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玉眼中划过一道光彩,赶忙接上去道:“大哥,玲儿的事......”话才说到一半,却见秦长天人“腾”地站了起来。
“大哥你......”
秦长林不好意思地笑道:“妹妹,玲儿,今日不巧,我们全家还要去上河村吃酒,就不留你们了。我们改日再会。”
“上河村?”罗玲脑子一转,问道:“是去舅舅为表弟定亲的人家吗?”
秦长天呵呵笑了:“是的,玲儿也知道你表弟媳妇是上河村人吗?那你知不知道你表弟媳妇的哥哥考上秀才的事情?我和你舅母还有表弟正要为这事去上河村庆贺呢。好了,不说了,我们得走了。”
罗玲听了这话,得知人家的哥哥竟然中了秀才,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哥哥,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第75章提醒
临近中午,客人们陆续上崔家来了,且大多是拎着礼物上门来的,所以光是收礼物便叫崔家人好一通忙碌。
等客人们到得差不多了,菜肴便被一一摆上了桌子。为了准备此次的流水宴,崔家很是下了一番功夫。鱼肉,猪肉,羊肉,蛇肉,兔肉......总之油水非常之足,吃得客人们个个眉开眼笑。
一直吃到下午申时初的样子,客人们才逐渐散了。男客人们这边由崔长河以及崔庆和负责送出门,而女客人这边自然就由徐书怡负责相送。
送走了绝大部分客人,家里还剩下几位暂且没离开。
小妹徐月菊是徐书怡做主留下来的,宋半夏却是有事找徐书怡来商量的。
进了屋子,徐书怡笑问道:“半夏,你要跟我说什么?”
宋半夏提起桌子上的水壶给徐书怡倒了杯水,方开口说道:“还记不记得前阵子你送那副报春图,刚进门就差点撞上一位妇人的事情?”
徐书怡眨眨眼:“嗯,记得啊!怎么了?”
宋半夏笑道:“月桂姨,我告诉你,人家看上你的衣裳了。”
“不是吧?”徐书怡吃了一惊:“我的衣裳最是普通不过了,她怎么会看上?”
宋半夏歪着头道:“你猜?”
徐书怡摇摇头道:“我不会猜。你啊,还是别卖关子了,快些说清楚。”
宋半夏“嗤”一笑,讲起了经过。原来那妇人姓廖,上个月才从府城搬过来的。她想给自己做两身新衣裳,得知锦绣阁是镇上最好的绣坊,便带着仆妇过来瞧了一瞧。这一瞧,却令她失望无比。锦绣阁拿出来的衣裳样子并不是府城那边时兴的,倒是徐书怡那天穿的,还算入她的眼。
徐书怡瞪大了眼睛,说道:“这么说,我算是跟上时代潮流了?”
“时代潮流?”宋半夏重复了一遍徐书怡的话,紧接着颇为疑惑地道:“月桂姨,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呵呵。”徐书怡含糊道:“顺嘴一说,没别的意思。”
宋半夏其实也就随口一问,并无追根究底的意图,她笑笑道:“亏我还是开绣坊的,竟不知月桂姨你身上穿的衣裳才是时兴的款式。”
徐书怡却知宋半夏的锦绣阁经营绣品为主,衣裳做的并不多,故而出言道:“其实那妇人真要做衣裳,也该先去布庄看一看。大抵是你的锦绣阁名气太大的缘故,这才被她找了门来。”
宋半夏听着觉得很有道理,点头道:“去岁起,到绣坊来做衣裳的人越来越多,我就想着扩大生意来做衣裳。为此,我特意请了两个裁缝师傅来。不成想,最好的裁缝就在眼前,差点叫我错过了。月桂姨,你以后帮着我做衣裳如何?”
“这......我要做的不好,你岂不是亏本了?”徐书怡有点犹豫地道。在她看来,绣花和裁制衣服完全是两个概念。她如今对绣花越发熟练,偶尔也会来一点小小的创新,但要说到裁制衣服,她就没多少信心了。
这个年代的裁缝,要懂的东西其实有很多。光从设计这一点上而言,或许受过无数古装剧熏陶的她会比其他裁缝来得好一些,但也仅此而已。再者说了,她也不敢保证自己拿出来的款式就能够得到大越国老百姓的喜欢。
宋半夏却宽慰她道:“月桂姨,我们慢慢来。不瞒你说,廖夫人走的时候我就跟她约好了,说会让你帮着做身衣服。所以......月桂姨,这个忙你可一定得帮了,不然岂不是叫我失信于人?还有,你帮廖夫人做完后,也得帮我做一身,好不好?”说到后来,话语中带出了几分撒娇。
徐书怡忍不住点了一下宋半夏的额头道:“好好好,只要你喜欢,我一定给你做。”
又说了一会衣服上的事情,宋半夏忽然问道:“哎,月桂姨,我今儿吃饭看到隔壁桌坐着一个颇为貌美的小姑娘,却不知是哪个?”
