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等关昊回答。
蔚弘厚在说完话之后,立刻就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是在拼了命的想挽留那些存在他身体中的奇特火焰,但是那团火焰无根,来的快,去的也快,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其实与其说是那团火焰离开了,倒不如说是那团火焰消失了。
任何东西只要无根,就不可能存在太长时间。
或许那团出现在蔚弘厚身体中的祭祀之火,原本是可以存在稍长有些时间的。
但是他的体内有那种让祭祀之火不舒服的东西,那种东西就是蓝色水流灌输进他身体的,那种被它们这群人称之为诅咒的东西!
于是本身就无根的祭祀之火,在烧掉了那些东西之后,力量用尽,自然也就消散了。
没有那一盏神秘的残破青灯作为基础,没有祭字篇的配合,就不可能有人能把祭祀之火长时间存留在身体中的!
大概也只有关昊这种,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幸运儿’,才能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那一盏残破古灯的青睐,并且得到祭字篇,在古灯之下得到祭字篇中的传承。
人不该屈服于任何东西,不管是仙佛还是鬼怪。
人的信仰应该归于自身这个世界,而不是那些偷窃了人类根本信仰的,非人间的外界物体!
这便是祭字篇的真谛,关昊籍此领悟了自己信仰自己的路,从而将祭祀之火永远留在了他的体内。
这是一朵火焰,更是一朵点燃人自身骄傲的火焰。
如果不能领悟这些东西,还依然把信仰有意无意的送给那些所谓的神佛鬼怪,就永远不可能得到祭祀之火的承认。
关昊看着重新闭上眼睛,满脸焦急之色,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脸上往下掉的蔚弘厚,心里有一种无比怪异的感觉。
他在静静的看着,不光是看着蔚弘厚,还看着那朵飘在自己面前,好像不断催促着自己前进的祭祀之火,心中一瞬间想了很多东西。
良久之后,蔚弘厚睁开了眼睛,神情中满是疲惫,再开口说话,声音中都透着些干涩。
“小郑,它完全消失了,告诉我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你一定知道的,别骗我!”
或许连蔚弘厚自己都没发现,在察觉到祭祀之火的存在可以烧掉那股诅咒的力量后,他的关昊的称呼都变得更多了几分亲近跟客气。
这倒是没什么,只是人的一种本性罢了,在困境中面对能帮助自己的人之后,人会本能的变得客气很多。
关昊对此感慨良多,前前后后,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鬼脸蔚弘厚,已经对他换了好几种称呼,这里面代表的,其实就是一种两人之间关系的变化。
“祭祀之火!”沉默了片刻,关昊嘴里轻轻吐出了这四个字。
蔚弘厚听到之后眼睛立刻亮了,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抓着关昊说道:“你果然知道!你果然知道!那个东西能完全灼烧掉那些该死的诅咒对不对,你快教我怎么用它!”
不着痕迹的挣脱了蔚弘厚的手,关昊有些无奈,开口说道:“说实在的,蔚叔,这事你问我我也没办法!”
“你怎么可能没有办法!”蔚弘厚的脸色顿时一变,露出一抹狠戾来,不过旋即他就将这种狠戾散去,换上了和蔼的表情。“小郑,你让我看到希望了,不要再让我失望好不好?我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待够了,你教我用它们的办法,就算蔚叔欠你一条命怎么样?只要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一定会报答你。”
蔚弘厚脸上忽然出现的那一抹狠色,让关昊暗自警惕。他的心是一点点往下沉的,祭祀之火被发现,果然会带来他预想中的那种不好的后果,他十分相信,如果蔚弘厚从他这里无法问出祭祀之火的秘密的话,那么对他出手几乎是一定的。
什么有旧,什么交情?
在一旦有重大利益牵扯的情况下,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鬼话。
这世界上有句话,其实关昊无比认同。一切都是有价的,之所以它会显得无价,只是因为你的出价还没有达到能压翻对方心中天枰的重量而已。
此刻关昊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蔚弘厚之前对他颇多照顾,是因为他素未谋面,甚至从未听说过的‘家人’!那位曾经对蔚弘厚有恩,所以在这个地方见到了关昊之后,他会做出一些回报。
但是正如他所说,关昊让他看到了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的可能性,那么这时候事情的性质就在产生变化了,在这种情境里,给人希望就是一种罪!人在不可能逃脱的绝境中,于绝望里突然看到希望,真的会为这份希望失去理智,做出很多不可能的事情的。
之前情分再深,在这种境地下也要被推翻了,这种时候,如果关昊打碎了蔚弘厚心中的希望的话,蔚弘厚翻脸不认人,这几乎是肯定的!
