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塔沉吟了一下道:“所以,你选这种?”
“不,”
容景摇头:“我选前面一种。”
剑塔微微意外,反劝他说:“相对而言还是你的那种更好些,虽然花费时间稍长,但不会有多少痛苦。”
“前面一种更快。”
容景表示。
“你这是……”
剑塔想了想问:“遇到了什么紧急为难的事?”
“也不算。”
容景答。
眼前的局面远还谈不上生死一刻,他这么急切提高自己,只是不想卓欢再这么辛苦。
或者说,他不想卓欢一个人那么辛苦,要以自己的方式为她分担一些。
这样的十几天,他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这些思绪,剑塔自是无从得知,但从容景的态度中,也能洞悉几分。
她微微怔了怔,问道“你这是……有了想要守护的对象?”
“不仅仅是守护。”
容景更正说。
除非她对他完全无感,他才肯让自己退到这个位置上。
剑塔稍稍困惑,并不是十分能理解,便不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重新回到了先前的话题上:“你确定要我直接帮你提高境界?”
“前提是不影响根基未来。”
容景点头道。
“……不会。”
剑塔滞了一滞,道:“揠苗助长的事,做了一次也就够了。”
“那就开始吧。”
容景再次点头。
“你要做好相当的准备,这会非常痛苦。”
剑塔细致地警告说:“比你之前差点崩毁的经历犹有过之,而且你拥有血肉人身之后,这种痛感会更被放大,并且一旦开始,便无法中断,你只能忍到结束,忍不了就是消亡。”
容景浑不变色:“我准备好了。”
“好。”
剑塔点头,面容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事一个黑洞,将容景吸了进去。
只一进入剑塔之中,那把斑驳的剑就从容景的体内空间中被吸了出来,万道浩然之气磅礴地灌注其上,如九天落下的瀑布一般,剧烈地冲刷着它。
这样的力度,殊不比容景当初经历的水劫差,区别只是,水劫前火劫还未消退,他正处在最为脆弱的时候,并且水劫全无滋润之意。
灵器飞升,其逆天程度远超寻常修士、妖族、甚至魔族,因此降下的劫难也最是可怖难渡,似乎上天对其只有摧毁之欲,而无半分考验之心,但眼前的浩然之气中却还有大量生机,似要将剑身细碎缝隙中的铁锈冲刷干净,注入新的活力。
而这些明明只是加诸在剑身上的种种,却是不折不扣都反馈到了容景的身上,如同他正在亲历这场剔骨洗髓的过程,由细入微,纤毫分明,每一丝浩然之气又都像是一个圆润的水滴,无限放大了这种痛苦。
汗,无法控制的从容景的额际渗出,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改变,甚至他眼角里还有一丝笑意。
类似的经历,自然而然地让他想起了卓欢当日服用洗髓丹后的样子,明明忍痛已经忍到连表情都已经消失,双眼却还是那样的生动,有几分羞愤、有几分难为情,更多的却是理所当然的坚持和不以为然的隐忍。
她当时也是痛苦至极,却丝毫没有经历磨难的退缩与不甘,接受得那样平静。
他受她触动最深,是剑塔前的那次夺舍,但让他离她不开的,是这些所有让他瞩目的点点滴滴。
是这些所有,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生动的卓欢。
也是这些所有,让他想成为一个跟她一样完整、生动的存在。
“这才只是开始。”
剑塔突然出声:“痛苦只有大概之后的十分之一。”
容景怡然不惧。
他想了想,问道:“与洗筋伐髓的痛苦相比,怎样?”
