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认真而严肃的告诉曹操,“一生得遇一人,足矣。”
气得曹操差点就要跳起来,曹盼拉住曹操的袖子道:“我不想气阿爹,可是我跟阿爹不一样,阿爹能爱那么多的人,我只爱这一人。”
一心只给一个人,他不悔,我不怨。
“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曹操头痛得厉害,曹盼道:“我一直都是这么死心眼,又不是只在这件事情。”
她原本就只是一个简单的人,简单的爱,简单的活。如果她可以轻易的改变,她就不是曹盼。
曹操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平息了心中的堵意,偏偏又无可反驳。
这样死心眼的曹盼又不是只对诸葛亮,就好像小时候她就是不肯跟他回丞相府,她难道不知道回了丞相府对她的好处远比她跟着丁氏要好?
知道,然而她从来没有因此而改变过半点的主意,甚至她为了要护住丁氏,想要让他再也不能强迫于丁氏,小小年纪就已经费心经营。
“真倔,跟你娘一个样。”曹操咬牙切齿地吐字,曹盼一下子笑出声来,“阿娘也说我像你,倔!”
其实她都像他们,一样的倔,一样的认真了就是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此,若有一日阿爹不在了,阿爹若是没能在死前一统天下,结束这个乱世,你要帮阿爹做到。”既然没办法给曹盼找一个代替他陪着曹盼走过后半生的男人,那么曹操只能给曹盼一个目标,一个责任。
“这是阿爹毕生为之而奋斗想要实现的目标,如今,怕是不成了,所以盼盼,阿爹希望你帮阿爹做到,我相信我的盼盼一定可以。”曹操话里尽是对曹盼的信任。
曹盼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下,“阿爹。”
“莫哭,从小到大,你装哭骗我不是一两回了,这回真哭了,阿爹看着难受,莫哭。”粗糙的手抚过曹盼的脸,曹操真是有些手足无措来着。
曹盼被曹操那么一笑,再也忍不住地破涕而笑,曹操拍拍她的肩,“我的盼盼呐,将来一定会比我更出色。”
“现在就已经比你更出色了。”曹盼接过话,曹操道:“可不是,我带了四十万的大军南下征讨孙权都没能讨了半点好,你倒好,以逸待劳而全歼刘备五万兵马,更断了刘备的左膀右臂。”
曹盼道:“那你刚刚还要对我用家法?”
翻旧账的来了,刚刚曹操生气,曹盼顺毛,如今却是掉转了过来,轮到曹操给曹盼顺毛了。
“不是没打吗?”曹操这般地说,曹盼冷哼一声。
“啊,这一路兼程赶了回来有些乏了,来人呐,备水。”曹操果断要将这篇给掀过,哄女儿什么的,哪有曹盼哄他的快啊,赶紧的认了。
外头已经站了半天的内侍一听这话,赶紧的出来,“是,奴这便让人去备水。”
至于他手上的曹氏家法,老粗的一条藤条,赶紧的带走。
曹盼一眼瞥了曹操,“家法。”
曹操完全当作没听见。可是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了,明明他是当爹的,哪怕真对曹盼动了家法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这都没对曹盼动着手,他怎么就气弱成这样了?
只能说,实在是理不直,气不壮!
外头对于曹操黑脸叫唤曹盼入宫,有人就注意到曹盼出来的时候微红的眼眶,有人乐了,这是被训了,被训了?
虽然不太清楚曹盼为什么会被训,然而看着他们父女失和,总是分外让人高兴的。
暗自盘算是明天见曹操时如何不留痕迹地给曹盼上眼药。啊,是了,曹盼不是从许都将耿纪他们带回邺城来了?这事想必曹操也没准,对,曹操一准是不知道这事,那就把这事捅出去。
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结果如何,却叫他们大惊失色。
曹操第二日神清气爽的召见百官,曹盼这个尚书令站在前头,神情一如既往,父女俩这个模样让他们有些拿不准,难道是消息有误?
