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了!”
什么?司徒珍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人拉住了他的腰带,突然身子一轻,她竟是带着他破窗而出,在街道上那一声声的惊呼中越过重重屋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相府的院子近在眼前,蓝翎顺手一丢,便将这碍事的男子摔在了地面上。
司徒珍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被区区一名女子如此粗暴蛮横的对待!奈何如今浑身无力,只能用一双愤怒的眼神抗议着。
“呀,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正好有路过的家丁看见了这一幕,司徒珍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两声,便被人扶了起来。
“老夫人如何了?”
“多亏了蓝小姐,老夫人已经睡着了。”
司徒珍异样的看了一旁的蓝翎一眼,看来发生了什么自己想象不到的事情。这笔账,就暂且搁置着。
“等等,你就要这副模样去见老夫人?”
蓝翎见司徒珍作势要走,立刻开口提醒了他一句。“浑身的酒味,你莫非希望老夫人的病情加重?”
男子微微一愣,随后有些窘迫的转过身去,“更衣。”
“我看,还是沐浴了再去吧。你身上除了酒味,还有胭脂……”
“……备水沐浴。”
一旁的家丁却有些疑惑,大人的身上有胭脂?
司徒珍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整理了自己,随后便赶到了老夫人的屋内。
看着榻上那睡得安稳的妇人,他的眼中满是自责。如今心烦意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让母亲失望了,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坚强。
“珍儿,你回来了?”
榻上的妇人缓缓睁开眼睛,司徒珍立刻靠了过去,“母亲,您觉得哪里不适?”
“好多了,多亏有了蓝小姐。你这孩子,怎么才带她来见母亲?”
“……”听这意思,母亲好像误会了什么。
本想开口解释,老夫人却是笑了笑,“我看蓝小姐确实不错,为人爽快又单纯,确实比那些大家闺秀要强。你的身边,也就缺这样的姑娘了。真是越看越喜欢,蓝芸将军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日后你们可要和平相处,不要再打打闹闹了,等做了亲家……”
“母亲……孩儿还没有考虑得那般长远。”他难道能说,是蓝翎死皮赖脸要住下来的?自己怎么可能看上那种粗暴的野丫头。
“那怎么可以?如今姑娘都住下了,你也应该担当起责任才是。母亲……只怕不能陪你很久了,有她在身边照顾你,母亲也就放心了。”
老夫人这么一说,司徒珍顿时深吸了口气,“不,母亲一定能长命百岁!”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第九百六十一章 渐渐改变
第九百六十章 渐渐改变
老夫人的眼中带着几分湿润,她也想活,她还想看看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成家立室,可是自己的身子真是太不争气了。
“珍儿,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司徒珍的心中划过一抹酸楚,当一个人开始回忆起从前,就代表她的日子真的不多了。
“孩儿……记不太清楚了。”
老夫人好像陷入了十分令人怀念的回忆一般,“那个阴雨朦胧的傍晚,我终于还是回到了家乡。虽然从不说害怕,可是只有我知道从今往后将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就当隐忍着不安的时候,就看见了你,那个在河边的柳树下,冒着雨独自安静坐着的孩子。”
司徒珍的眼中一闪,记忆似乎就在老夫人的这轻声细语之中缓缓打开。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你却叫我母亲,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这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孩子,只是来得迟了些……也就是那一刻,让我有了独自生活下去的勇气。”老夫人紧紧的抓着司徒珍的手,她一直觉得,是这个孩子拯救了她的一生。
她把自己从父亲和夫君那儿学来的所有,都教给了他,看着他日日成长,越来越优异,就好像亲眼目睹自己种下的小苗渐渐变成了参天大树。
“不……是母亲救了孩儿……”
司徒珍缓缓低下头来,自己可是罪臣之子啊!母亲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究竟养了一个怎样的危险在身边。
“珍儿最近可是有了心事?”虽然他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可是老夫人依旧闻到了空气中那难以掩饰的酒味。
他是一个十分自律的孩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喝酒的。
那些积压在心中的事情仿佛快要溢出,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叫人喘不过气来,司徒珍的唇微微颤抖着,“母亲……母亲知道我是谁吗……”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许久之后,那温暖却粗糙的手缓缓的抚向司徒珍的头顶。
“你是母亲的珍儿啊……是我永远的孩子。”
司徒珍微微一僵,这双手的温度她记得,当自己还年少的时候,每每遭遇挫折,母亲都是这样安慰他,说着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她一定会陪着自己重新来过。
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拨开了他迷茫的眼,在他一直苦恼着自己身世的凄惨,命运的不公,竟是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比他更悲惨的人,就好比母亲,因为膝下无子被夫家赶了出来,唯一疼爱她的夫君又先她离去,区区一名妇道人家却独自将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拉扯长大。
现在想来,他一直以来的自我优越感原来只是一个笑话,这些年来母亲所遇到的困难又怎么是他能够体会的。而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颓废堕落?
“母亲……如今的我,已经能够为你报当年被赶出夫家的仇了……”
“为何要报仇?”
榻上的妇人眼睛格外清亮,司徒珍表情一僵,“因为他们,母亲才吃了这么多苦。”
“若没有他们,母亲又怎么能遇见你?傻孩子,这世上的对与错并没有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原则和底线。母亲一直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虽然嘴巴不饶人,但从来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难道就因为他们错了,你也要跟着打破自己的原则底线?那么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老夫人笑了笑,“我们现在,不是过得比他们更加幸福吗?”
此时此刻,司徒珍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