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海佑性格内向怯弱,会下意识地贬低自己,怕自己在姜元眼中变得与众不同,所以他从来都不说。
“见不到没事儿,说不定我带着你,你就可以进……”身边的被子猛地被掀开,姜元被吓了一跳。看着坐在床上的人,姜元皱了眉,“你是谁?”
裴海佑淡然地笑着,“昆吾居的主人,我姓姜,叫做姜彦平。”
姜元挑眉,“你就是那位惊才绝艳,守在昆吾居近五百年的前任店主?”
姜彦平爽朗一笑,掀掉了盖在腿上的被子,跃身从床上跳了下去,砰的一声,姜元咧开嘴,这一下摔的够结实的,他都为姜彦平疼。
躺在地上的姜彦平疼得嘴巴都开了,半天没有站起来。姜元从床上下来后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彦平,“这不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应该离开,伤害别人是不对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们是一体的,身体的感染共用。”缓过来的姜彦平嗤笑,“你就和他一样,是个好人,占着大义。”
姜元问:“谁?”
姜彦平说:“我干爹。”
姜元说:“昆吾君吗?”
姜彦平露出了深思,“应该是吧。”他也不确定,纵使近五百年的岁月不断地接触有关于昆吾君的一切,他也没有办法真正确定收养抚育自己的就是昆吾君。笑了笑,姜彦平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反正都是赝品。你知道吗,所有执掌昆吾居的人都是像昆吾君的赝品,你是,我也是。”
“不。”姜元摇头,“我不是,我是我自己。”
“你是,你是,你就是!”姜彦平气恨地说。
姜元:“……哦。”
姜彦平:“……你这是啥态度。”
姜元:“怎么了,不满意?不满意那就憋着,现在昆吾居当家做主的是我,你不过是前世的记忆。裴海佑,裴海佑,裴海佑……”
声声入耳,如叫魂一般,姜彦平痛苦地捂着耳朵,“别喊了,别喊了。”
“裴海佑!”姜元用力地喊了一声。
捂着耳朵的姜彦平突然面容扭曲,咬紧了牙齿才没有发出哒哒的磕碰声音,不过是几秒钟,“哒哒”磕碰声音再也关不住发了出来,裴海佑没有这么好的毅力,捂着摔疼的屁股和腿裴海佑哭了起来,又开始畏缩地说对不起。哭了一会儿,裴海佑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狠狠地说:“这没用的东西。”好吧,又换了,这是姜彦平。
姜彦平抬起头,尤带泪水的面孔没有了裴海佑招牌的怯弱,他阴阴地笑着,“我们都是赝品。”
姜元:“哦。”赝品又如何,他始终是他自己,不是昆吾君。
姜彦平平静地说:“你有些地方和我干爹真是像,冥顽不灵,坚持自我,真是令人讨厌。干爹留下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应该是昆吾石精。”昆吾石精,数以万计的昆吾石凝练的精华,姜彦平猜测那是昆吾君的象征,在干爹死后他整理遗物曾经要将这块石头占为己有,但那块石精不见了。
姜元点点头,“然后呢?”
姜彦平激动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元,“我猜测,只要找到石精就可以找到昆吾君。”
姜元:“找到他又如何?”
姜彦平没有反应过来,“找到……就是找到了啊,我不想当赝品,你也不想对不对,找到昆吾君的转世,杀了他!我们就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姜彦平对此有着异常的执着,他从小□□爹教养在身边,觉得那样清风朗月般的人物是多么的好看,下意识地模仿一言一行,模仿到后来连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本应该的模样,以为自己就是应该豁达肆意、明朗清俊。但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不断地小声叨叨着,告诉他一切不过是假象,他不过是一个模仿出来的、彻头彻尾的赝品。
姜元幽幽地说:“所以你把干爹杀了吗?”
“没有!”姜彦平大吼,神经质地说:“他本来就病得要死了,我这是提前结束他的痛苦,我是为了他好。”
姜元冷哼一声,“杀了干爹,你就是独一无二的了。你要找到石精,找到昆吾君的转世,找到了就杀了他,那还是独一无二。我呢,是不是也要把我杀了,这样就彻底清净了。”
姜元扭头,看向身后,他的后面渐渐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形慢慢显现,是方晟言。姜元问:“能够彻底消除姜彦平吗?”
方晟言垂着眼扫了震惊的姜彦平,他说:“姜彦平只是前世的记忆,封住就好。”
“那就封住吧。”姜元站了起来,环顾着小小的寝室,在这儿美好的时光还是很多的,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临近毕业各奔东西,很多东西就都散了。“让裴海佑以后好好过,精神分裂症并不是好事儿,受了多年教育总要有个成果。”
“放心。”方晟言温柔地抚摸着姜元的脸庞,笑着说:“按照你的意思,他会忘记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
姜彦平震惊地看着方晟言和姜元,“你们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做!”
姜元说:“可以的。”
···
从寝室出来,姜元回头,看向自己宿舍所在的方向,看到紧闭了多日的窗帘终于被拉开,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畏畏缩缩的身影,那人就算是在只有自己的宿舍也是那么的不自信。他摸到了阳台边,小心翼翼地看向外头,终于视线与姜元的对上,他开心地笑了起来,阳台的边缘伸出来一只手,害羞地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