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武功的确不错,竟能堪堪与林傲雪平分秋色,林傲雪遇着对手,也被激起了兴趣,只是她昨日伤了手,难免掣肘,台下云烟又盯着,不允她做出过激的举动。
故而林傲雪便用未受伤的左手单手与此人对招,那男子却觉得林傲雪小看人,愤懑之下攻势越来越猛,而林傲雪则多占守势,台下观战的云烟和北辰泠都皱起眉头,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北辰泠心里有些慌乱,难道连林傲雪也不能赢下这个擂台,她先前听父亲说起,林傲雪在边关之时,极为骁勇,蛮兵闻风丧胆,而她自己也曾亲眼见过林傲雪出手,本是对她抱有极大的期望,却不曾想会是这样一番局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林傲雪一直都是单手出招,便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日林傲雪在王府中为救北辰贺受了伤,北辰泠心中情绪起伏,忽然有些愧疚,林傲雪负伤出战,想来是有些勉强,是她强人所难了。
北辰泠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若今日无缘拿到那一套书画,便只得往后再寻机会,看能否与此人洽谈,令其转让,她对此物,势在必得。
就在北辰泠心中情绪起伏不定,思绪纷乱之时,台上战况又有了改变,那男子屡次进攻,都被林傲雪从容地见招拆招,他渐渐觉出林傲雪根基深厚,连林傲雪单手他都无法破防。
又过百余招,他依旧没能攻破林傲雪的防御,反倒是林傲雪中途有两个变招,险些将他击下擂台。
在林傲雪第三次变招之时,男子见此招气势汹汹,时机把握妙到巅毫,他根本退无可退,便忽然飘身跃出擂台,以免在这一掌之下受伤。
“哈哈哈!阁下武功高强,在下甘拜下风!”
他一边高声笑着,很快便退得无影无踪。
林傲雪倒是被此人爽朗性情逗笑,她亦抬掌抱拳,高声道:
“阁下谦虚,承让了!”
此人一退,立马便有另外的人上台挑战,除却先前那人之外,林傲雪再没有遇见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她纵然只用一只手,也轻松赢下了十五场。
林傲雪赢了擂台,台主颇为开怀,依言将那一套作为奖品的书画交到林傲雪手中。但当此物在林傲雪面前展开,林傲雪却蓦地一愣,脸色微变。
她发现这一套书画是她父亲早年的练笔之作,后来被她父亲转赠给别人,在她家没落之后,那些以往经由镇国大将军之手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也就掉了价值,许多旧友为了撇清和她父亲的关系,都将那些物什以极低的价格变卖了。
只是没想到,在多年以后,她还能再见到这样一套保存完好的书画。
台下人声鼎沸,林傲雪很快回过神来,她立马压下脸上的惊愕之色,微颤着手将此物接过,然后谢过台主,于一众看客欢呼声中走下擂台。
北辰泠拿到书画,显得极为开怀,她再一次谢过林傲雪,取下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毫不犹豫地递给林傲雪,欲做今日之事的答谢。林傲雪眼中有复杂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又被疼痛与仇恨淹没。
那变幻莫测的目光很快又归于沉寂淡漠,她扫了一眼北辰泠手中的玉佩,冷着脸摇了摇头:
“举手之劳,当不得殿下如此。”
她有些不明白,北辰泠何故这般,当初既与其父一起暗害她的父亲,而今竟还使这些小把戏,将这表面功夫,做给谁看?
她怕再对这北辰泠这张脸看似无辜的脸孔,便会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怒,故而她不再久留,言道自己还有要事,请殿下自行赏玩,便转身利落地走了。
云烟大感意外,林傲雪往日虽也待人冷淡,但怎么也不会将脸色摆给人看,何况对方还是身份尊贵的郡主。
她眨了眨眼,无奈极了,朝北辰泠福身一拜,遂又快步跟上林傲雪。
北辰泠递出的玉佩尚还悬在空中,她有些发愣地看着林傲雪与云烟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玉佩收起,神情复杂地拿着书画离开了西市。
云烟跟在林傲雪身后,脸色也颇为古怪,她感叹林傲雪真是胆大包天,连宗亲王府的郡主她也敢给人甩脸色。
她猜不透林傲雪为何生气,只想着,兴许是因为林傲雪不愿帮北辰泠打擂台,所以一直憋着不满,最后才突然爆发。
想到此处,她觉得有些愧疚,林傲雪本不愿帮忙,却是因为她先前劝说了一下,林傲雪才勉强答应的,她便快走两步,唤了一声:
“傲雪?”
林傲雪顿住脚步,回头见云烟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她便明白,自己先前失态了。她抿紧了唇,脸上神色还有些恍惚,云烟偏着头看她,道:
“若你不愿逢迎,往后这些事情,能拒便拒了吧。”
只是,太过刚直的人,总是容易吃亏。
但林傲雪与她本质不同,林傲雪性情向来如此,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她却不愿见到林傲雪因为世俗而改变自己,反正林傲雪年后也还要回北境去,那片战场,兴许才更适合林傲雪。
林傲雪轻声一叹,脸上显出些愁苦之色,转而看向云烟:
“烟儿,若我得罪宗亲王,会如何?”
云烟不疑有他,只当林傲雪是当真不懂,便向林傲雪解释道:
“在京城,自是没有谁敢将之得罪的,若你不求功名利禄,只安心戍边,不想再进一步,那今日之事,便无关紧要。”
云烟真心替林傲雪考虑,所以对于此事,她的分析十分客观,若因此触怒了林傲雪,她也无可奈何,有些话旁人未必会同林傲雪讲,但林傲雪却是应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