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些养尊处优的傻逼贵族才会把这些恐怖玩意儿圈养起来,当做玩物欣赏。
自己已经身处深海,还要特地为这些凶戾的东西造一片海滩。
人鱼有多凶戾……他深吸一口气,外面的人或许不知道,因为它们现在伪装得很安静,好像只是一种又美丽又强大又和平的生物,与人类毫无冲突。
是的,他们的演技很棒,也只有他……再了解不过。
他还记得重生之后的第一次睁眼是恍然的,只以为是死前的一个旧梦,等到他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四年前的时候不知该哭该笑。
笑的是这样大的恩泽,这样的恩泽竟然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他有能力去扭转接下来的所有,可是,如果前世不是一场梦境,那么人鱼登上世界的王座也不会改变。
也许是人鱼想要洗刷从前被人类当做玩物圈养的屈辱,他们不惜一切地要抹除所有人类的痕迹,那是种族灭绝式的屠杀,人类几乎没有抵抗之力,除了逃跑。
可是再逃能逃到哪儿去呢。
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破碎不堪了,自从冰日降临,陆地下沉覆没,人类只能全部迁入海底生存,建立海底基地联盟,以金字塔的形式区分一级基地至三级基地,裴言自小在三级基地长大,就如同艾妮和劳伦,那里充满了废墟和人性的挣扎。
说来也可笑,人鱼反击之后,反而是位于顶端的一级基地首当其冲受到了攻击,几乎死伤殆尽,二级基地和三级基地的人们还能苟延残喘,一级基地就像一个牢笼,饲养者沦为食物。
可是这里毕竟是海底,人类只要一日无法返回陆地,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自他出生起,就只在书籍上见过所谓的,真正的太阳。
一切都是因为冰日。
冰日,被喻为海洋覆没陆地那一日,是诗歌里万光俱灭之时,自此这世上不再有陆地,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水。
自此人类徙于海水之底,再不见天日。
没有人知道冰日到来的原因,也没人任何预兆。
他也没有经历过冰日,书上从来只是寥寥几笔带过,像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东西,所有老人也对那次的末日一般的灾难绝口不提,只颤颤巍巍地流两滴泪下来。
裴言躺了一会,看着从缝隙间漏出来的人造阳光发了会呆。
他已经难得这么发呆了,什么也不思考,不思考自己要怎么办,怎么复仇,怎么表演,怎么过接下来的日子。
我枯萎过,他想,我绝不会容许自己枯萎第二次。
哪怕我对活着兴趣不那么大,但我不容许别人染指它。
他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但是身边还躺着的两个身体和一堆海腥味非常破坏他的兴致。
思考人生不那么有用,怎么逃出去才有用。
他摸了摸口袋,顺便翻了翻艾妮的身上,那种赌王黑卡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一点都不生气。
没有人会比他更惜命,他已经学会要做两手准备。
他想了想,咬牙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翻出劳伦的头,把血滴在他的唇上。
劳伦的眼睛一直睁着,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但是他并没有死。
只是他的时间被“停滞”了而已。
那血的功效十分迅速,最明显的就是劳伦终于迟缓地眨了他那干涩的眼球,非常迟缓,然后开始痛苦的大吼大叫,他捂着流泪疼痛的眼睛嘶吼,大脑皮层带来的痛感消失后又仿佛重回天堂。
裴言把自己的血吮吸干净,虽然细小但是谁知道海底那些东西的嗅觉多灵敏。
“裴……裴言……”
劳伦的眼睛疼痛得几乎不能视物,但是他的意识一直在,他知道他的身边就是裴言,他颤抖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裴言静静地看他颤抖哭泣。
这个伤害过他的,他曾经那么处心积虑要讨回来的。
原来真的像一滩烂泥一样脆弱。
……
第一区,联盟银行分区。
阿斯莫罗坐在贵宾区,向来从容优雅脸色现在十分难看。
面前的联盟警察们笑得褶子都快没有了。
“阿斯莫罗先生,我们怀疑您涉及到裴言先生的谋杀,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第5章
“你们没有权利带走我。”
阿斯莫罗毕竟是多年的老滑头,身为赌王,如今是前赌王的他那些该干或者不该干的事儿他都干了不少了,哪怕现在形势如此严峻,但他还是勉强维护住自己的气势。
他说完这句话后,从一排警卫队身后钻出来了一个身材纤细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岁左右,带着一副复古的金丝圆框眼镜,眼睛却很精明,他的嘴角翘着,洋洋得意地要让阿斯莫罗咬断了牙。
达罗·普拉斯,第一基地最狡诈的律师,他被很多人不齿,也被很多人推崇,他是法律界第一鬼才,常年游走于律法的边缘,挑战底线却从不超出底线。
而且,从未败绩。
“哦您好,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阿斯莫罗先生,您的大名我仰慕已久。”
阿斯莫罗并没有觉得这两句话是赞美,从这个第一鬼才律师里面说出来显然带了浓浓的嘲讽。
“我对达罗先生也仰慕已久,但是既然我们未曾相识,不知道您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呢,我虽然不再是赌王了,也失去了荣誉,但还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对于阿斯莫罗这样睁眼说瞎话的说法金丝眼镜男只是微微一笑,摸了摸嘴角的一撇小胡子。
“哦其实我也很遗憾会与您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达罗貌似伤心地皱了皱眉,随即拿出一张委托书,“是这样的,一个月前裴言先生找到了我,并且说有人威胁他的生命,很可能的原因是他即将参与下一届的赌王之争。”
阿斯莫罗冷哼一声。
“是吗,我的确是输了,可是输在他手下的可不止我一个,况且的确是我轻敌大意才输了我的荣耀,若是我一开始便觉得他有威胁,我老早……我自然会有提防,他又怎么可能会赢呢?”
达罗耸了耸肩,声情并茂道:“阿斯莫罗先生,其实我了解您的感受,我的委托人是那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博弈者,而毕竟在这背后是一个王者的退幕,这总是让人心酸的,像是被年轻狮子打败的老狮王……”
“够了,”阿斯莫罗现在是真的想要掐死达罗了,即使这场赌局是由他操控的,但是他并不允许一个局外人来评判他,“我不需要您的同情先生,您的证据呢!”
“嗯,您说的对,由于没有切实的具体证据我无法为我的委托人动用资源,但是我的委托人非常勇敢,正如他过人的赌术天赋……”
阿斯莫罗敢断定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什么赌术天赋拎出来是单纯想要气死他。
“但是现在有了,”达罗笑了笑,然后正下了脸色,法律界第一鬼才的变脸术才华都快要赶上他在职业上的造诣了,由泼皮无赖的小律师到全权在握的第一鬼才,只需要他眼角微微那么一抬。
阿斯莫罗眼皮一跳。
“那张安装了最新科技的赌王黑卡,就在您身上。”
他拿出手中的探测仪,笑得又好像只是个泼皮无赖的小律师。
……
“阿言……不,阿言!”
那个嚣张跋扈野心勃勃的小伙子现在正浸泡在海水里,只有一根绳子系着他,而绳子的源头自然是裴言,裴言拉了拉绳子,冲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