关昊其实很想苦笑,因为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没办法教会蔚弘厚怎么生出祭祀之火,甚至能动用祭祀的力量啊!
这玩意的限制条件太变态了,没有那盏古灯的火种,没有祭字篇的见闻,一个人想要拥有祭祀之力,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种事情,说出来蔚弘厚一定不会相信!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关昊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是处在蔚弘厚那种境遇中的话,他也不会相信!哪怕心中有一点点的不相信,这件事情都不会善了。
永远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会大发善心上!这是关昊深有体会的一句话,所以看着已经近乎进入一种疯魔状态的蔚弘厚,他脸上没有露出分毫苦笑之色,甚至还隐隐的带上了些严肃。
“蔚叔,这是我家的不传之秘,要我教给你,这不可能!”这句话说的义正言辞,让强作和蔼之色的蔚弘厚脸色立刻就变了。
看着关昊,蔚弘厚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说道:“小郑,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意让我出去?”
关昊摇了摇头,很真诚的说道:“虽然是家族不传之秘,但这跟我不让蔚前辈出去,其实是两码事!”在这里他已经换了称呼,不再如之前那样喊蔚弘厚为蔚叔,这一个称呼的变化,是他在告诉蔚弘厚,咱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可能存在交情,这就算是断了,接下来咱们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蔚弘厚心机何等深沉,自然能听出来关昊这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并不在意。在这个把人性揭露的赤裸(和谐)裸的世界中,他能跟关昊那样论论交情,其实已经算是难得了!这毕竟是一个原本只尊重实力的地方,情分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用来践踏的。
“小郑,说话就不要拐弯抹角的了,直接说吧,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如果你愿意让我从这里出去,那么之前我的话,还依然有效,算是我欠你一条命!要不然……”
说到这里,蔚弘厚眼中杀机显露,意思已经表现得再明白不过了。如果他出去不了,他一定会把关昊永远留在这里。
这种咄咄逼人的说话态度,把关昊弄得十分不舒服,他也不再客气,慢悠悠的看了肩膀上的啾啾一眼,说道:“蔚前辈,这些威胁的话,说起来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你觉得自己能留得下我么?”
这一眼让蔚弘厚脸色又是一变,蛊虫没办法对付关昊带着的这个跟成了精一样的小狐狸,如果蛊没办法动用,那么说要留下关昊,还真是一句空谈。
不过关昊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在想到关昊的名字之后,蔚弘厚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小郑,还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一句话么?”
“什么话?”关昊听得莫名其妙。
“在这里,不要随便把自己的真名告诉别人!”蔚弘厚语气淡淡,关昊的脸色却是大变。
蛊术十分诡异,不光是能近距离的释放蛊虫,它还有一种奇特的下蛊手法,只需要知道那人的真名,并且附带着一些占有那人气息的物品,就能将蛊种过去。
泰国的降头术,其实就是源于这种下蛊手法而演变过来的。
看着蔚弘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刚刚给他的那把匕首拿在了手中,关昊心中暗恨,这可真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刚刚自己主动提供的东西,这时候却变成了勒在他脖子上的枷锁。
似乎是嫌这样还不够,将匕首在手中慢慢把玩了两圈,蔚弘厚又说道:“还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千万不要随便拿饲蛊人的东西,不然,会出事的!”
说着,蔚弘厚的嘴里一连吹出好几个断断续续的怪异调子,关昊立刻感觉到,刚刚被他装进兜里的那个装着消尸粉的玻璃瓶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脸色大变,伸手想把那东西拿出来扔掉,手刚刚放在口袋上的时候,却听蔚弘厚说道:“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用手砰它,我敢保证,只要你的手指接触到瓶子的一刻,它们就会立刻把瓶子挣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