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唯一能与林傲雪抗衡的人,恐怕只有裴青。
谁也不想成为上位者权势争斗的牺牲品,他们面面相觑,林傲雪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始终没有人主动上前与林傲雪殊死搏斗。
再者,林傲雪刚刚杀了北辰隆,一身凶煞之气本就骇人,她两眼一瞪,甚至都没有士卒敢直视她的眼睛。
在面对随时都可能到来的死亡的时候,北辰的将士里有好一部分都不能像蛮人那样悍勇,他们瞻前顾后,犹豫不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林傲雪才能笃定他们不敢动手,他们唱得越大声,说明他们心中越胆怯,越是不敢直接与自己交锋。
林傲雪提着北辰隆的头颅走到营帐前,从门口一步迈了进去,原本坐在营帐里,靠近帐帘处的几个将领竟像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地站起身,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一步,避开林傲雪的煞气。
他们步子一退,气势立即就弱了一头,刚刚吵得极厉害的人这一刻全都安静下来,他们战战兢兢地看着林傲雪,甚至有人开始不由自主地颤着腿打着哆嗦。
不知是谁暗中吼了一句:
“林傲雪!你这奸滑小人,竟还敢有脸露面!”
此话一出,像是拉回了众将的心绪,一下子将他们的状态扳回来,他们人多势众,林傲雪只独身一人,他们有什么好惧怕的?
众人中间,有人豁然起身,仗着自己武功还算不错,也从未领教过林傲雪的虚实,只当林傲雪那一身武功皆是关内以讹传讹,夸大其词,毫不犹豫抽出自己的佩刀,朝林傲雪挥刀砍过去。
当众杀了林傲雪,不但不是过错或者罪孽,反而有功,谁能说替大将军报仇的人不是有功之臣?
其人一动,林傲雪两眼微眯,眼中透出狠戾的凶光,她手中银枪一震,下一瞬,枪出如龙,枪尖点在来人刀身侧边,以巧劲将此人震退。
这人武功不错,只后退了一步就稳住身形,卸去了林傲雪一枪之下的力道,他两眼一竖,心觉果然是外边虚传,林傲雪这枪法看似厉害,实则后劲不足,招式虚乏,根本不足为惧!
他冷哼一声,再次举刀,换了一套招式,继续照着林傲雪的要害进攻,他要叫这些人看看,被他们传得这么厉害的林傲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
林傲雪在他锋芒毕露之际忽然后退两步,像是迫于其人气势无奈后退,此人心中一喜,还以为自己占了优势,再向前逼近一步,林傲雪似是不敌,露出破绽,其人手中的刀立即咬上去,直扑林傲雪的面门。
岂料他手中的刀距离林傲雪的眉心尚有两寸,林傲雪手中的银枪已经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捅进了他的喉咙。
他手中的长刀无力跌落,鲜血先是一滴两滴地浸出来,随后很快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淌了一地。林傲雪手腕一抖,将枪尖抽出,这出头之人就化作一个笨重的麻袋,噗通一声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可还有人再来?”
林傲雪目光冷峻,毫无感情地从众人脸上扫过,她的眼神冰寒彻骨,若有人与之对视,必被其冻得心里发寒。
帐中雅雀无声,没有人再敢出头。
先前主张讨伐林傲雪的人更是被林傲雪破了气势,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林傲雪又朝前走了一步,她的脚步从那地上的一滩血上迈过,半点没有沾上污浊,看起来云淡风轻,潇洒自如。
裴青在此时站起身来。
众人的目光立即从林傲雪身上转向裴青。
被林傲雪吓破了胆的诸位将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心思再一次活络起来,他们都觉得,裴青必定不会站在林傲雪这一边。
眼下林傲雪明目张胆地来,态度嚣张,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一个遍,裴青如果在此时站出来讨伐林傲雪,率领众人群起而攻,林傲雪即便武功再高,也只得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她必是有来无回。
在众目睽睽之下,裴青双手抱拳,朝林傲雪拱了拱手,道:
“多谢林将军为邢北关除叛将,我裴青愿永远效忠林将军!”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先前曾劝说裴青讨伐林傲雪的那一员将领更是惊得下巴都几乎掉在地上去了。他两眼一瞪,震惊到难以言喻,不由惊惶地站起身,大声道:
“裴将军!你何出此言?!林傲雪杀我军中大将,乃是罪无可赦之人,你且将眼睛擦亮了看清楚呀!”
此人话音落下,满座哗然,纷纷附和,不断有人起身,劝谏裴青三思。裴青听闻此言,口中却发出一声冷哼,他转过头来,原本温润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冷冽起来,视线自那喧嚣不息的众人面上扫过,不容置疑地言道:
“既然大家今日聚集在此,本将便有一些心里话想与诸位说道说道。”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走出来,行至林傲雪面前,转身与林傲雪并肩站在一起,裴青身形高大,与林傲雪站在一起,竟高出林傲雪一个脑袋,但他却半点不能遮掩林傲雪身上的气势,相比之下,裴青的站位还稍稍落后半步,让看清了这一细节的人瞳孔一缩。
裴青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初时,我等并非只是邢北关之将,更是北辰之将!北辰隆有心自立,率众叛离,敢问诸位,那时候不愿跟随北辰隆谋反、欲解甲归田的人,而今可还初心未改?!”
此话落下,在座有不少人纷纷面色微急变,裴青的角度实在太过刁钻!
但裴青并未给他们机会提出异议,方质问一句,立即继续说道:
“北辰隆使了什么手段,在座诸位心知肚明,那时候死去的何源老将军,你们谁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