的火力下。
清军的这些举动,守军在城墙上自然也看得到,于是抛射的箭雨越发的密集了。一支箭落了下来,正落在黄德水的肩膀上。这样的轻箭虽然威胁不了那些穿着各种铠甲的满清甲兵,但却足以杀伤只有一件破布衣服的包衣们。那支箭毫无意外的扎了进去。黄德水痛呼一声,手一松,便将抬着的木板扔在了地上。
一个甲兵瞪了黄德水一眼,正要上前,却见那个二鞑子已经冲了过去,用刀鞘狠狠的扇在黄德水的脸上,打得他鼻血直流。
“狗东西,没用的尼堪!还不赶快把板子抬起来!老子就一刀斩了你!”那个二鞑子厉声喝道。
黄德水忍着疼弯下腰把那块木板又搬了起来,那个二鞑子押着他往前面去铺木板。
“一会儿对面的射你一箭,射在身上,或者用火枪打了,你就倒进沟里装死!”二鞑子低声的说。
黄德水没有吭声,他咬着牙扛着木板绕过盾车向着前面的壕沟跑去,更远一点的那道壕沟里突然有几个人冒出头来,用火枪朝着这边开枪,黄德水还没来得及把木板架好,就倒了下去,一下子掉进了壕沟里。
“狗日的!他到底被打着没有?”二鞑子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的这个包衣到底是真的被火枪打中了还是在装。
几个包衣又被赶着冲上去铺木板,在他们的身后,几个白甲兵也从盾车后面闪了出来,用强弓重箭向着那些露头出来开枪或是射箭的射击。
又有几个包衣被火枪打中,倒在了地上--这是真的打中了,因为他们的血流的满地都是。不过木板倒是铺上了。
“你,快去推车!”二鞑子正贴着盾车的木板,趁着对面的一轮枪响过了的空隙,伸长了脖子,从盾车的边上往那边看,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将他往后面猛地一拉。
二鞑子扭过头来,却看到是一个白甲,顿时满脸是笑的道:“奴才马上……”原来刚才包衣被打死了好几个,推盾车的人手边不够了。
只是那个白甲兵却并不理会他。于是二鞑子赶紧抓住了盾车的把手。
盾车又开始向前,城上的大炮还在射击,还是有不少炮弹击中了盾车,但是,却并不能阻止它的前进。
在城墙上,常乐和几个军官正在商量着。
“准备做好了吧?”常乐问道。
“放心,都准备好了,保证能炸开!”张庆喜回答说,“咱们当初在炮厂里玩过的大炮多的去了,绝对没问题。”
“那好,我们先躲远点。”常乐道。
多铎远远地望着杏山堡,他的那几辆盾车正在继续前进,从前面的壕沟里,已经有一群明军跑了出来,不过他们并不是向着清兵发起冲锋反击,而是向着杏山堡跑去,同时手舞足蹈的像是在喊上面的人开城门让他们进去。而这时候,在杏山堡的城头上,突然发生了爆炸,烟雾腾起老高,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
“哈哈!这些傻瓜自己把大炮打炸膛了!”多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大明在打造武器的时候,各种偷工减料,各种不负责任,这是多铎等人都知道的。就比如说鸟铳什么的,我大清就缴获过不少,也知道这东西很容易炸膛,不过在登莱之乱之后,孔有德等人带着工匠什么的投了我大清之后,我大清却发现,这些工匠只要没人逼着他们偷工减料什么的,打造出来的鸟铳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炸膛。威力还是很可观的。
当然,即使是这样的鸟铳或者大炮,和在水师彻底被干掉之前,弄到的那些“荷兰”货一比,那又完全就是破烂了。如今,对面城头上的大炮居然炸膛了,这说明什么?这不就说明了对面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大明军队吗?
