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不需要老瞎子再算,李桂芝自己就把事情说出来了。
“我结婚之前,说实心话,年轻漂亮,上门说媒的人踩破门槛儿。”李桂芝说道。
这话是实话,这一点可以从她现在的相貌中看出来,不说以前,就说现在的她,依旧很好看。
老瞎子点点头,没有说话。
“后来因为虚荣心作祟,也是为了贪图享受,那么多好小伙子,我都没看中,偏偏就嫁给了他,他比我大十五岁,但是他家里有钱,自己开厂子,生意做得很大,所以我还是跟了他。他结过婚,媳妇得病死了,留下四个孩子,三男一女,他一个人忙里忙外,又要拉扯孩子,着实不容易,当初相亲见面的时候,他胡子拉碴的,神情很憔悴,那模样压根就不像是个大工厂的老总,当时我就有点心疼他,所以谈了没多久,就领证摆了喜酒。”
李桂芝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过门之后,我就负责在家带孩子。他对孩子很严格,他那四个孩子也都很乖巧,特别是大儿子,我去的时候就十四五岁上初中了,人特别懂事。一开始的时候,三个小的不怎么接受我,是他带头叫了一声妈,这样我才融进这个家庭去。”
“说真的,一开始我挺不好意思的,毕竟那孩子比我也小不了多少,我心里有点接受不了,不过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他们很维护我,我也很疼他们,真心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李桂芝说到这里,面上浮过一抹骄傲之情。
“后来我也有了孩子,巧了,生了个龙凤胎,所以先生您算得真准,我真是五男两女的命,孩子多。不过孩子多,也有苦处,特别是他爸去世之后,那段时间真的把我难到天上去了。我一个人又要照顾大的,又要拉扯小的,厂子里的生意我也得时时盯着,说真的,我那段时间整个人累得都想寻短见了。”
李桂芝说到这里,禁不住一阵唏嘘。
我和老头子都默默喝着茶,耐心听着,没有插话。
“好在大的成人早,懂事儿,知道顾家,他高中毕业就下来了,没再继续读,我让他在厂子里当副厂长,他干得有声有色。厂子分两块,县城里是单纯的办公楼,负责接待客户什么的,我一般在这边坐镇,他在郊区的厂子里盯着,我们娘俩儿一起鼓着劲儿想把家业做大,回想起来,那是最开心的时候,每天都很有成就感,回家之后,看着一群孩子,我也是真心幸福,感觉这一辈子值了。”
李桂芝说到这里,禁不住眼神就有些迷离。
“后来,孩子都大了,去外地读大学的读大学,住校的住校,家里就剩下我跟他娘儿俩,”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顿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继续道:“我们在县城的办公楼是租的,而且为了节省成本,位置比较偏,那地儿到了晚上就不太平。孩子担心我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每天下班之后都开车来接我。我们娘儿俩一起回家,做饭,吃饭……他很细心,特别关心我,照顾我,后来时间长了,慢慢的我们就有了感情……”
李桂芝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兀自抹着眼泪。她此时所说的“感情”显然和亲情不是一码事儿。
老头子神情淡定,仿佛李桂芝所说的话他都没听到一般,低头只顾喝自己的茶,而我却有点尴尬,禁不住扭头朝窗外望去了,心里一阵的起伏不定,因为她的事情让我想到了白杏花。
白杏花应该也只比我大十岁左右,而且她还只是我的远房表嫂,关系并不像她和她儿子那样近,所以我们之间的樊篱更加薄弱。
可是,我们之间真的可能吗?我似乎并没有完全做好这个打算,而白杏花估计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时间不长,也就才两年,孩子到了结婚的年纪,因为我们家里条件比较好,说媒的人踩破门槛儿。”李桂芝说到这里,心神一片黯然。
“那段时间,孩子对这个事情一直很排斥,他不想结婚,所以一看到说媒的就往外轰,我赶忙就给拦下来,因为我知道我们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我不能耽误他,”李桂芝再次抹起眼泪,“我哄他,劝他,好容易让他松口了,然后我就张罗着给他成家。”
“女方的姑娘我都亲自去看过,挑了又挑,这事儿不能不细心,因为我首先不能把一个惹事精招进来,不然的话,一旦她整天乱嚷嚷,估计我和孩子都没脸活下去了,所以最后我就选了一个老实木讷的,家里也穷,出嫁的时候,父亲还在住院,我给她们家出了治病的钱,也算是堵住了她的嘴,”李桂芝说到这里,伤感地扶着额头,有些失神地看着面前的桌子。
“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让我无法接受,我一开始的时候也认为自己能够接受,也能够忍受这一切,但是等到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痛苦。你不知道,每天晚上,每当我看到他们小夫妻两个人进了房间,而我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李桂芝晃着头,泪如雨下,声音已经完全走样,“于是我开始恨那个女人,我想尽办法找她的茬,骂她,训斥她,她不敢还口,只能忍受着。她的忍受,也让我看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女人很懦弱,她不敢得罪我,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所以我就,就,就越来越大起了胆子,我每天晚上拉着孩子到我的房间里,口头上说是要研究厂子里的工作,实际上是,是……”
“总之,每天晚上不到十二点钟,我不会放他回去的,有时候直接就让他留下,那女人也不敢说什么,那时候她老爹都快病死了,全指望我家出钱给治病,她弟弟妹妹都在上学,一大家人吃喝拉撒的钱,不是小数目,这些都是我出的,所以她什么都不敢说,”李桂芝说到这里,神情得意,却又充满了愤恨,让人看着感觉可悲又可怜。
“这样的日子,你那儿媳妇应该过不了太久,”老头子听到这里,终于是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李桂芝有点醒了过来,不觉是偷眼看了看我和老头子,发觉我们都没什么异常,这才继续道:“是的,半年前,她吃安眠药自杀了。”