徐书怡回忆了一阵,问道:“你说的可是穿斜襟荷叶袖短衫的姑娘?”
“是,我看几个年轻姑娘中,就属她穿得最好看,人也长得好。她也是你们村的?”
“她不是,她住在另一个村。我没告诉你么,庆和过年惊马受伤,就是同这位姑娘的弟弟有关。我们两家,说起来,也可以称得上是不打不相识了。”
“是吗?”宋半夏感兴趣地道:“没想到里面还有这番缘故。你可知他们家是什么人家?”
徐书怡思索了会儿,答道:“不是很清楚,等我问过孩子他爹才知道。”
宋半夏听罢,故意转头看了眼门的方向,随即凑到徐书怡的耳边小声说道:“月桂姨,我不知道有没有看错,应该是这位小姑娘和庆和弟站在一起说话了。”
“你在哪里看见的?还有其他人看见吗?”徐书怡赶忙问道,她怕看见的人多了会传出闲话来。
宋半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后才说道:“别的人兴许也看到了。不过你放心,我忘了跟你说了,他们俩个可不是单独见面的,身边还有旁的人呢。”
徐书怡就松了口气,轻轻瞪着宋半夏道:“吓死我了,你不是故意的吧?话只说一半,害我以为他们俩个孩子有什么事情了。”
宋半夏捂嘴笑道:“唉呀,今儿庆和弟这么忙,月桂姨你想想就知道了嘛,哪会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呢?”
徐书怡似是让她的话给提醒起了什么,说道:“不对啊,半夏。既然不是说这个,那你干嘛无缘无故地提起人家小姑娘来?”
宋半夏慢悠悠地说道:“我想说,兰花妹妹的年纪比庆和弟还要小,她都定下了亲事,庆和弟这边你们是不是也要上心了?此番庆和弟中了秀才,怕是十里八乡的未婚姑娘都要盯上你们家了。你们还是快点给他定下一门亲事的好。”
“我说呢,怪不得今儿听一帮女人说了大半天庆和的好话,原来为的还有这层意思啊!瞧我,也是忙糊涂了。半夏,谢谢你的提醒啊!”
“应该的,月桂姨。”
第76章打算
送走了宋半夏夫妻,徐书怡在门口略站了会儿,心中多了几分思量。也不知道庆和这孩子得知了小蛮姑娘的事情后,会是个什么态度?千万别要死要活的!
徐书怡人虽已累极,但想到徐月菊尚且在等她,便又强撑着精神回了屋。
姐妹俩在床边坐了,徐书怡率先开口道:“小妹,你和妹夫真不考虑搬出来的事了?”
徐月菊叹了叹气道:“大姐,当家的不舍得离开,我也不能违背了他的意思不是?”
徐书怡揉揉眉心道:“大郎媳妇早前在我面前提了一桩事情,跟涛哥儿有关。趁着今日你来了,我让她亲自同你说。”
说着,打开门朝东厢喊了一声。
不多时,陈氏来了,和她一块儿来的还有崔玉梅这个小尾巴。
徐书怡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们几个大人说话,小孩子还是不要在场的好。”主要是她觉得接下来的内容不适合孩子听。
崔玉梅走到徐书怡身边,用撒娇的口吻道:“奶,我不能留下来吗?”
“嗯。”徐书怡拍拍她的脑袋,放软声音道:“你出去找弟弟玩,你娘说完事就去找你们。”
看样子是真没戏了。崔玉梅垂下眼睑,尽量不露失望地道:“我听奶的,出去了。”
快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母亲一副低头沉思状,心中不由地就有些不安。一方面,她担心母亲嘴巴笨,把一桩好好的事给说没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两位奶奶都是好性子的人,她的担心不过是白费工夫,但总归没亲眼看着,心里多少没有底。
屋里很快只剩下了三个女人,徐书怡便对陈氏道:“不是有话同你小姨说吗?”
徐月菊的目光遂落到了陈氏低垂着的头上。
陈氏慢吞吞地道:“我......我想为涛表弟说门亲......”
“说亲?”徐月菊霎时乐了:“庆林媳妇,你真要替我家涛儿说合?”
陈氏迟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啊呀!那太好了!”徐月菊乐得从床上跳下来,一大步走到了陈氏跟前,双眼闪闪发亮地道:“你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是我表姐家的二女儿,孩子长的不是很出色,但胜在人勤劳肯干,倒也和涛哥儿相配。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见陈氏吞吞吐吐的,徐月菊急死了,催促道:“庆林媳妇,你倒是快说啊!”