因曹操刚刚率军归来,此战不利,都只是关心曹操的身体,自然也有人提起了汉中的战事。
“果然是一代更比一代强,我出兵四十万都不能杀孙权的兵马,我儿却借天时地利人各而歼刘备的五万兵马,将益州之患解决了,如此,我就更能放心的对付孙权了。”
一番话给予了曹盼极大的肯定,曹盼出列道:“此功并非在儿,而在于阿爹及所有参与汉中之战的将士。”
曹盼从来不是贪功的人,况且……
“随我越定军山,夜袭刘备大军的三千女部,请阿爹论功行赏。”曹盼把这个意思一表露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曹盼。
曹操心中都在震撼,底下的人就更不必说了,曹操在脑中转了无数的念头,最后道:“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既是立下大功者,理当论功行赏。”
这么一句话正是曹操向来的为人处事之道,他要是言而无信,又如何取信而天下。
“儿代诸将士谢过阿爹。”曹盼恭敬地与曹操作一揖,表露这份由衷感谢之心。
曹操嘴角抽抽,他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曹盼已经不是第一次抬举女眷了,偏偏桩桩件件,曹盼都是掐着曹操的言行而为之,她做事向来是拿出了结果之后再跟你讨功。
汉中之战,天下已知,曹盼之胜,皆因其女部之功,如果这样的曹操都不赏女部,那让天下怎么说他曹孟德?
一眼瞥向曹盼,想着曹盼先时说过的话,曹盼早就已经跟曹操说明了,她要为天下女人争一口气,争一个机会,而今,曹盼就已经在步步经营。
虽然对于女人竟然也能立下如此战功曹操很是诧异,但在事实面前,曹操还是容得下她们为他而出力。
“魏公,耿纪等人趁魏公出征时作乱,魏公欲如何处置?”着实不愿再听曹盼为女人争官争赏,有人出列提醒此事。
如荀攸、崔琰等人微微蹙了眉头,这是巴不得耿纪他们死吗?
曹操看了一眼说这番话的人,冷冷地笑了,“所有参与政变者,夷三族。”
三族啊,这回比之前的伏完只抄满门那是要狠得多了。
但却无人敢为之求情,还是曹盼道:“阿爹,未参与此事之人,何必株连。”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曹盼开口求情,荀攸等人,甚至是那些昔日的汉臣们都盯着曹盼。
“不杀一儆佰,如何警示后人?”曹操冷洌地回答。
“自阿爹奉天子迎于许都,诸如此类之事多不胜数,能杀一儆佰的就不会再有今日之事了。况且,他们不过是受了刘备之蛊惑,以他们这些人妄想撼动阿爹,简直是痴人说梦。诛杀参与此事之人无可厚非,诛杀其三族,未免寒了那些一心追随阿爹的人的心。”曹盼温和地劝着,皆从曹操的方向为之考虑。
“臣附议。”有了曹盼这番话,崔琰已经出列表态,荀攸亦然,更不消说杨修,周不疑,他们这些个。
于杨修而言,唇亡齿寒,他那亲爹可是至此都忠于汉室之人。曹操目光看向曹盼,“不杀?”
“只诛犯上之人,株连杀戳,于事无补。”不仅于事无补,更有可能会激发别的问题。
杀人如果能够解决问题那是无所谓,但是这忠于汉室的人呐,只要不露出爪子来。
“况且,这些忠于汉室不畏于生死之人,儿甚敬佩。可惜他们的忠诚,并非给了我们。”这话更是发自内心。
在骂他们愚忠之时,无论是曹操还是曹盼,都是那么的希望,他们的忠诚是给他们的。
难道因为他们不识时务,忠于一个无用的汉室,所以就瞧不上这份忠了吗?
忠贞,无论是对谁,都是可敬的,世人,亦当敬之。
“既然尚书令求情,好,就只诛所有参与此事之人,旁的都放了。”曹操最终还是被曹盼说服了,一句话便定下了那些人的家人逃过一劫。
“魏公英明。”这一次,满殿之臣几乎半过皆齐山呼。以至那些对曹曹盼满怀恶意的世族们也对曹盼这回的求情而释放了善意……
“尚书令。”散朝之后,崔琰与荀攸一道来寻曹盼。
第313章 合肥大捷
“军师,崔大人。”曹盼与他们见礼。
崔琰道:“今日尚书令一片仁心救了那诸多无辜之人,老夫代他们谢过尚书令。”
曹盼听之而一笑,“崔大人,我虽知你一片赤诚之心,不过这些话往后还是莫要出自大人之口的好。”
好心的一句提醒,崔琰一顿,不过还是收下了曹盼的好意,与曹盼作一揖。
荀攸提醒了曹盼道:“耿纪等人之事,我们不便多言,还要有劳尚书令。”
就如同刚刚难道他们不知兔死狐悲,但是他们还是没办法出声提及此事,不就是因为生怕被曹操当作与耿纪他们是一伙的?