“洗筋伐髓算什么痛苦。”
剑塔不以为然道:“连现在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是这样吗。”
容景淡然回答,眉眼更加柔和。
他只愿她,所受的痛苦越少越好。
之后,他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就如剑塔所言,痛苦渐渐加深,最先前只是最简单的清洗,其实谈不上什么痛苦,之后是天火炙烤的煅烧,再之后是重锤加身的铸造……这个过程反复多次,毫不停歇。
后来还有淬火、回火,前前后后,他仿佛将昔日渡劫时的种种,除去雷劫之外,又都重新经历了多回。
他这是以血肉人身,亲历了一把灵器二次锻造的完整过程,可以面不改色的承受,也可以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呻丨吟,但要他完全当作若无其事,也是做不到。
大量的汗水,不断渗出,渐渐浸透了金绡衣,片刻后,就连地上都出现了一圈水渍。
时间渐渐过去,痛苦毫无断绝,卓欢全然不知这一切,专注地在灵田里忙碌着,神佑光环频频亮起,四种属性,外加无属性的变异灵谷频频被收割到。
一等所有灵谷都收获完,她迫不及待的又将所有变异灵谷都种了下去,并细心地浇了水,追了肥。
之后只需要再追上几回肥,浇上几次水就好,剩下的只有静静等待。
解决完这件重要的事,卓欢心头霍然一松,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来——这几天光刷光环的经验值了,王兽长啸那里还没来得及去!
这其实更加是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不搞定它,就无法压缩锤炼药力的时间,她所炼的那些丹药也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修为本身远远不是单纯敞开了丹药就可以堆出来的,又哪怕硬是堆了出来,也只是空中楼阁,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反而影响他们更进一步。
不过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只怕苏师姐和容景早就搞定了这件事了吧。
卓欢乐观地想。
她想问容景是不是这样,回去一看,却没有人在。
又去找苏冰清,也是不见人影,不由心中一突,不是王兽长啸还没有搞定,两人都去忙这件事了吧!
忙忙的奔去灵兽圈那里,不等走到跟前,卓欢突然感到一股庞大的、无可抵挡的压力迎面而来,措不及防之下,她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不等她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又看到了苏冰清跟她刚才一样狼狈暴退的身影,连忙将勇气光环打开,稍稍抵消部分长啸的威压,及时接住了苏冰清。
“苏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这儿刷了那么久的经验,都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卓欢此刻当真是各种懵逼。
“也许是烦了吧。”
苏冰清苦笑:“也怪我,因为心中焦急,一有时间就过来劝说,大约因此惹怒它了。”
这个世界的灵兽,是没有契约这种保险在的,真要烦了,的确有可能暴走。
可刚好发生在她刚到这里的时候……
卓欢心里忍不住微妙了一下。
“吼——”
一声低沉的啸声蓦然响起,同时刚刚那种迫人的威压如潮水一般飞速消退。
这是因为它将她们赶到自己势力范围之外了,所以自然收敛了威压?
还是说,它认识到自己的刚才的态度有些不友好了,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和善?
卓欢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来。
不等她再想更多,长啸的啸声再次传来,并且明显可见比刚才不耐烦了几分。
“苏师姐……”
卓欢不抱什么希望的看向苏冰清:“你能听得懂它在说什么吗?”
“不能。”
苏冰清再次苦笑:“只能听出来,大概我们并不太被欢迎。”
“所以,它这是在赶我们呢,还是赶我们呢,还是赶我们呢?”
卓欢各种愁眉苦脸。
苏冰清倒安慰起她来:“明天再过来吧,我相信水滴石穿,长啸前辈总会被我们感动的。”
顿了顿她又道:“这天浮宗,也是长啸前辈的天浮宗。”
“也只有这样了。”
卓欢将苏冰清扶好,顺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裳,就要离开。
“它这……”
光环系统扶额:“明明是在让你过去啊。”
“啊,是了!”
他这一说话,卓欢陡然想了起来:“你是四圣兽后人来的,跟它是一个路子上的,应该能听懂它的话才是!”
“四圣兽是天地神兽,王兽是妖兽,并不隶属同一种族,有生殖隔离的,谢谢。”
光环系统撇嘴说。
“那你怎么知道它是在让我们过去?”
卓欢怀疑地问。
“不是你们,是你。”
光环系统纠正,又回:“我刚才那句话只针对你说的‘跟它是一个路子的’这句,我们有生殖隔离,但是没有语言隔离,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