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放心,我虽是大元人,但我现在的身份,是大明的护国公主,是楚河的妻子,自会为大明打算。”
“朕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想问你的意见。”
“一斤盐,最低二十文,我们降五倍。”
宫子墨盘算了一番,点了点头:“可以,大元可还有旁的要求么?”
“只有这一条。”
“恩,此事交给你去办。此外,父皇还有一句话要叮嘱你。”
“父皇,您说。”
宫子墨的眸深沉了几分,一字一句地道:“赵世南是心狠之人,他为了权势,可以亲手毁了自己心爱之人。可楚河不一样,他可以为了所爱之人,偏激到毁了一切,你懂朕的意思吗?”
宫子墨身为皇帝,又怎会不知白瑾瑜和赵世南之间的纠葛?
宫子墨什么都知道,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明说罢了。他先前虽被太上皇压制,但也不是傻子,该有的手段都有,只是他未曾出手,想多留了些机会给宫楚河白瑾瑜,为他们多争些百姓拥戴罢了。
因为他知道,这大明的江山,迟早都是要落到这两夫妻手中的,他得在死之前,把他们锻炼好,让他们民心所向,才能堪当大任。
“我懂。”
白瑾瑜的双眸清明深邃。
“你毕竟是大元白家家主,朕的意思,也不是要让你对不起大元,你只需要……把握一个微妙的平衡便好。你懂朕的意思吗?”
“我懂。”
“你困不困?若是不困,陪朕多说说话罢,呵……朕许久都没有和人说话这般多话了。”
“不困。”
“你这丫头啊……和楚河一样,话少,整日里还板着一张脸,跟谁欠你银子似的。”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怕说错话,索性不说了。”
“在朕面前不必拘束,对了,朕给你看一样东西。”
宫子墨难得一笑,伸出了手,在一个抽屉里找了许久,翻出了一个馒头,上面还有几颗牙印,那牙印一看便是孩子的。
白瑾瑜从宫子墨手上,将馒头接过,在手中掷了一掷,道:“放了很多年了罢?”
这馒头倒是跟石头一样硬。
“上面的牙印,是楚河小时候咬的,他那时候才三岁,正吃着馒头,太傅便来检查他的功课了,朕也在一旁看着。他从小聪明机智,天文地理,诗词作赋……一学便会,无一不精,可就是不爱写字……”
宫子墨同白瑾瑜说了许多,丁煦羽幼年之事,眸中带着一丝惆怅和欣慰:“不知不觉长这般大了啊,能担当一国重任了。可惜这小子以前那般鲜活的性子,生生被逼成了这般。”
白瑾瑜垂眸听着,面上浮现了一丝淡笑:“我听狐狸说过,他以前的样子,只可惜……无缘见到。”
白瑾瑜和宫子墨一直聊到了后半夜,她才起身离开。
白瑾瑜在离开时,转头望了宫子墨居住的大殿一眼,眸色微暗了暗。
若说做皇帝都会成为孤家寡人,宫子墨绝对是她见过的,最孤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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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白瑾瑜着了一身红衣,上绣浅红云纹,墨发后挽,戴了一支红豆流苏簪,自鬓上垂至肩头,眉点花钿,鬓描斜月,唇点红脂,衣着端庄大气,不会丢了大明的脸面。
她以大明护国公主身份,戴了半张银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庞,仅露出了弧度姣好的下巴和菱唇,带着李杰等几位大明官员,及狐狸连青玉,数千护军,乘坐马车前往了大元。
白瑾瑜之所以戴面具,便是不想大元中人认出她是谁,以免再生事端,今日她只是大明监国长公主,而非旁人。
到了大元边境之后,已是好几日后了,白瑾瑜掀开了车帘,朝着侍卫望了过去,轻生道:“还有多久才到?”
白瑾瑜的双眸漆黑深邃,双眸流转间,可见倾世之容。
侍卫不敢直视白瑾瑜的脸庞,忙低头抱拳:“回公主,还有三个时辰。”
白瑾瑜点了点头,在马车内正襟危坐,垂下了眼帘,面色冰冷如斯。
宋国此番偷鸡不成蚀把米,损了这么多城池,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自己此番入大元,定要不费一兵一卒,先下手为强,给宋国以重创。
白瑾瑜的眸色微深,淡淡一笑间,万分耀眼夺目。
由于白瑾瑜在大元内,不能与真姓示人,在她来大元之前,宫子墨特给她赐了名姓,唤宫红柔。
这番柔肠百转的名字,说来倒不适合白瑾瑜,宫子墨却偏偏赐了她此名。
到了大元皇宫后,已是当日下午了,大元文武百官都在宫门口相迎,四周有侍卫拦截,不准百姓近宫门口,百姓都站的极远,人山人海间,带着几分喧嚣。
前来迎接的大臣,都是白瑾瑜所熟知的面庞,她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连青玉便掀开车帘,帮白瑾瑜戴上了红纱,搀着白瑾瑜下了马车,朝着皇宫门口走了过去。
红纱上带着细闪,在阳光下甚为耀眼,大臣虽瞧不清白瑾瑜的容貌,但依旧被白瑾瑜身上的气势镇住,不敢抬眸打量于她。
今日这般庄严的日子,赵世南却并未着龙袍,而是穿了一身红衣。
