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已经结束了。”
纯平显示器摆在眼前，上面硕大的英文字母“sound-only”表示这是一起网络音频通讯。
“伊拉克军队已经占领了法奥地区，重新掌控了这里。虽然他们损失了十七口油井，但因为将敌军兵力分散的缘故，自己的军力损失也被降到了最低。”
“可喜可贺。”
看着一块毫无实质画面的屏幕，多少有点傻乎乎的感觉，所以爱丽丝一边修剪着手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和对方交谈。
“那么我黑水佣兵的作战水平呢？伊军给出了几星评价？”
“哈哈，当然是五颗星满了，那可都是刚刚退役的精英士兵，配备的又都是标准装备，哪有不大杀特杀的道理？”
音频的声音，属于刚刚上任的新国防部长迪克-切尼，大西洋海底光缆让华盛顿与英国得以相连，埃克塞特虽然只是座东南部的小城市，但当思科已经和英国电信展开合作后，迅猛扩张的网络基建当然不会忘记这里。
爱丽丝笑道：“那就好，其他事情无所谓，要是我黑水安保公司的第一笔生意，居然落得个四星以下的评分，那我可得直接找上军方抱怨了啊。”
“那我估计，将军们肯定不会愿意背这个黑锅的。”即便只是“黑屏”，语气上也能听出迪克-切尼的幽默感：“另外爱丽丝小姐，关于布什尔核电站的那些情报，真的要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向我们推出了那两款设备，这种作战构思根本就实现不了。真是了不起啊，思科。”
话题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爱丽丝就知道他会这么干。她瞧了瞧北卡罗来纳传真来的那份文件，十多张纸的打印纸就放在左手边，详细记录着本次“斋月”行动中，黑水参与到的一切细节。
“需要感谢的是伊朗自己，谁让他们不好好打着自己的仗，竟忽然在网络基建上大作干戈呢。”爱丽丝说得很是轻松惬意：“也亏的他们经验不足，居然把法奥地区的网络和一整个国内网络都连接了起来，不但没给核电站那里设成对外隔绝的内网，就连我思科的防火墙都没有购买。啧啧……真是的真是的。”
简短的三两句话却蕴含着海量的讯息，亏得爱丽丝现在正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一整个埃克塞特计算机研究中心全楼加起来，员工数都勉强能凑出五十来。这样一番话，若是一不小心泄露到外界，足以引发太多媒体轰动了。
事态的重要性，让即便是身为国防部长的迪克-切尼，也不得不稍作沉默。
时至今日，伊拉克军队对伊朗展开的“斋月行动”已经过去四天了。
这是好激烈的一场关键性决战，被伊朗占领了两年之久的法奥地区，可谓全伊拉克最重要的领土之一了。上千口油井的意义，任何一个了解波斯湾，了解石油的人都明白得很。如今，在经历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战斗后，颓败的伊朗军队颓势更增，而全世界的利益，也都从中得到了解放。
至少油价的回暖，已经足够让各石油大亨们松一口气了。
当然，这一场战斗对全世界所有人都很重要，但即便没有黑水军团悄悄插手，拥有着上万兵力的伊拉克军队也依旧胜算惊人。能让美国政府以三千名精锐退役军人为代价的行动，当然不可能只是一场纯粹的援助行动而已。
“伊朗的核电站呢～”
爱丽丝轻轻敲打着她左侧的又一台电脑，海量的数据正不断在上面闪过。
“明明正打着仗呢，也亏的伊朗政府还没忘了这个项目的发展。不过部长先生，这真不过只是个在建的核电站而已，伊朗离制造高浓缩铀还差得远呢，你们未免有些太着急了吧？”
这的确是个很让爱丽丝纳闷的事情，虽然她很聪明，虽然她对很多未来的事情都有所把握，但毕竟还不是全知全能的范畴。伊朗的布什尔核电站是1974年由德国西门子公司负责建造的，后来在美国的反对和施压下，西门子公司停止了与伊朗的合作，这个项目就长期搁置了下来。
至于更远的将来，这个核电站确实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国际舆论焦点，但1988年这个时间段，似乎并没有它多少舞台吧？
