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一愣,老瘸子笑了笑,“我也没吓你,这事儿关键得靠你!”老瘸子指着后院的那堵墙,“娃子...一会你就按我说的办,等出了这宅子,你就跟着我屋子里的那只大红公鸡走,不到天亮你就别回头,不管谁叫你都别回头,你可要记清楚了,这一回头...你可就出不了那红棺材里!”
我听得胆战心惊,老瘸子却是一个劲儿的笑,从怀里摸出了几块木牌子,和他当初送我的很像,但又有点儿不同,七个牌子穿在一条红绳上,老瘸子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娃子....到了天亮,你就去火车站,你放心到那一定有人接你,少不了你的火车票.....没了我这老头子,这回去的一路才是你最难走的!”老瘸子眯着眼瞅着我。
我带着几分怀疑的眼神望着老瘸子,问了句,“大爷...这出了老宅子难道还不行?”
老瘸子摇摇头,“那丫头出不了这宅子,但却是入得了梦,尤其是你的,这阴婚结的夫妻已经算是一家人了,她要找你,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儿!“
”我送你的这串儿槐木牌子,其实给你路上保命的,七个牌子最多能保你七次,等着牌子没了,那你就只能听天由命喽。”老瘸子摇摇头笑道,“娃子...记住,这一路上尽量的别睡着了,只要一入了梦,你就少不了遇见那鬼丫头了!”
“一路上不睡觉?”听着老瘸子的话我就无语了,这从柳州到河北,那可是四五天的时间,火车上不睡觉,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不过老瘸子的话我还是记着的,这一步走错可就是没命的事儿,我不敢有半点儿掉以轻心。
本来我打算借两件衣服的,可是老瘸子就给了我一个包裹,里面摸着像是有衣服,但老瘸子说现在还不能穿,得等到天亮了才能穿上。
我抱着包裹坐在门口上,,今天是十六的天儿,天上本来是一轮圆月,可是不一会的工夫,一大片昏昏沉沉的黑云就遮了过来,眨眼的工夫,这天儿就暗了许多,老瘸子抬头望了望天儿,平静如一潭死水似的脸咧出一丝笑,就在这时候,前院里传来几声夜哭鸟的叫声,呜咽的声音如泣如诉,听得怪渗人的。
老瘸子掐了掐手指头,眉头皱了一下,“今天这事儿....希望别坏在这天气上吧!”
“娃子....趁着这阴雨的天儿,咱们得赶紧着了!”老瘸子弯腰点着个灯笼,随手插在了门框上。
老瘸子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我一瞅居然是个小木人,刻得惟妙惟肖,眼耳口鼻之间看得出那居然是我的模样,想不到这老瘸子算计的这么深,居然早就准备好了东西。
一张黄纸贴在了木人身上,上面正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符文,背面画的居然是我的生辰八字,这东西我可没告诉过别人,我心里纳闷,这老瘸子是怎么知道的。
老瘸子一手把木人扔进了棺材里,脚下一提,一张看似厚实的棺材板儿直接掀了起来,稳稳地盖在了棺材上面。
“娃子,赶紧爬到棺材底下去,记住照我说的做,千万别出声儿!”
我刚爬进去就听见棺材砰砰的乱响,我听得出,那是老瘸子用棺材钉在封棺,十几下之后,老瘸子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按我的下颚,一颗棺材钉直接塞进了我的嘴里,带着一股子腐朽的烂木头味儿。
“现在记清楚东西南北,一会可别转了方向!”老瘸子最后叮嘱了一句,转瞬就没了声音。
我瞅着四周,头顶的方向是正东,脚踏正西,双手控南北,刚记清了方位,忽然....起风了!
紧跟着就听见了几声铜锣的声音。
“铛铛铛....”清脆入耳,我冷不丁的居然打了个激灵,这铜锣声...有问题。
铜锣声刚一停了,我眼前忽然就是一暗,黑漆漆的一片,明明是躺在棺材下面,现在却感觉进了那棺材一样,就在这时候,耳朵边儿上咿呀弹唱的声音渐渐响了起来。
听着像是戏园子里咿呀呀的唱戏声,但细细听去却又带着娶亲是敲锣打鼓的声音,转瞬的工夫,一声咯咯咯的笑响在了耳朵边儿上,是那个小孩儿。
乱糟糟的一片人声鼎沸,就像是当初我进了正厅棺材里一样的声音,这时候带着几分沧桑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老瘸子.....时候到了,我们过来领人来了!”
“恩,来的挺早啊!”老瘸子点头应了一声!
“这事儿得赶紧着了,等圆了房,丫头入了他家的祖坟,我们也就安安生生的走了!”声音中带着几分喜庆和解脱的感觉。
这时候听见老瘸子来了一句,“人,你们是带不走了....不过这身子你们可以带回去了!”
这一句话,人声鼎沸的人群里炸开了窝,乱糟糟的一片声音又哭又笑的,那种曲调听得刺耳,我想伸手去堵耳朵,但又不敢动一下,生怕坏了老瘸子的事儿。
“瘸子,这是咋回事,你可得给个交代!”
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听得出,老瘸子应该是答应了他们什么,现在又变卦了,怪不得人家不乐意呢。
老瘸子冷笑了一声,“我是应了你们,可这娃子又没应你们,这孩子胆儿小,受不了这个刺激,这不,就在今天,在我这屋子里寻了短见!”
“不信啊...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别的东西有假,可这尸体总造不了假吧!”
老瘸子的话音儿刚落,我就感觉棺材在动了,冷飕飕的小风顺着我的脖领子钻了进去,顿时间,我感觉大腿有点儿抽筋了。
我睁着眼,丝毫不敢闭上眼,眼前本来黑漆漆的一片,忽然间,一张俏生生的娃娃脸儿凑了过来。
青黑色的眼圈儿,头上扎这个小辫儿,一脸的惨白,一笑之间,嘴角的小虎牙儿扒在嘴唇上,看上去利得很。
我眼看着这鬼婴凑过脑袋,那一刻一张脸离着我最多也就几毫米的距离,尖利利的小虎牙儿差点儿就咬在我的脸上了,因为那一阵阴风,我一条右腿抽筋腾地都快麻木了,那颗棺材钉塞在嘴里,我是一丁点儿的声音不敢出,那一张脸在我眼前呆了足足有十几秒,才缓缓的隐没在黑暗中。
我本来以为这就算我完了,可我没想到的是,这居然才是个开始,我刚要喘口气的工夫,一阵火辣辣的灼热夹着焦臭味儿扑了过来,我终于明白为啥老瘸子再三的叮嘱我,千万别闭上眼,因为眼前的东西太吓人了,我真怀疑,我望上几眼,会不会被活活的吓死。
焦黑的一张脸,不,应该说是一层,我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张脸,黑焦焦的一片,带着刺鼻的焦臭味,头发眉毛都烧的干干净净,一双双眼有的泛着眼白,有的却是黑洞洞的眼洞,还向外躺着血水。
这些人都是被活活烧死的,生前死的时候,脸上的狰狞与恐惧就硬生生的刻在了脸上,即便是做鬼也是消不去的,呲着牙,咧着嘴,脸上烧的是残缺不全,恐惧、狰狞、怨毒、不甘,生前的种种怨念都是刻在了一张张脸上,我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因为我怕我一闭上了,就再也没勇气睁开眼了,那种生前的怨念刻在他们脸上,却是跗骨之蛆似的钻进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