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风平浪静,她什么都没有等来。
非但什么都没有等来,甚至连三人扬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她都感觉不到半分错愕。
难道没有认出她?
真没认出她?
一种大难不死的侥幸感瞬间将她充斥得满满的,她激动得差点绊倒,所幸她反应快,连忙稳住。
前台上三人将她踉跄一步的狼狈之姿尽收眼底。
帝王眼波微动,太后淡拧了眉,皇后侧首睨了睨帝王和太后两人,轻抿了朱唇。
郁墨夜强自敛了心神,眉眼低垂,缓缓移步,从三人视线里走过。
随着走动,坐于席间的郁临归和郁书窈同时看到了她。
“啊,四……”
郁书窈愕然伸手,刚想指向郁墨夜,郁墨夜大惊,却也同时发现郁临归已经眼疾手快地将郁书窈的手按住,并递了她一个眼神,郁书窈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郁墨夜一颗心放下的同时也微微怔愣,边走边想着。
看这二人的样子,定然是认出了她。
连他们都认出了她,那个眼神凌厉、心细如尘的男人没有识出她来?
怔怔想着,一圈已经转完,领队的女人让众人停了下来。
她依旧归位到了尾末的倒数第二个。
中楚使臣再次开腔:“好了,相信诸位心里都已经有数了,请不妨指出这其间哪几人是男子?”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
不是他们没有挑中的人选,而是帝王不发话,他们谁也不敢妄言。
有些冷场。
中楚使臣脸上就微微有些挂不住,自顾笑了:“是不是诸位都未看出来?”
此话略带挑衅。
意思很明显,你们完败。
席间已有人觉得不爽,跃跃欲试,就听到龙座上的帝王低低笑了起来。
众人一怔,全场四寂。
这是要还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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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都耀武扬威到家里来了,再不还击实乃……气人啊。
笑声止,帝王启唇:“贵国的化妆之术果然登峰造极、天下无匹,就连朕都心里没底,何况他们。”
边轻轻笑言,边扬袖指了指全场。
啊!
全场震惊。
什么意思?
这是……这是主动认输吗?
一个一个错愕得难以相信。
对方羞辱也就罢了,怎能自己都这样作践?
就连站在队伍末的郁墨夜也甚感意外。
虽然对这个男人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凭这段时日的感觉,强大如他,这不是他的作风啊。
皇后秦碧也轻蹙了秀眉,水眸轻转,睨向帝王,见帝王并非玩笑,她又看向太后。
太后神色未动。
场下众人心里越发憋屈,然,人家是皇上,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上。
所以,就算原本跃跃欲试想要指出心中猜想的男子的那几人,见帝王话已至此,也不敢轻举妄动。
帝王说,连他都没底,何况大家,如果他们还不知天高地厚地逞能,那就不只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而是不知死活了。
中楚使臣笑得那叫一个璀璨,“陛下客气了,是陛下以及在座的各位承让,给我中楚面子而已。”
这话说得……看似感谢,实为大言不惭。
连郁墨夜都忍不住白了该人一眼。
竟然用承让这个词,那就明摆着说这是一场比赛,然后他们中楚胜,真是不要脸啊不要脸。
众人都憋着一肚子委屈,中楚使臣一撩袍角,正欲坐下,就听到帝王清越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那么,就请贵国自己揭晓答案,这其间哪几个是男子呢?朕甚是好奇,相信他们也一样。”
与帝王风姿绰约的模样相比,众人有些怏怏。
不错,他们的确好奇,只是如今挫败感明显比好奇心更强。
中楚使臣这边自是欣然,微微一笑,他起身离席,踱着骄傲的步子,缓缓从宫女的队伍前走过。
然后一个一个将人指出:“你,出列,你,还有你……”
总共五人。
“速去换回男装!”他吩咐五人。
五人领命,快步出了长乐宫。
不消一会儿,又返了回来。
换回男装的五人,虽都个头不高,却也孔武硬朗。
果然是男人。
在众人的注视下,中楚使臣又对着帝王一抱拳:“献丑了!”
然后,朝领队的那个女人扬袖,示意她将众人带走。
表演到此结束。
女人领命,正欲带着大家转身,就骤然听到帝王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等等!”
众人一怔,停下。
全场皆疑惑看向帝王,包括那个女人和中楚使臣,也包括郁墨夜,只不过,她不敢多瞧,只一眼就连忙低了头。
一颗心又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毕竟做贼心虚,每一个变故她都担心跟她有关。
不是发现她了吧?
见帝王倏地起身,她更是呼吸一滞,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腔。
帝王拾阶而下,龙袍轻荡、脚步翩跹,然,在她看来,那每一步都似落在她的心坎上,沉重如山。
完了,必定是发现她了。
闭了闭眼,再睁眸,却意外地发现他并没有近前,而是在场前方停了下来。
只随随一个负手而立,就已尊贵如神。
什么情况?不是因为她?
高悬的一颗心放下,她不禁有些自嘲,真是自己吓自己。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向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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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帝王凤目轻眺,淡笑开口:“贵国确定就只这五位男子?”
郁墨夜浑身一震。
中楚使臣亦是愣住,再次扫了一圈宫女队伍,脸上露出微愕的表情。
五个男人是随他们一行从中楚过来的,他自然是确定。
“不知陛下此话怎讲?”
其实,场下众人亦是愕然。
“朕的意思,这里面不止五个男人。”
啊,全场一片哗然。
中楚使臣微微皱了皱眉,复又朝队伍看了一眼,不知这个男人临了了冒出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原本就只有五个男人啊,这一点他很肯定。
见他不吭声,帝王唇角一斜,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浅笑:“请贵国仔细看看,要不,再让她们如方才一样走一圈?”
中楚使臣脸色就变了,也就是到这时,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个男人在还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反击。
原以为中楚势在必得、赢得轻松,却原来有人早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是早已的吧?不然,怎会里面还有男人?
心中虽甚是不快,却也没有办法,只要能将剩下的男人找出来,他们依旧是胜者。
这般想着,他就踱步走向队伍。
缓缓地自她们面前一个一个走过。
细细端详。
郁墨夜紧紧攥住了袖襟,眼角余光扫了扫左右,然后微微抬起下颚,保持着跟左右隔壁两个女人同样的站姿、同样的扬颚角度、同样的面部表情。
若到这时,她还不知道帝王已经发现她了,她就是个傻子。
他不动声色,只是在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这个词好像用得不当,她的乱入纯属意外,不是她的计,也不是中楚国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