白瑾瑜头戴红纱,站在他的面前,微微屈膝行礼时,两人倒像一对成婚的新人。
“宫红柔参见陛下。”
“公主不必客道。”
赵世南道这红纱作使臣时该戴的,白瑾瑜望着他这一身红衣,总觉得自己遭了算计。
她抬头望向赵世南,见他面上含了笑,看了看四周的大臣百姓,强忍住质问的冲动,淡淡一笑,同赵世南及大臣一同入了大殿之内。
狐狸和连青玉也都是易容过的,白瑾瑜入座之后,他们便坐在了白瑾瑜身侧,李杰和其他几位大臣,也坐在了白瑾瑜身旁。
赵世南带着大元几位大臣,则坐在了白瑾瑜对面。桌上玉盘珍馐,摆满了美酒佳酿,众人心思各异,无一人有心去动。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大明是什么情况,及明国监国公主来大元的目的。
白瑾瑜将头上的红纱取了,将其放在了一旁,淡淡一笑道:“红柔相貌丑陋,怕吓着诸位,只得以面具示人,还望诸位莫要见怪。”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和平日不同。
赵世南任由她在此瞎编,只单手托腮,笑吟吟地朝她望着,也不揭穿于她。
大元臣子面面相觑,并未言语。
相貌丑陋?单看她的眼睛和唇形,都和丑陋沾不上边,怕是有别的原因。
但大臣们并不想关心这位监国公主相貌之事,只是急着想要将盐的事谈妥,但白瑾瑜和赵世南未曾开口,他们也不敢起这个头。
白瑾瑜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既然大家都来齐了,便不废话了,谈正事罢。”
李杰也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圣旨,放入了一个宫女手中,宫女将圣旨接过,恭敬地递给了赵世南,赵世南打开圣旨,垂眸去看之时,李杰正色道:“大元陛下,只要大元愿意同大明结盟,一起抵御宋国,予大明鸡血玉救急,这道圣旨便能立即生效。”
赵世南看了一眼,将圣旨给了群臣,群臣看过之后,相视一眼,忙点了点头。
“一斤二十文,下降足有五倍了!”
“是啊,虽比别国要再高些,但若是再低,便影响到大明了,一斤二十文,便是两国双赢。”
白瑾瑜听见众人的声音,便知道他们都是比较满意的。
依大元的缺盐程度,一斤二十文若是再不满意,那不如白送。
“可以。”
赵世南眸中含笑,目光一直注视在白瑾瑜身上,带着深意,未有一刻移开。
白瑾瑜虽知道这样的价格肯定没有问题,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好,等回去之后,我便将此事回禀给陛下。”
赵世南点了点头:“三日时间内,朕将鸡血玉送到。”
“除此之外,本宫还有一事,想要同陛下商议。”
“公主请讲。”
“听闻大元允许宋国百姓入境设立商铺?”
白瑾瑜以前在戎镇内,同丁煦羽开铺子时,便遇见了不少宋国人抢生意,如今在大元开铺子的宋国人,可不比大元人少。
宋国这些年来,之所以逐渐强大,有一部分原因,便是百姓在大元售卖商品,从大元带走了大量真金白银。
前来大元的宋国商人,按照宋国的律法,每年要向宋国皇室进贡百分之三十的税收,是一笔不小的银子,足占了宋国总税收的四分之一以上。
赵世南眸底掠过了一抹微茫,淡淡一笑:“这是前朝设的,朕这些年来,一直想要禁止宋国人来大明买卖,却一直寻不到由头,怎的?宋国惹到了公主?”
赵世南明知故问。
“本宫有办法帮陛下寻到由头,让陛下禁止宋国商人到大元买卖。”
“愿闻其详。”
“只要宋国的商人在大元闹事,陛下便能寻到理由,将所有宋国商人驱逐出境。到时大元和大明已结成联盟,宋国定不敢来攻打。”
大元和大明以前虽合作过,也互表友善,却并未真正签订合约结盟,之前也谈不上是结盟。
赵世南眯起了深邃的眸,望向白瑾瑜的神情,始终含了一丝笑,望起来有些慵懒:“恩,可以。”
若白瑾瑜和赵世南并不相识,赵世南定会顾虑许多事。但现在无论白瑾瑜说些什么,只要对大元影响不大,赵世南便会点头同意。赵世南又答应白瑾瑜几件事后,大臣们终于发觉到了不对,这大殿内的气息,突然变得异样暖味了起来。
李杰眉头微蹙,朝着赵世南望了一眼,衣袖中的手缓缓攥紧。
这大元皇帝不对劲。
莫非……
他是在打公主的主意?
李杰淡淡一笑,站起了身子,朝赵世南行了一礼:“大元陛下,我们陛下身体抱恙,今日原该我们太子殿下来大元,同陛下议事的。可太子殿下恰巧不在,我们太子妃便代太子殿下前来了。
太子妃胆识过人,却从未经过此事,言语中若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李杰的意思很明显,他在提醒赵世南,白瑾瑜不仅是大明监国公主,还是大明太子妃。
这大殿内都是人精,谁又看不出来,赵世南的目光一直在白瑾瑜身上?
赵世南一笑间,万物失色,只是身上增了些许戾气,看起来有些瘆人。
“哦?是么?既是监国公主,并且姓宫,想必定是大明血脉了,怎的又会嫁给太子呢?岂不是乱了道德伦常?”
李杰的面色一变,想要说话,白瑾瑜却朝李杰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坐下,李杰不敢违背白瑾瑜的命令,只得坐在了白瑾瑜身侧,神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