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颔首领命,王德出了内殿。
郁墨夜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向帝王。
帝王没事人一样,扬袖示意她坐。
郁墨夜汗。
就这样?
她还以为他会喊住王德呢。
外殿传来王德跟宫人交代什么事情的声音。
哦,还没走呢。
那就看谁更沉得住气咯。
郁墨夜优雅撩袍,落落坐下。
帝王唇角轻扬,伸手拿过一本奏折,打开,垂目去看。
“杂家先去一趟秋实宫,一会儿回来。”王德的声音。
郁墨夜睨了眼对面的帝王。
帝王似乎没听到,完全不受影响。
郁墨夜却是凝神听着外面动静。
脚步声似是从外殿往外走,渐行渐远,听不到了。
帝王依旧没有一丝反应。
好吧,郁临渊,算你狠!
郁墨夜翻了个白眼,双手猛地朝桌面上一拍。
震得桌面一晃,也震得对面批阅奏折的男人愕然抬眼。
她站起,倾身从他面前一凑,咬牙切齿。
“你是不是故意的?若是真要责罚池轻,在她闯入的时候,在她还在龙吟宫的时候,你就应该责罚,那时不责罚,还说什么,轻儿先回去,等朕的身体恢复了,朕再去秋实宫跟你那啥那啥,还任她对你这样……”
一边说,郁墨夜一边伸手也捏了捏男人的脸。
当然,她可没人家温柔。
她是用拧的。
“你方才跟人家那样恩爱缠绵的,现在又突然下个什么责罚的口谕过去,你是几个意思?你身为帝王,反复无常、出尔反尔就算了,你让人家怎么看我?内殿就只有我们两人,你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人家肯定会觉得是被我挑拨的。”
郁墨夜口气灼灼、义愤填膺。
相反,帝王却似心情愉悦得很,伸手将她落在他脸上的手握住,黑眸炯亮,唇角一抹浅笑摄人心魂。
虽然,虽然,两颊原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愣是被她拧出了两团沱红。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是朕考虑不够周全。”
说完,侧首吩咐外面:“来人!”
郁墨夜连忙将手自他掌心抽出。
有宫人应声而入。
“让王德回来,不用去秋实宫了。”
“是!”
宫人领命快步而去。
郁墨夜心里不爽得厉
害,有种步步皆被他算计的感觉。
帝王自是将她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
微微一笑,起身,双手落于她的肩上,将她按坐回她原本的软椅上。
“好了,朕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是,如果你不提出喊住王德,朕也不会真的让王德去,道理你也懂的不是,不然你也不会笃定朕会阻止王德,所以在跟朕比谁沉不住气。朕只希望你明白,不是朕不忍,而是时机不对,你明白吗?”
郁墨夜一怔,望着他。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当场跟她解释一件事。
也是第一次他主动跟她讲自己的苦衷和难处。
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她懂。
她真的懂的。
虽然她的确有些笨,但是不是傻子,相处这么长时间下来,她也早已看出他跟太后之间的微妙关系。
这也是刚才她让他阻止王德的主要原因。
嘴角几不可察地略略一勾后,又很快撇了撇,她扭脸冷哼:“不明白。”
“当真不明白?”男人直起腰身,离开座位举步朝她这边走。
见他逼近,郁墨夜眼帘颤了颤,连忙回道:“明白了,刚刚突然明白了。”
男人笑,忽的又转了身。
郁墨夜以为他回自己座位,却发现他脚步翩跹,径直朝内殿的门口走过去。
在她的注视下,亲手关了内殿的门,并拉上了门栓,转身又往回走。
看到他的举措,郁墨夜莫名就紧张起来。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不想朕发病的样子被他们看到。”
郁墨夜怔了怔,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件事。
今夜十五呢。
这也是她进宫的原因。
这么多日,她都忍住了没来看他,就算他昏迷不醒,她都忍住了。
可是今夜她怎么也没忍住。
想起那一次的十五,在四王府里她中途跑掉,后来回房后看到屋里一片狼藉的情景。
她想,曾经身体正常的他发病时都那样,何况此次身体受如此重创未愈。
她终究不放心,所以来了。
以十五侍墨为名来了。
“皇兄每次发病时间都固定吗?”
她想了想,在龙吟宫的那次和在四王府的那次,她也没注意是什么时辰。
“不固定。”男人摇头,走回到自己位置坐下,朝她招手:“过来。”
“做什么?”郁墨夜戒备地看着他。
现在又还没有发病不是。
见她不动,男人俊眉轻蹙,“要不你过来,要不朕过去,自己选!”
郁墨夜汗。
看了看他坐的是比较宽敞的龙座,而她坐的是只能容纳一人的软椅,答案自然只有一个。
“还是我过去吧。”郁墨夜起身,闷声道。
人刚走近,就被男人大手一捞,拉坐在了自己身上。
她刚想起来,却是被他的大手扣住。
就连想坐在边上龙椅空的地方都不能如愿。
“别动,就抱抱你。”
男人声音微哑,温热的唇就贴在她的耳畔。
声音随着热气钻入她的耳廓,郁墨夜微微僵硬了身子。
心跳突突间,她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紧窒。
喉中干涩,她咽了一口唾液,觉得很不自在。
第一次,他们两人这样的姿势。
或者说,第一次他们两人这样的相处。
心里面很奇怪的感觉。
有些抗拒,毕竟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
又有些沉沦,她觉得,这是天下有情的男女之
间正常都会有的举措。
总之,心情很复杂。
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举措,只是抱着她,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
她略略侧首看了看,发现他竟微微阖着双目。
似是疲惫至极在休息小憩,又似是在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她第一次见他这样。
一直觉得他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将所有人和事都玩于鼓掌之中。
她惧怕他,崇拜他。
她维护他,深爱他。
却独独忘了,心疼他。
一直觉得他那么强那么强,自己那么弱那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