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踏入院中,一眼便瞥见不远处院墙下新留的鲜血痕迹,她眉头一皱,眼现担忧,连忙快步走进屋里。
但见林傲雪靠坐在椅子上,后腰一直在淌血,鲜血顺着椅子流下来,甚至落了几滴在地上。她脸色煞白,神色凝重,云烟转头吩咐影肆留在屋外,顺手关好屋门,这才快步上前,扶住林傲雪的肩膀,见林傲雪要说话,她先一步打断了林傲雪,言道:
“你先别忙开口,让我看看你的伤。”
林傲雪顺从地闭上嘴巴,云烟飞快除去林傲雪的外衣,又手法熟练地解开林傲雪里衣的衣带,将染了鲜血的衣衫拉开,露出其下柔软细腻的肌肤与那腰侧两寸长的刀口。
刀口不长,却很深,血像是破了闸似的,一直朝外淌,纵然林傲雪一路捂着,也还是流了许多出来,让林傲雪的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而虚乏无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见林傲雪身上又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伤势,云烟心里一抽,疼得几乎窒息,她转头让影肆去打温水来,而后又进里屋取出药包和针线,仔细检查之后,确认这一刀没有伤到林傲雪的内脏,她这才颤着手替林傲雪将刀口缝起来。
缝线的过程极为痛苦,林傲雪一直眉头紧锁,云烟心疼,却无可奈何,林傲雪眼下状态虚亏,又不能用药替她压制疼痛,万一林傲雪这时候昏过去,有一定的几率就醒不过来了,云烟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她只能一边劝慰林傲雪,与她说着话,一边飞快地将刀口缝好。
林傲雪知道云烟也不容易,她不想让云烟担心,所以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纵然煞白的脸色出卖了她的痛苦,但她还是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风轻云淡,没有那么凶险。
云烟替林傲雪处理过很多次伤了,林傲雪每次受伤,云烟都感觉自己心里像是在滴血,然而林傲雪处在那样的位置,受伤在所难免,为了复仇,她身陷奇险,以后还有很多受伤的可能,云烟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在林傲雪身边,穷尽自己的医术,治好林傲雪的伤。
云烟刚刚将伤口缝好,影肆便敲响了屋门。
她走到门边,拉开屋门将温水接过,避开影肆的目光,很快又将屋门关上,端着水盆回到林傲雪身边,小心翼翼地替林傲雪将伤口处的血迹清理干净,随后又替她上药包扎,直至将伤口包扎好了,见林傲雪的意识依旧清醒,她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你要不要先睡一觉。”
林傲雪摇了摇头,她还有话没说,刚才云烟在认真处理伤口,她怕自己说出的话会让云烟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操作失误,所以一直忍着没开口,此时纵然她非常疲惫,十分困倦,但也要先将话说完她才能放心昏睡。
她咬紧牙关,拳头攥紧,拇指的指甲掐紧了食指的皮肉,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更加清醒,不至于思绪混乱,这才言道:
“我杀了北辰隆。”
林傲雪话音落下,本是在收拾屋子里残留血迹的云烟双手一颤,她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林傲雪,不可置信地惊呼:
“你说什么?!”
林傲雪呼出胸中浊气,又重复了一遍:
“我杀了北辰隆。”
她抬手碰了碰放在手边的布包,轻轻敲了敲桌子,又道:
“这是他的首级。”
云烟意识到事态有些超出掌控,她秀眉微蹙,神态凝重地追问:
“发生了什么?”
云烟当然知道邢北关前几日收到的圣旨,但林傲雪连续几天都没有动静,她们都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为何林傲雪会突然动手杀了北辰隆,还带着一身伤从外边回来?
林傲雪喘了一口气,这才将今日自己自校场上回来之后在路上遭遇玄鹤,受玄鹤逼迫,必须亲手了结北辰隆的事情如实相告,云烟得闻详情,眉头紧锁,许久不曾松开,最后那无奈又沉重的心情化作一声长叹,咬牙道:
“既是玄鹤算计于你,那想必明日,你杀了北辰隆取其项上人头的事情,就会传遍邢北关了。”
林傲雪点了点头,脸上神情也十分凝重,她抿唇一叹:
“我原本是想看有谁沉不住气主动搅起事端,我趁着乱局上位能更容易一些,然则玄鹤却逼迫我,让争端提前,这样一来,我在军中的声誉会大受打击,他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忘恩负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能杀了一手将我提拔起来的北辰隆,自然是冷血无情之辈,纵使我往后收拢了军中势力,也难以叫他们真正归心。”
这才是玄鹤这一招最狠的地方。
逼迫林傲雪动手,并扣死她谋逆的罪名。
林傲雪是一个能为了一己之私杀死旧主,甚至是一手将她提拔起来的恩人的人,没有人会愿意真正归顺于这样的人之手,这就奠定了日后林傲雪纵使统领大军,拥有数十万兵权,那兵权也如风中浮萍。
北辰贺想破,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林傲雪手下兵将分崩离析,声名狼藉,一败涂地。
北辰贺高瞻远瞩,拿捏了林傲雪的死穴,让林傲雪不得不誓死效忠,明日之后,军中必然会起动荡,受玄鹤掌控的部分兵将自会支持林傲雪上位,但除此之外其他的人,只要不服林傲雪,他们就不会归顺,甚至直接叛出。
如何收服那些人,也要看林傲雪的手段。
否则,林傲雪手中除了玄鹤的人马,将无可用之人。
林傲雪就算上了位,也还是被架空的状态。
云烟眉头紧锁,飞快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