陈氏的头快要低到地上去了,犹犹豫豫地道:“我表姐两口子别的没啥,就是......就是不想让孩子嫁到太里面去。他们......也是住在山里的,知道山里人日子过的苦,也是我私心,不想错过涛表弟,就......就跟他们说了涛表弟要在我们上河村安家的事。”
听了这话,徐月菊沉默了下来。
许是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陈氏终于抬起了头,斟酌着道:“小姨,不是我夸自己的外甥女,秀秀真的很勤快,也不怕吃苦。不过......做爹娘的,总想孩子以后能少吃苦一点的,我表姐他们的想法......您别介意。我也不瞒您,今儿我领着表姐把涛表弟指给她看了,表姐很满意,说她家也不要什么聘礼,只要孩子能在上河村落户,他们也就放心了。”
到了这时候,徐书怡也坐不住了,对徐月菊劝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小妹你就别再犹豫了。依我说,人家父母的要求一点也不高。我先问问你,你难道真有打算让涛哥儿再回靠山坳?且不说你们在那边只有几间屋子,涛哥儿兄弟还有三个呢,怎么分?再一个,涛哥儿跟着我们家二郎忙活茶叶的事,月钱你也看得见的,你真舍得让他丢了差事回山里砍柴种地去?你就不担心几个孩子找不到亲事?”
提到三个孩子的亲事,徐月菊的脸色变了几变,因为家里穷,老大年纪十七了,还说不到一门亲事,她和当家的两个人,头发都快要愁没了。
如今孩子的亲事既有了希望,她还有什么可多想的?大姐说的没错,靠山坳里只有两亩地,三四间茅草房,何必硬想着要孩子们回去盖房?难道留在上河村不好吗?人家姑娘家的父母都这般爽快,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想到这里,徐月菊再度笑了起来:“是是是,大姐你说的是。”她亲热地拉起陈氏的手道:“庆林媳妇,我要谢谢你,涛儿的事劳你费心了。”
“没有,没有......”陈氏红着脸道:“我不光是为着涛表弟,也是为了我那外甥女。”
陈氏的实诚回答让徐月菊笑得更开心了。
出了房门的陈氏,嘴角微微往上一翘,想到能够帮助到从小就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表姐,她的心里就十分的开心。
不过......想到表姐,她难免又想到了自己那两个被过继给叔叔的弟弟。因两人从小被过继了出去,她和他们的感情并不深。出嫁多少年了,也从来不见两个弟弟上门来过。倒是大伯家的霞表姐,还会时不时地出来走动一番,否则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就是个没有娘家的人了。
“娘,事情怎么样?”崔玉梅觑着母亲的神色,不好的预感浮上了心头。
被女儿这么一喊,陈氏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笑道:“你小奶奶同意了,过几天便去斤岭村提亲。”
“哇!太好了。”崔玉梅禁不住拍手道:“这下表叔和表姐可以过上好日子喽!”
陈氏狐疑地看了看她,嗔怪道:“你这孩子,说得好像他们不在一起就不能过好日子似的,以后可不许再说这种话!”
崔玉梅晓得自己刚才失言了,忙捂住嘴巴,眼睛里面则露出了求饶之色。
陈氏素来宠爱这个女儿,伸手轻轻拍了她一记道:“好了,玩去吧!”
看着母亲往里走的背影,崔玉梅偷偷一笑,赶紧又捂上嘴跑了出去。
跑到后院的菜地里,崔玉梅这才哈哈大笑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上辈子表叔直到二十多岁才娶了个寡妇,表姐遇人不淑,两人日子都过得艰辛,这辈子把两个老实善良的人凑在一起,想必日子会过得很好的吧!唉呀,自己可真能干啊!
解决了外甥的婚事难题,徐书怡的心情也很是不错。
晚上,她靠在丈夫的肩膀上,轻声诉说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声音里透着欢快:“涛哥儿的事情解决了,我呢,半夏说的也算是好消息,现在就只剩三郎的婚事了!”
“嗳,他爹。”徐书怡说着说着支起了身子,看着丈夫的眼睛道:“你说......要是三郎得知了小蛮的事,会不会伤心死啊?”
“不会。”崔长河回答得干脆利落。
徐书怡很是诧异地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崔长河将徐书怡搂到怀里,一边摸着她的手臂,一边说道:“三郎去找过七叔了,说今后愿意接替他老人家去给族里的孩子上课。”
徐书怡不解地道:“什么意思?他不打算去县学了?”
“是啊!”崔长河叹道:“这孩子说他自己资质不够,再去念书与浪费家中钱财无异,打算安心在家教授族中孩子,盼能教出一两位大才来。七叔同我说了,叫我不要逼迫孩子。”
徐书怡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道:“也好。科举不是一件易事,光有文采,没有背景,是上不去的。而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的财力支持三郎结交显贵,怕是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吧?古往今来,科举能中者实在太少太少了。我在宋家时,偶然有一次听老太爷说,宁安偌大一个府,一年出一两个进士已是极好的事情了,毕竟整个大越国,一年的进士也才只有三百个。三郎,比从前懂事了!”
“他娘,你懂得真多。七叔也是这般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