“阿爹言出必行,既然说了放过他们,当然就会放过。此事会过刑部,我会注意的。”曹盼说着曹操的好话,当然也表示这件事她会继续关注。
话都已经放出去了,好人也当,所以也只能当到底了。
“有劳尚书令。”崔琰与荀攸皆与曹盼作一揖,曹盼还以一揖。
曹盼想到了崔今,“崔大人,让成时与跟你学学如何?”
刚刚还挺好说话的崔琰听到这话一下子顿住了,半响反应不过来曹盼所指的跟他学学是学的什么?
荀攸却是心头一跳,与崔琰所提的必须是公事,正事啊!
“当然是政务诸事。清河崔氏,成时如今既然是沥阳侯,她因对国有功而得以承爵,总不能承了爵后就不做事,白拿了朝廷的俸禄。”曹盼的理由端是公正。
崔琰斟酌了半响才道:“尚书令掌管六部事宜,成时要学也应该是跟尚书令学才是,门下省诸事,老夫刚刚接管,也是诸事未曾明白。”
一番话拒绝着曹盼,为何而拒绝,曹盼岂会心里没数。
“正因如此,你是成时的伯父,与你一同学习那是成时的福份。难道崔大人也觉得成时不配承爵沥阳侯?”曹盼干脆把问题绕了回去,把崔琰原不原意教崔今而与崔今承爵挂上了号。
“老夫绝无此意。”崔今能够承爵也有崔氏的功劳,崔琰纵然一开始不同意,眼下也不见得有多认同的,然而事成定局,他明白自己无力改变,再说出反对的话来,也不过是惹了曹操不屑,也叫曹盼不喜。
曹盼道:“如此,那就定下了。”
一言定论,崔琰拿眼看向曹盼,曹盼道:“若是成时做得不好,大人要将她革职,我绝无二话。”
这也算是给崔琰一条退路。
“用人做事,若是只论出身,性别而不讲才德,未免有失公允,崔大人以为呢?”曹盼又补了一句,这句话更是让崔琰不好接了,毕竟曹盼说得还是有道理的,既然有道理,那么崔今他就得收下,不收下就成他不讲理了。
崔琰看了一眼一旁的荀攸,荀攸一句话都不表态,可是不表态何尝不算是默认?
“若以成时入门下省,需得魏公调令。”崔琰做着垂死挣扎。
果然曹盼轻轻一笑,“一会儿我就去为成时讨个调令。女部于汉中立下大功者皆当论功行赏,成时虽没有参加汉中之战,先时她在汉中作为,请调入门下省,想必阿爹也不会拒绝。”
对啊,曹操那是她亲爹,连女子承爵的事曹操都能开了例,有曹盼带头,女将已经有了,再来个的女官,似乎也就变得不那么难了。
崔琰满腹的话想要说,但是荀攸却拉了拉他的袖子,这点小动作曹盼看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季珪,若有魏公之令,尚书令也是有言在先,无能者而无用,你且试试又何妨。”荀攸这话一出来就是帮着曹盼的。
崔琰直接回头看了荀攸,深以为荀攸这总是帮着曹盼。
“军师所言甚是,听闻崔大人素来耿直,即是耿直,用人做事,当论才德,有能而居之,无能而舍之,岂非如此?”这就提到了为人处事上了。
崔琰能说自己不是耿直之人?能说他自来用人做事,皆论才德?
往日崔琰与曹盼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自曹盼出任尚书令之后,这接触才多了起来,曹盼这用人攻心的,许多时候,明明他是反对的,话自曹盼的嘴里说出来,他要是反对,似乎以他平日所为极其不当一般,直叫崔琰一度抑郁。
瞧这如今又是这般,崔琰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给稳住。
“尚书令过誉了。”崔琰老半天挤也这么一句,似乎只能顺着曹盼的话往下说。
“崔尚书的人品,盼历来敬佩,盼之所言,皆自肺腑。”曹盼不介意继续地给崔琰戴高帽,一旁听着的荀攸已经暗拍了一记脑门,这又是一个被曹盼忽悠着的人。
然后,崔琰就被曹盼送走了,荀攸跟在崔琰的后头,崔琰走到半道了才回头问道:“我怎么就答应了她让成时跟着我在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