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喜爱以楠木制造棺材。很多人以死后能得一副好棺木为最大幸事。广西柳州因为出产良好木材,棺材工艺水准亦很高,故有“住在杭州,穿在苏州,食在广州,死在柳州”之称,由此可见古人对楠木棺材的推崇,金丝楠木就更了不得了,汉代的时候就是帝王之木,道光皇帝陵寝用的就是金丝楠木,到了现在由于逐渐稀少,更是值钱。
从棺材的样子上看,绝对是古物,可再好的古物也不能睡里面啊,就不怕晦气?肯定不是好路数,我腹诽了两句,继续翻照片,第三张就正对着棺材的神龛,里面供奉着一位面目模糊,却头戴帝王冠冕的神像,也没立牌位,看不出供奉的是什么神。
整个卧室,除了棺材就是神龛,四面白墙,空无一物,很是怪异,哥们愈发确定李力的老师有古怪,把手机递给李一灵道:“小哥,我觉得咱们找对地方了。”
李一灵接过手机,翻了翻,道:“是有点古怪,不过咱们要进去,还是得多做准备。”
所谓的准备倒也不多复杂,就是事先开到老小区把车停好了,盯着笔记本看看那人到底再干什么,真要是聚集了凶煞恶鬼不干好事,直接冲进去,先对付人再对付恶鬼,于是我和李一灵就又去了一趟那个小区,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找了个晚上行动的好位置。
忙活完了,才有时间小睡一会,昏昏沉沉的睡到晚上,被小和尚叫起来,感觉心情很不好,却还是强打精神收拾黄符,穿上马甲,随便吃了点饭,跟李一灵叫上小青,带上六六,四人仍旧是一辆车,开到李力老师所在的老小区,找了事先观察好的位置停好,我就打开了笔记本,监视着屋子里的一切。
市场上买来的摄像头,质量不怎么高,屋子里显得很模糊,人也没回来,就一副棺材,看了会就觉得沉闷,加上没睡好,哥们就只能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李一灵见我抽烟,他也抽,两杆烟枪喷云吐雾,一会的功夫车厢里就全是烟了。
小青皱着眉头道:“能有点素质吗?有女士在不知道?要抽烟出去抽去!”
我打开车窗:“青姐,你个千年……还怕吸二手烟?放心吧,薰不成黄脸婆。”
六六在一边擦着摄像机,听我跟小青斗嘴,对我道:“浪哥,小哥,你俩还是少抽点烟吧,咱这镜头是特制的,被烟一薰,画面都拍不清楚了。”
六六话一出口我和李一灵就都没脾气了,干脆把烟都扔了,傻乎乎的瞧着笔记本,过了会,还是没有回来人,沉默中,李一灵突然问我:“浪总,出什么事了?”
我不明白李一灵是什么意思,道:“没什么事啊,就是被马老太太缠上有点闹心。”
“不对,咱哥俩在一起也两年多了,你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真要是马老太太的事,你不会是这个样子,不会如此沉默,情绪也不会这么低落,咱们在车里等了这么长时间,你那张嘴早就没把门的了,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都快成忧郁小王子了。”
还是没瞒住李一灵,哥们心情不好,固然有马老太太的因素在,但赵兴说的那番话这两天却一直在我心里堵着,说实在的,有些茫然,不知道离开了星期五有鬼哥们能干什么,还要照顾六六,小和尚和疯子,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又沉默了。
李一灵刚想再问,六六道:“浪哥昨天从赵兴办公室出来就闷闷不乐的,还问我他以后要是不在星期五有鬼了以后我怎么办?我觉得是赵兴难为浪哥了。”
李一灵瞪眼问道:“浪总,什么事还不能跟我说了?”
