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好处也不愿叫她占了,这人倒是平安撤走了,却还给她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禁军伤亡不大,纵然现在战力全无,她也不能明面上率领其他部族的人闯进来攻打,否则就坐实了修何口中吃里扒外这句话。
一旦让她背负上这样险恶的名声,此刻在她麾下听她调遣的其他几个部落的蛮王蛮将会作何想?无外乎会在心中认为,柘姬连自己出生的博卡族都能出卖,又怎会当真对他们胆肝相照?他们继续听从柘姬的命令,是否值得?
这样下去的危机显而易见,柘姬不但会失去竞争的机会,甚至连已有的势力都有可能因为修何的离间而产生动荡,云烟此女真是难以对付,与北辰贺一样,都是奸滑的老狐狸!
与此同时,禁军身上的毒不致命,则意味着他们很快能恢复过来,只要禁军一恢复战力,修何又是博卡唯一的继承人,那么不论民心还是禁军大权都会落在修何手里。林傲雪领兵来了一趟草原,非但没有帮她将形势扭转过来,反而让她的处境更加严峻了。
修何本就狡猾奸诈,必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在林傲雪撤兵的第一时间,没有让自己的亲兵出去追,而是极为干净利落地针对起柘姬来。
可真是好算计!她又怎可能令此人如愿?
柘姬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先下令让外边的其他部族人马阻截林傲雪的队伍,不管人能不能拦住,她的样子必须做出来,待命令下了,她这才转头看向修何,目光冷冽地讥讽道:
“我的好王兄,贼人还没走远,你不派人继续去追,竟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剪除我,你这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可真是漂亮!大家都是明眼人,你以为,你能瞒得了谁?”
修何会利用林傲雪的兵变打击柘姬,柘姬自然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把责任往修何身上推。
本来今日之事最大的受益之人就是修何,哪怕他提前并没有意料,但林傲雪杀了修睦之后又及时撤兵之事明里暗里都像是在帮助修何。前来观礼的其他部族之人又不知晓具体的事情经过,他们谁能得到旁人信任,谁说的就是真相。
本来是一场盛世大典,却活生生变成一场窝里斗的闹剧,前来观礼的各部蛮王蛮将们手足无措,博卡王族内部争斗,他们没资格管,也管不了,所以即便柘姬和修何吵得不可开交,针锋相对像是随时能打起来,他们也尽可能保持缄默,不站队,也不帮谁。
博卡外围的驻军接到拦截林傲雪等人的命令时,林傲雪已经领着手下的兵马跑出十里地了,他们再追,只能扑一脸马蹄踩踏溅起的烟尘。
林傲雪走得从容,离开祭坛之后便从旁夺了一匹马,带着云烟一骑绝尘。
云烟被林傲雪拢在怀里,一路上咯咯直笑,林傲雪一边驾马狂奔,一边低头看着怀中之人,但见后者脸上笑意明艳,明明她们刚从蛮人聚集的地方跑出来,云烟却好像与林傲雪一同出行游玩似的轻松写意。
林傲雪的心情也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这才有机会问出心头疑惑: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云烟仰头,将后脑勺枕在林傲雪肩头,笑吟吟地看着她,明知故问:
“你问的是哪一件事?”
林傲雪脸色一僵,激怒愤懑消退之后,理智也再一次掌控了她的意识,羞怯与窘迫连番涌现,让她的脸色忽明忽暗,看起来像是在染缸里着了色,有趣极了。
她急促地轻咳几声,用力撇开视线,故作生气地问道:
“就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庆典上,又怎么突然就成新王妃了?!”
提起王妃这个字眼,林傲雪还觉得十分别扭,恨不能再将修睦那厮多捅几刀,一枪就取了他的性命,简直太便宜他了,此人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色|欲熏心,自不量力!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云烟见林傲雪这般,仿佛是在秋后算账,却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了,反是笑问:
“那你就不好奇那些禁军为什么突然就倒下了?”
林傲雪胸口一堵,谁在意那些禁军的死活?
她面色一沉,冷哼一声,用力踢了一脚马腹,让座下马匹快速奔跑起来,冷着脸不说话了。
云烟见她真的生气了,便收了笑,不再逗她了,她倒不知,原来林傲雪也有如此小气、斤斤计较的时候。
她抬手抚了抚林傲雪的脸颊,却叫林傲雪轻哼着躲了开。
云烟失笑,抓在马鞍上的另一只手也松开,竟不顾危险扯着林傲雪的胳膊要侧过身坐。
林傲雪心里一惊,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赶忙一把搂紧了云烟的腰,待后者重新坐稳了,她才面有急怒之色地低喝:
“你干什么啊?摔下去怎么办?!”
云烟测过身子,抬起两手,可以合力将林傲雪的脸捧住,她面上半点害怕之色也没有,从始至终都笑吟吟的,见林傲雪这般焦急,她心里轻笑,这人到底还是在意她多一些,便也不计较林傲雪的态度,笑着说: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下去的。”
她笑得从容,算准了林傲雪会保护好她。
林傲雪呼吸一凝,抿紧了唇不再言语,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云烟依旧捧着她的脸,强硬地扶正林傲雪撇开的视线,让那一双黝黑明亮的眸子与自己对视,她眼里擒着温温软软的微笑,放软了声音哄道:
“我告诉你就是了嘛,你别生气。”
林傲雪依旧黑着脸,没有被哄好的意思,但云烟敏锐地捕捉到林傲雪嘴唇微微撅了一下,看起来真是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