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立即联系裴青,让他知晓你的身份。”
林傲雪闻言一愣,旋即又很快明白过来。
裴青若知晓林傲雪杀了北辰隆,虽然他们目的一致,但裴青不知内情,他始终会觉得林傲雪只是云烟的手下,行事过于莽撞冒进,为了赌那一纸圣喻铤而走险,恐不值得倾心交付,时日一久,便会生出嫌隙。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继续向裴青隐瞒,要想裴青全力相助,不与林傲雪貌合神离,只能这么做。
林傲雪深吸一口气,点头道:
“今夜我回军营,自去找裴青说清楚。”
此事不容耽搁,林傲雪要趁着消息还没传开,先一步找到裴青,与他坦白。
云烟也知事态紧急,虽然她担心林傲雪的身体,但有些事情,她们必须共同承担,她不能拖累林傲雪的脚步,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忧心而让林傲雪身陷险境,这件事必须越快处理越好。
林傲雪又在云烟的住处休息了一会儿,待恢复一些体力,她就主动起身告辞,并叮嘱云烟近日要小心一些,恐生变故。
眼下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林傲雪又要与裴青说明身份,对于她们之间的婚事,定然会造成影响,所以林傲雪并未提及此事,一切留待这场风波过去再说。
林傲雪走时也带走了北辰隆的首级,此物留在云烟住所,只会给云烟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约莫月半时分,林傲雪回到军营,中途没有耽搁,连夜摸去了裴青的营帐。
裴青并未就寝,他已经听说今天下午有人闯进北辰隆的军帐,北辰隆被杀了,营帐里只留下一具无头尸身和几个侍从与暗卫的尸体,还未有消息透出究竟是何人杀了北辰隆,但军中已经动荡起来,得到消息的一些人很快分作几派,另有一些则继续静观其变。
裴青辗转难眠,此事无异于平地起惊雷,要将北境原本就已经很混的水搅得更混更乱。
他一边在心中猜测着此事的因由,一边推算究竟会是谁突然动手,谁又将在这场博弈中获利。
就在此时,军帐的门帘突然掀开,一道黑影闯进来,裴青翻身坐起,警惕地按住压在枕头下的佩剑,低喝道:
“是谁?!”
林傲雪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来,因有伤势在身,显出中气不足的感觉:
“裴将军,是我。”
“林偏将?”
裴青震惊极了,他没想到林傲雪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眼下事态这么乱,林傲雪贸然与他见面,恐怕会生出更多的变故,林傲雪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眉头一皱,翻身下床,将案前的油灯点亮,而后转过视线看向林傲雪。见林傲雪一脸惨白地出现在自己营帐里,显然是受了伤,裴青心头一咯噔,不好的预感飞快蹿升起来,皱眉问道:
“怎么回事?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林傲雪深吸一口气,她从云烟的院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换过衣服,但还是难掩刚杀过人身上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裴青一定能觉察到异样,她也就没有隐瞒,直言道:
“裴将军,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告诉你。”
她说完,快步走到桌边,将桌上茶壶拿过来,将已经凉透的茶水倒了一杯,随后用指尖沾上茶水,于桌面上飞快书写起来。
裴青也上前一步,行至桌前,林傲雪如此严肃,他已经大概猜到林傲雪要与他说什么,岂料林傲雪手下写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就是宁义云的女儿宁沐雪。”
裴青呼吸一窒,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他猛地朝前一扑,双手撑在桌面上,一把将林傲雪刚写好的字迹抹干净,两眼圆睁,像见鬼似的瞪着林傲雪,嘴张着,却只能发出嗬嗬之音,吐不出一个字来。
林傲雪抬头看他,也不说话,主动将包住头发的发巾扯下来,顿时青丝如瀑,长发顺着她的肩头滑落,掩住了一部分她脸上的伤疤,她五官清秀柔和,即便绑了男子发髻,看起来也比寻常男子要柔弱一些,而今将那长发放下,顿时显出不同于男子的柔美来。
裴青瞪圆了眼,震惊到失了言语,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真是瞎了眼,还真把林傲雪当男人看了,她此时只将发巾一放,已不需多说,裴青自然能辨析林傲雪所言真假。
难怪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找到宁沐雪,原来她放弃了女子身份,竟以一个男人的面貌活着,就在他身边,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林傲雪骁勇善战,是邢北关的传奇,这样一个让蛮人闻风丧胆的人物,竟然是个女子!
裴青愣在原地,但很快,他忽然猛地回神,咬紧牙关示意林傲雪将发髻重新绑上,随后快步走到营帐门口,稍稍将门帘揭开一条缝隙,朝外看了一眼,确认帐外无人,又仔细检查了四处,这才走回桌前,也用指尖沾了茶水,写道:
“北辰隆是你杀的?”
林傲雪没有犹豫,很快点头承认,裴青确认了心中所想,反而不如刚才震惊,因为他对此已有所猜测了。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为什么?”
就算林傲雪是宁沐雪,是宁大将军的女儿,她对北辰隆怀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她又为何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对北辰隆动手?明明先前一直隐忍,又怎么会一下就失去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