“赵兴说最近经济不景气,公司要裁剪一批节目,星期五有鬼就在被裁剪的节目里面,我估计也就能干两三个月了,本来是打算找你来商量商量的,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压在心里了。”
话说到这,李一灵还没开口,小青呦呵一声道:“赵兴胆子不小啊,星期五有鬼要是没了,我不也没工作了?浪总,会不会是林琼想摆脱我才要裁剪星期五有鬼?这老婆子,胆肥了啊,我去找她说去。”
小青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以林琼那种老奸巨猾的人来说,干得出来,没准早就想甩包袱了,林琼肯定能看出小青留在星期五有鬼是因为我,正好借着跟韩国人斗法,耽误了公司跟韩国公司合作这么个由头,再找个经济环境不好的借口,试探一下,要是裁掉星期五有鬼,我没意见,小青自然也就跟着我走了。
要是我不干,小青去找她,林琼也有无数种借口说不知道这件事,完全是下面的人决定的,而且我相信,有很多人抢着为她顶缸,所以,不管能不能裁掉星期五有鬼,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损失,可万一要是裁掉了呢?她不就少了一个大麻烦。
林琼是给自己留着退路呢,否则经济这么不景气,干嘛还得多留上两三个月?这是给我们留时间,也是给她自己留个退路,我越琢磨越是这么回事,知道了真正原因,哥们心情更不好,跟林琼这种人打交道,心太累,何况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要有小青在,林琼就不会安心,肯定还会出幺蛾子,更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
跟鬼斗已经很凶险了,跟人斗就更凶险,何况也没那个必要,我对小青道:“青姐,我虽然是小人物,可也是有脸有皮的,甭管对公司还是林琼,我都没什么好留恋的,就是舍不得星期五有鬼,毕竟是我和小哥两年多的心血,所以心情有点低落,甭管是不是林琼想摆脱你,你也别去找她,就算这次保住了星期五有鬼,也还会有下次,好聚好散吧。”
小青还要再说,李一灵开口道:“青姐,这是我和浪总的事,你就别参合了,让男人做主好不好?”
于是小青就不说话了,李一灵刚想安慰我几句,笔记本屏幕上画面一闪,有个人影出现,我急忙道:“有人了,回头再说。”眼睛就紧紧盯着画面里的人,那人进来后,毕恭毕敬的对神龛里的神像上了三炷香。
三炷香说明供奉的是神灵,我有点搞不懂了,如果供奉的是玉皇大帝,五岳帝君之类的,怎么也该有个牌位啊,可神龛上什么都没有,上香却是三炷香,很是有点奇怪,等那个人一转身之际,我就不是奇怪,而是惊讶了。
因为这个人我认识,不算是老朋友,最近认识的,我常去那家图书馆的管理员,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此人也就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相貌很英俊,举止相当的沉稳,举手投足之间永远是不紧不慢,尤其是他的眼神,很深邃,有一种沧桑的感觉,而且不管我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还书,他永远都在看书。
“怎么会是他?”我忍不住说出口,李一灵问道:“你认识?”
“不熟,图书馆的管理员,接着往下看!”我话刚到这,就见这人从神龛下面取出一个铜盆,铜盆不大,比普通的洗脸盆还小了一圈,同样是古香古色的,他先是找了块布,把铜盆里里外外的擦了擦,擦的干干净净之后,摆放在棺材右侧,接着又在铜盆里面放了根白蜡,点着了,转身出门。
此人的行为举止实在是有够怪异,我真心没看出来他要干什么,扭头问李一灵:“小哥,他在干什么?”
“有点意思了,继续往下看。”李一灵回了句,皱着眉头去看,看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就继续往下看吧,哥们继续盯着屏幕,一分钟还不到,那人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小马扎,坐在铜盆前面。
也没念咒,也没做法,就那么双手托着下巴,很呆萌的看着铜盆里白蜡烛的火苗出神,很快白蜡烛的火苗就晃动了一下,接着屋子里的灯光就开始刺啦刺啦的不稳定起来,同时阴气阵阵,四面八方的朝铜盆汇聚,虽然摄像头看不太清楚,但我却能感觉得到,屋子里的气氛似乎骤然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对于这种情形,哥们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来鬼了啊,可丫的既没做法,也没招魂,就摆了个铜盆,就有鬼出现,也太邪乎了吧?而且以我的经验来看,鬼来的不少不说,并且每一个都是怨气缠身。
很快屋子里的灯就灭了,蜡烛的光芒下,我看到许多鬼影显现出身形,各种各样的,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古代的,现代的……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每一个鬼的手里,都拿着纸钱,黄纸的也有,冥币也有,撒的那种白纸钱也有,很有规矩的排成一排,挨个走到那男人铜盆的面前,跪下来,将手中的纸钱烧给对面的图书馆管理员。
我是真看傻了,从来只有活人给死人烧纸,还真没见过死人给活人烧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