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到死,都没有认过输。
死对她来说不可怕,被沈开云那样践踏折磨才是认输,她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彻底沉沦,变成真正的“沈烟”。
那些alpha,站在食物链顶端,享受着基因给他的高人一等的待遇,怎么懂得被硬生生打碎尊严,成为被欲望驱使的奴隶是什么感觉。
沈开霁能轻而易举地说原谅,因为他觉得在他眼里那些都无伤大雅,沈开云那么“爱”母亲,为了她宁愿与世界为敌,他多伟大,多可怜。
母亲多不识抬举,被他这样“宠爱”还要寻死。
母亲死的那年他九岁,但从他一出生一有记忆开始,母亲的样子就刻在他的脑海里,被情欲驱使,毫无尊严,然而每次沈开云走了以后她就开始呕血,甚至自残。
她的身体抵抗不了沈开云,但精神可以。
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自己自杀,她躺在床上,身上还有沈开云留下的白色的、干涸的东西,床单半遮着她的身体。
露在外面的身体青青紫紫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鞭痕,毫无尊严可言。
沈隽意见过母亲当年骄傲的几乎睥睨全世界的样子,在录像带里,她偷偷藏着的,沈开云不允许。
有一次她放给自己看,被沈开云发现了,她足足被沈开云锁在房间里一周,凄厉的求饶和哭声响彻整栋别墅。
沈家的大宅人人冷漠,没有人在意,甚至觉得omega做错了事就要被惩罚。
他们不知道,母亲只是给自己的儿子看看自己当年的模样,她其实不是现在这样放纵又下贱的样子,她也曾骄傲,燃尽人间绚烂色。
沈开云不喜欢她那样,觉得那样的她不被自己掌控,他要她臣服,完完全全地从身到心的臣服,即便不能,屈服也可以。
那天。
小小的沈隽意拧开门把,跌跌撞撞地跑进房间里看见她的样子,原本蓝色的瞳仁几乎血红,眼白布满血丝,嘴唇咬的血肉模糊,黑亮的长发裹成一团,已经崩溃。
不知道是被情欲,还是被折磨。
她说:“隽意,妈妈爱你,但是妈妈坚持不了了,你原谅我,帮帮我。”
沈隽意亲手杀了她,用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打碎了,他用一片玻璃结束了她的生命。
沈遥没有见过母亲这种样子,她不知道沈开云做过什么,她可以轻易说原谅,但他不可以。
如果连他都原谅,母亲的尊严就彻底被踩在了尘埃里,任人践踏。
沈隽意看着自己的手,他小的时候见母亲痛苦,发誓要学医要救她,然而学医根本救不了她,他看过太多人因为这种药失去生命,像母亲一样。
他束手无策。
救不了母亲,也救不了那些人。
沈开云是个废物,他也是。
傅清疏这种人,清高冷傲,为什么也要碰这种药,他再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因为这种药而失去生命。
沈隽意睁开眼,看着桌上的手机被震动画了一个圈,轻轻颤抖。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红色和绿色两个键位上挪动了几遍,回过头看了眼楼梯,这辈子头一回接了那个人的电话。
那边是凌晨三点,和这边有四个小时的时差。
他竟然没睡。
“隽意。”
对方的声音很温和,像是一个儒雅斯文的前辈,声音不算低沉但很好听,仿佛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人非常舒适。
但听在沈隽意的耳里却仿佛是一道冰锥,猛地刺破了耳膜还要往里钻再拧上一圈。
沈隽意手指发颤,必须死死地咬着牙才能忍住不把手机摔成粉碎。
“遥遥到你那里没有?她现在怀着孕,我说让她别担心你,不用过去她就是不肯……”
“有事说事,没空跟你扯淡。”
沈开云猛地顿住,呼吸也停了下,直到憋得他胸口发疼,才说:“过几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她一个人在那边也很孤独,一定很想见你,你回不回来?”
沈隽意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