“因为他们背后有苏联势力，”
答案马上就来了，迪克-切尼的声音严肃了很多：“波斯湾涉及到美国太多的利益了，如果真让伊朗建成这座核电站，不管是可能的泄露还是浓缩铀提炼，都有可能发生。爱丽丝，你也不希望切尔诺贝利事件在波斯湾发生吧？”
居然是出于这种角度的考虑。
“核泄露的话，确实很可怕。”不用细想，爱丽丝也知道前年四月的那场悲剧性灾难是多么可怕，让白俄罗斯丧失了百分之二十耕地的超级污染啊，确实足够让全世界的政府都对核电站的建设更加小心谨慎。
再然后，苏联的话，到的确可以作为冷战期间的关注因素，但要说后期美国依然反对伊朗建核电站的缘故……
“我明白了，”九十年代的事，可不是现在能随便说的，爱丽丝明智地结束了话题：“另外切克部长，您似乎对我提供的那两台设备，非常感兴趣？”
“哦，是的，爱丽丝小姐，我们确实很感兴趣。”一片黑屏的“sound-only”屏幕上，似乎能看到迪克-切尼，这位略有谢顶的眼镜男看似憨态可掬的笑容。
“因为你成功地对两项非常尖端的产品实现了微型化，”他的声音摆明了自己的兴趣：“那台电脑还好说，索尼三年前就推出第一款商业化的笔记本计算机了，你时隔三年再推出一款，尤其体积还格外大，有那种出色的性能倒也算合理。”
爱丽丝无声笑着，就听对方说到下一句。
“但那款卫星信号传输器……上帝保佑，爱丽丝，这是你亲自设计出来的？”
听到这里话，爱丽丝真正发声地笑了起来。
事实上，因为她早料到迪克-切尼亲自找自己谈话，不可能只为了闲聊天，所以同款的传输器也早被摆上了桌子，就放在长桌的另一个角落里。
这是一款长度不过一英尺、直径不过三公分的铁盒子，形象地看，更好似被收起来的折叠伞。
但任谁在了解了它的性能后，都绝不会将其视为一个寻常的铁盒子。
“当时，那个黑水雇佣兵还是呆在市政厅大楼内，第四层的上方更有着两层楼的混凝土结构。同一时刻，虽然五角大楼已将卫星对准了法奥港口，但也不可能精确到，直接将信号传输由窗户传输进入的程度。”
只听迪克-切尼道：“如果那士兵使用的是一台庞大的机器，我完全无所谓。但是爱丽丝，你这小家伙真的是做到微型化了啊，完全具备战场使用价值的微型卫星信号传输器，而且速度竟然那么快，五分钟是吧，这是它的极限了吗？”
漫不经心地听着对方的疑问，爱丽丝相信，若不是自己正在英国念书，他们早就一通电话将自己再请到五角大楼了，差不多。
“数据的无线传输本身并不是什么太高端的技术，只是提高速率的难度很高而已。军工产品对技术的应用当然是走在最前列的，不计成本的制造，当然可以将最顶级的性能搭配到最渺小的硬件尺寸上，切尼部长，你可不要太惊讶了哦。”
“很好，很好，”黑色只有两个单词的显示屏对面，迪克-切尼肯定在点头：“我们需要的就是军工产品。温伯格真是给我留下了好一笔出色的资源，爱丽丝，接下来的任期时间内，我由衷地希望，五角大楼能和你有些更紧密的合作。”
对于这位在三月份刚刚上任的新国防部长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爱丽丝基本都是可以猜到的。迪克-切尼，68年在威斯康辛大学攻读哲学博士的突然从政者，和布什家族有着亲密的关系。如今都已是88年四月末了，新总统已上台，那么对于这位同时新任的国防部长来说，巩固人脉可比什么都重要。
“关于这项信号传输器……”爱丽丝故意拉长了嗓音，甚至不忘了将耳麦格外靠近嘴唇，透过监听级耳机，她更清楚听到了迪克-切尼喘息的变化。
“思科当然可以为军方生产了，不过这只是技术专利层面，你们对下线工厂有什么特别需求吗？”
同意了就好，见自己能如此轻易疏通关卡，远在华盛顿的迪克-切尼也是一阵轻松。老乔治-布什上台了，截至目前，他的很多政策都有着高度的对外性，单兵化卫星信号传输器这种设备，自然就成了他非常渴求的“成就”了。
“那真是太好了，”为时半个钟头的网络音频对话即将告终，他满意而欣慰地对爱丽丝道：“关于这项交易的具体详情，我们会先向你发来一封传真，爱丽丝，真是多谢你了。”
手指甲剪了又剪，磨了又磨，舒服坐在软皮椅子上的爱丽丝头也不抬：“嗯，互惠互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