“主子爷,看样子这城里的还真不是荷兰人,这城他们守不住!要不要让我们的牛录也上去?”哈宁阿问道。杏山堡是明军的后勤支撑点,里面一定有很多好东西,要是被镶黄旗的一鼓而下,只怕在分东西的时候,镶白旗就要吃亏了。
“主子爷,尼堪败势已成,让奴才们上吧!”另一个军官说。
“哈宁阿!”多铎想了想道,“你带上两个牛录,也上去!”
盾车已经推进到第二道壕沟前了,这道壕沟不深,但是却宽了不少,足有一张多宽,好在我大清准备充分,也带着很长的厚木板,足以在这养的壕沟中架起桥来。刚才一大群明军从壕沟里跑了出来,向着城门那边跑了过去。如今这壕沟里已经没人了。只是这时候盾车距离城墙已经比较近了,城墙上的大炮已经可以用霰弹打到盾车这里了。虽然这些霰弹打不动盾车,但是却打死了不少准备架木板的包衣。
“你!去把木板架起来!”一个白甲兵指着二鞑子道。
“主子爷,我还要……”二鞑子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个白甲兵的手握住了刀柄。
“我这就去!”二鞑子赶忙喊道,同时向着前面跑去。他和另一个旗丁一起费力的抬起前面倒下了的那个包衣丢下的木板,好在这时候那些明军大概是在装炮弹,而且他们的大炮少了一门,火力也减弱了不少。所以如今并没有大炮向着他开火。
“小常,你把那门炮搞炸膛还真有用呢,你看,镶白旗的人也上来了。”郭怀一道。
“嗯,等他们上来,你们就可以开始打了。”常乐说。
“我去准备去了。”张庆喜道。
就在镶白旗的这些旗丁们赶上来了的时候,二鞑子也已经铺好了木板,然后像中了箭的兔子一样,窜回了盾车后面。
“主子爷,我来推车!”二鞑子看到那个白甲兵还在瞪着他,赶忙这样说。
盾车慢慢的压上了木板,此时盾车后面有了更多的甲兵--那都是刚刚赶过来的镶白旗的旗丁。而前面只剩下最后的一道大壕沟,那是一道差不多有一丈多宽的壕沟,挖出来的土堆在壕沟的那一边,堆出了一堵矮墙。在那堵壕沟后面,还可以看到一群明朝兵还在向着城上大喊,而城门依旧没有打开。
“尼堪果然都是不堪一击的胆小鬼。”二鞑子一边推着车,一边这样想着,不由得又想起了城里面该有多少东西,银子、布匹、还有粮食……
这个时候,对面的那堵矮墙的一些部分突然倒下了,露出了几十门早就准备好了的大炮。
还没等清兵们反应过来,炮声就响了起来。首先打响的是几门12磅炮,在这样的距离上,对着盾车这样的目标射击,对于模范军的炮兵来说,几乎没有不中的道理。12磅的铁球轻松的击穿了盾车,双层的木板,浇水的棉花,全都挡不住12磅炮发射的实心炮弹。
二鞑子正扶着盾车的把手,盾车就猛地裂开了,好在浇水的棉花还是多少起了点作用,飞散的木头少了很多,但是盾车还是一歪就栽倒在壕沟里。二鞑子也跟着掉进了壕沟里,然后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
几辆盾车几乎都落到了同样的下场,除了两辆还没来得及推上木板的之外,都栽倒在了壕沟里,而那两辆盾车也歪倒在地上--炮弹在击穿木板的时候带来的巨大力量也震断了它们的车轴。于是原本躲在盾车后面的八旗军大部分都直接暴露在模范军的炮口前。
“轰!”又是十来门炮一起打响,这一次这些炮打出的都是最为致命的霰弹。数以千计的葡萄大小的铁珠像雨点一样向着那些八旗兵扫了过去,仅仅是这一轮炮击,就将冲上前来的数百八旗兵一扫而空,只有那两辆还歪在地上的盾车后面,还有几十个清兵在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